刘升勤
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生态文明建设越来越受到重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总体布局,进一步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已经成为各方面的共识。在推进新型城镇化的过程中,必须加强环境保护,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创造一个更适合人类生存发展的环境。
重视生态文明建设,提倡可持续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19世纪,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自然科学研究工作取得重大进展,人在自然面前再也不是充满迷惘与恐惧的幼儿,而成为“给我物质,我就用它造出一个宇宙来!”[1]的豪迈少年。很多人认为,只要凭借理性之光、凭借科学技术的力量,就完全可以征服自然,控制自然,“人就是人的上帝”是这一时期人们的普遍心态,“可以相信,自然界对于我们的希望并没有布置下任何限度”。[2]在此认识的基础上,传统经济对待自然的态度是把自然看成是异己力量,对自然资源采取占有式、掠夺式的获得方式,并且认为自然资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把环境成本计算到经济成本之中,而事实上,环境成本从来就是客观存在的。
人是生活在环境中的生物。这种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美国学者奥尔多·利奥波德就认为人的伦理观念有三个层次:个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以及人和土地之间。他还提出土地共同体的概念,认为土地不光指土壤,还包括气候、水、动物和植物,人也是这一共同体中的平等一员,共同体中的每个成员都有继续存在的权利,人应当改变他在共同体中的征服者面目,是平等一员或者普通公民。[3]爱德华·格莱泽在《城市的胜利》一书中认为,注重垂直化的高楼大厦、人口密度很高的城市本质上是环境友好、资源集约化的发展方式。[4]美国学者比尔·麦吉本认为,人们“想要生活得更好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种以‘拥有’而不是以‘生活’为目的的生活方式。”[5]随着环境问题的日益严重,特别是城市环境问题的加剧,世界环境保护运动和生态文明思想形成并逐渐成为人类社会的共识。1962年美国科学家蕾切尔·卡森出版了《寂静的春天》,书中以深切的感受、大量无可辩驳的事实,分析了杀虫剂等化学制剂对地球上的水、土壤、动植物和人体所产生的影响和危害。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为《寂静的春天》再版写序时说:“《寂静的春天》犹如一道闪电,第一次向人们显示出什么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蕾切尔·卡森的影响已超越了她在《寂静的春天》中所谈及的疆界。她将我们带回到一个基本观念,……就是:人类与大自然融洽相处。”[6]
在人类两三百万年的发展历史中,绝大部分时间人口增长都是极为缓慢的。距今100万年以前,世界人口大约仅为1-2万人,300多年前工业革命导致了世界人口的迅速增长,从1650年5亿到1830年10亿,人口翻一番用了180年时间。此后,人口增长越来越快,人口达到第2个10亿用了100年时间(1927年),第3个10亿用了33年时间(1960年),第4个10亿仅用14年时间(1974年),第5个10亿仅用13年时间(1987年),第6个10亿仅用12年时间(1999年)。[7]世界的城市化在工业革命后开始兴起,随着世界各国工业化的发展,城市化的进程大大加快。特别是近100多年来,随着生产力的迅猛发展、人类改造自然能力的极大提升,人类的生活水平全面提高,城市人口增长速度异常惊人。
生态学家理查德·瑞吉斯坦认为,城市是人类以技术编织出来的体系,具有独特物理形态和组织架构,而这种物理形态和组织架构的维持既需设计、建设和管理,也需要能源、资源和生物资源的输入输出和适宜的生态承载力。土地利用和基础设施建设是城市独特物理形态和组织架构的基础部分,不仅创造绝大多数财富,还激发对技术的需求,而且其布局和形态对能源、资源和生物资源的输入输出几乎有着决定性影响。[8]在此基础上,利益驱动城市政府、土地开发商、金融机构相互协作,一方面驱动着经济增长和城市化进程,另一方面也对环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尤其是在城市发展中,传统的目标是谋求物质财富的最大化,忽略了社会系统和生态系统的同步协调发展,忽略了人的全面发展,忽略了财富在社会中的分配。传统经济发展模式是粗放式、掠夺式方式,高投入、高能耗、高排放、低效益、难循环,一次性使用,生产模式是物质和能量的线性流动,即资源-生产-消费-废弃物排放,“这种经济发展模式的主要特征是高开采、低利用和高排放(即所谓的‘两高一低’)。这种经济模式实质上就是将资源持续不断地转化为垃圾,通过自然的代价来实现经济的数量型增长。这种线性生产,必然导致自然资源的短缺和枯竭,城市垃圾的日益增多,引发水体污染、大气污染以及垃圾围城等严重的城市环境污染问题,使人类生存环境日益恶化”。[9]自然环境论者刘易斯·芒福德认为,“当代有越来越多的证据充分证明,现代城市的恣意扩展与壅塞已经破坏了生态平衡,产生了严重的失调和混乱(正像任何过分拥挤的动物群落一样),……即使在没有核战争造成大规模生灵浩劫的情况下,城市化的进程也有其自身的极限”。[10]这给我们的城镇化进程敲响了警钟。
