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玲
电影作为一门综合性的视觉艺术表现形式,其人物形象设计、人物之间的对话、背景音乐以及主题歌曲等都是电影艺术的表现方法,当然在这些表现方式中,还要数服饰语言、对话以及动作语言最能够表现电影的人物和主题。电影中的形象语言通过故事情节的叙述,对作品中的人物内心思想活动以及心理活动进行揭示。法国著名导演让·雅克·阿诺((Jean—Jacques Annau)在1991年由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情人》,就是一部精彩绝伦的典型,它成功地采用形象语言为我们讲述了一个跨越种族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并且展现了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女性意识脆弱的本质。
玛格丽特·杜拉斯,原名玛格丽特·陶拉迪欧,是法国著名的剧作家、作家以及电影编导。杜拉斯出生于1914年,家住越南嘉定,父亲和母亲都是教师,他的父亲在她7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杜拉斯”是她父亲家乡的地名,因此她在进行写作的时候就采用这个笔名,其主要原因是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关爱,这也是她名字的来源。杜拉斯被称为法国文坛上的一位旷世奇才,她不仅能够引导世界文学的时尚之风,还能坦然的走入通俗读者的群体内与之进行交流。自从她的自传体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在1950年发表之后,就在文学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后期她又创作了《情人》和《广岛之恋》等文学作品,奠定了她在文学界的崇高地位。杜拉斯的一生中获得了很多荣誉,她的作品曾多次被改编成电影,尤其是杜拉斯晚年的《情人》这部小说,曾获龚古尔文学奖,这是法国文学界最高奖,在世界许多国家都获得了畅销,在整个文学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在中国,《情人》的汉译本出现之后,也曾掀起了一股“杜拉斯热”。
杜拉斯小说《情人》中,作者采用一种沧桑伤感的笔调叙述了一位中国有钱人家的少爷和一个贫穷的法国少女的悲剧爱情故事,故事凄凉赶人,情感细腻。1991年著名导演阿诺将《情人》改编成电影,1992年正式上映,获得了大卖。男主人公是侨居越南的中国北方青年,女主人公则是法国殖民地的一位白种人,并且当时男主人公已经30岁且家庭非常富裕,女主人公却只有15岁,她一无所有。当时的社会中很多人还存在着种族歧视的思想,再加上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化以及家庭背景的巨大差距,使他们的恋情不被世人所理解。电影中的男主人公是由香港著名的影帝梁家辉扮演的,而女主人公则是由法国著名女星珍·玛琪((Jane Marc)扮演。影片通过对主人公的人物服饰以及动作等的设计,将无声的小说变成有声有形的电影,让人们能够通过视觉和听觉去欣赏和感受两人的情感纠葛,以及在爱情的困境中的两个人如何扫除情感的绊脚石的过程。整部影片将两个人的爱情演的伤感而又浪漫,将小说中的唯美和浪漫表现的非常到位,让人回味无穷。
每一部艺术作品都是创作者与欣赏它的人所进行的对话与交流。在这部电影中,阿诺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与情节的发展紧密的结合起来。
在女主人公第一次出场的时候,电影中有一段以会议的方式插入的旁白,采用的是纵向流动的镜头,对女孩的穿着进行了从头到脚的详细展示,这与杜拉斯在小说中的描述契合,她的打扮与常规女孩的打扮有点不符合,但是简朴宽松的连衣裙下细腻的肌腹暴露了她的青春朝气,而不合时宜的男士礼帽则让她略显叛逆,这为她在后来与男主人公相恋的情节发展中为了爱情而勇敢的冲破世俗的界限埋下了伏笔,同时,磨破的高跟鞋一方面显示了她女性意识的觉醒,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她贫穷窘迫的生活状态。男主人公在出场时是穿着纯白的西装,从一名专职司机驾驶着的乌黑锃亮的高级轿车里走出来,轿车与女主人公乘坐的破旧的公交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西服象征着他所接受的西方教育,洁白的颜色也暗示了男主人公真情浪漫的性格特点。另外,男主人公走出车门之后掏出手帕,优雅地轻轻在额头印了印以拭去汗水,这精妙的勾画出衣服富家阔少的斯文做派。
在电影的结尾,男主人公在家庭的压力下,与一位中国女子结婚了,他像一个木偶一般迎娶父亲为他指定的这个新娘。阿诺将这场婚礼的场面设计得喜庆而又隆重,张灯结彩的划船,喧闹的鼓号和唢呐。女主人公也来到了婚礼的现场,她没有任何的吵闹,只是静静地靠在栏杆上,观看着这场不属于她的婚礼,注视着男主人公,平静的脸上带了一点忧郁。她头上还是戴着那顶男士礼帽,但是身上穿的却是越南当地的带有东方特色的衣服,这暗示了女主人公不惜背叛自己的身份,想要跨越与男主人公之间的种族界限的心理。男主人公偶然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女孩,两人在喜庆的鼓乐中无言地凝视对方,一切的无奈和痛苦都不言而喻。杜拉斯在小说中采用的是新小说的叙述手法,而在情节安排上则采用了双线发展的方式,这也是阿诺这部电影拍摄的主要思路,电影通过象征、暗示等方式,将作者在小说中所展现的两人痛苦、无望的爱情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每一个情节的发生都是要有前因和后果相互呼应的。阿诺在进行电影执导的时候,为了能将男女主人公的恋爱精神层面转化到肢体接触上,使整个故事的发展能够产生一种巧妙的契合,他在影片中加了一段原小说中没有详细描写的场景。这个场景主要描述的是男女主人公从湄公河渡船上岸之后,男主人公要求送女主人公回学校,当轿车经过一座凹凸不平的木桥时,两个人都同时将手放在座椅上来使身体保持平衡,不经意之间的碰触,让男主人公心动,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女主人公的手,在这种肢体的亲昵中表现了两个年轻人心中对对方的爱恋,微妙的勾画出一幅暧昧的画面。为后来两人的情爱缠绵提供了可观、可信的脉络。
杜拉斯在《情人》这部小说中对敢于挑战旧的社会原则、追求精神世界里的自我的女性意识进行了诠释。通过这部小说的阅读,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在男权覆盖的社会里,一个女性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挣扎、而奋斗的过程,当然她也不仅仅是为了爱情,也是为了追求一种独立和自由。《情人》站在女性的视觉角度上,对女性思维自我思想意识和心理变化等进行了揭示和暴露,向我们展现了女性意识的产物