正如英国学者吉登斯而言,这是“失控的世界”。[11]而注重生态保护的可持续发展机制的出现,就是要克服上述问题。处理好环境和经济发展的关系,实现人口、资源和环境的协调发展,是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内涵,也是资源合理配置的基本要求。因此,生态文明建设,必须放在新型城镇化的第一位来考虑。
无论是从经济发展、资源配置、环境保护等角度看,建设低碳城市,发展绿色经济,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国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必由之路。
当前我国正处于城市化快速增长期,城市生态环境面临巨大压力。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市化发展速度之快是令人难以想象的。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今,是大、中城市建设的高速发展期,新增城镇人口平均每年高达2000多万人。在城市化高速发展情况下,城市发展面临着严峻的资源、环境、交通等的问题。有关调查表明,城市管理中最难做的工作分别是:大气、水污染治理,市政建设及城市交通,低收入人群的生活保障,以及就业、上学、医疗保险等涉及民生的所有方面。当前,我国的城市化仍然以这种高速发展态势推进,据保守估计,到2025年,中国将有5亿人从农村转移到城市,超过美国和欧洲人口的总数。高速发展的城市化带来了巨大挑战,必须要解决经济与环境、能源相协调的问题。
根据中国环境保护部发布的《2012年环境统计年报》:2012年全国废水排放总量684.8亿吨。其中,工业废水排放量221.6亿吨,城镇生活污水排放量462.7亿吨。废水中化学需氧量排放量2423.7万吨,其中工业源化学需氧量排放量为338.5万吨,农业源化学需氧量排放量为1153.8万吨,城镇生活化学需氧量排放量为912.8万吨。废水中氨氮排放量253.6万吨,其中工业源氨氮排放量为26.4万吨,农业源氨氮排放量为80.6万吨,城镇生活氨氮排放量为144.6万吨。大气污染更是日益加剧,近年来,大规模的雾霾天气困扰了大多数城市。PM2.5是造成灰霾天气的“元凶”之一,主要是日常发电、工业生产、汽车尾气排放等过程中经过燃烧而排放的残留物,也是城市化带来的问题之一。此外,城市垃圾产生量日益增多,大多城市出现垃圾围城现象。
因此,加强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新型城镇化的发展面临着重大的挑战,需要解决以下几个重要问题:一是城市的资源承载力问题。众多的人口集中在城市,必然消耗着包括土地、水、能源、矿物质资源等大量的资源,需要住房、交通、学校、医院等基础设施的建设,而这些都需要取自我们所处的自然环境。自然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支撑城镇化无限制的发展,因此如何节约资源,合理利用资源,达到人类和生态环境的共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之一。二是城市环境保护问题。重视工业化的发展才有了人类的集聚,进而带动了城市化的发展,因此,工业化和城镇化是密不可分的,但是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的环境问题,譬如地下水的超采引起的城市地盘沉降;垃圾堆放引起的恶臭;河流和湖泊的污染以及富营养化;大气雾霾;土壤和地下水污染等城市公害问题。同时还有城市发展和工业活动引起的地球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减少等地球规模的环境问题。这些都需要我们去治理,才能实现城市生态文明,走新型城镇化道路。三是废弃物处理和资源化利用。工业化和城市化制造了大量工业废弃物、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等。国内对工业的固体废弃物已经开始重视,明确提出了提高工业固体废弃物综合处理能力,重点对赤泥、磷石膏、矿渣等进行处理等目标。但对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的合理处置以及资源化的实践上还有所欠缺。
1.法律和制度的完善。例如,2009年英国《气候变化法案》得到王室正式批准,这使英国成为世界上首个将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写进法律的国家。按照该法律,英国本届及下届政府必须致力于削减二氧化碳以及其它温室气体的排放。为降低能耗、减少污染排放,美国先后颁布了《国家节能政策法规》《清洁水法》《清洁空气法》等法律法规。德国则采取了制定各行业能源有效利用战略,严格执行环保政策,扩大可再生能源使用范围和利用生物质能等措施。日本1958年制定了《工业废水排放规制法》,1962年制定《废气排放规制法》,之后先后制定了《大气污染防治法》《公害对策基本法》《水质污染防治法》《环境基本法》《废弃物处理法》《循环型社会形成推进基本法》《资源有效利用促进法》等多项法律,形成了相对比较完善的法律体系,有效的保障了环境治理保护和促进废弃物的资源化利用。
2.环保技术和废弃物资源化技术的开发和创新。绿色经济是基于现有技术通过制度措施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途径。目前,世界很多国家都在发展清洁生产、绿色低碳技术和循环技术。比如据OECD统计,以2004年到2006年各国和环境保护相关的专利发明的比例来说,大气污染相关技术:美国占全世界专利总数的26%,日本23%,德国19%;固体废弃物处理相关技术:日本占全世界专利总数的20%,美国18%,德国8%;而中国分别是1.4%和3.3%。环保技术的研发为发达国家的环境污染治理和保护提供了重要的技术支撑。
由于各国国情不同,所处发展阶段不同,建设生态文明,推动新型城镇化建设的方式方法应该也有所不同。我国应立足本国国情,确定适合自身的绿色低碳的城镇化发展道路。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努力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新型城镇化发展道路,实现以“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为原则,以低消耗、低排放、高效率为基本特征的经济增长模式。建议采取以下几个方面的措施:
1.推动循环经济建设,加快转方式、调结构,促进资源利用方式由粗放向节约集约转变,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和效益,增加城市的资源承载能力。加快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优化空间发展布局。按照人口资源环境相均衡、经济社会生态效益相统一的原则,根据各地资源禀赋和生态环境特点,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完善土地利用规划、城镇规划、产业规划和生态建设规划,使之相互协调,促进生产空间集约高效、生活空间宜居适度、生态空间山清水秀,构建科学合理的城镇化格局、产业发展格局、生态安全格局。
2.加大资金投入,进行环保技术创新,推动环境污染治理和废弃物资源化。坚持预防为主、标本兼治、综合治理,加大自然生态系统和环境保护力度,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提升生态环境支撑能力,培育生态良好的生产生活环境。构建和实施垃圾分类和再资源化体系,加大力度支持以废弃物资源化为目的的静脉产业的发展,构建完整的循环经济产业链。以技术为引领,以制度为保障,处理好城镇化引起的环境污染和废弃物问题。
3.完善环境保护和废弃物资源化等的法律体系和标准体系,加快生态文明制度机制建设,为节约资源、保护环境提供根本保障。建议探讨废弃物资源化的产品标准体系,制定家电、建筑业、汽车、容器包装等的循环利用法规,创新完善生态文明建设的制度机制,发挥政府主导、市场调节、社会参与的综合作用,形成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持续动力。
建设生态文明、实现永续发展,是人类发展理念的重大进步。从新型城镇化的未来发展看,我们必须坚持生态优先理念,以实施主体功能区规划为引领,以强化生态环境功能为着力点,以发展循环经济、低碳经济、推进发展方式转变为主线,以制度机制建设为保障,加快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制度安排,建设水清地绿天蓝的优良生态环境,为实现永续发展提供支撑和保障。
[1]康德(全增嘏译).宇宙发展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2.15.
[2]孔多塞(何兆武等译).人类精神进步史表纲要[M].北京:三联书店,1998.178.
[3]奥尔多·利奥波德(侯文蕙译).沙乡年鉴[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209.
[4]爱德华·格莱泽(刘润泉译).城市的胜利:城市如何让我们变得更加富有、智慧、绿色、健康和幸福[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6.
[5]比尔·麦吉本等.消费的欲望[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1.
[6]蕾切尔·卡森.寂静的春天[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Ⅴ-Ⅶ.
[7]何敦煌.人口、生态、经济与可持续发展[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2.32-33.
[8]理查德·瑞吉斯坦(王如松等译).生态城市—重建与自然平衡的城市[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16.
[9]诸大建.生态文明与绿色发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5.
[10]刘易斯·芒福德.城市的形式与功能[A].城市化与城市社会学[C].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58.
[11]安东尼·吉登斯(周红云译).失控的世界[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引言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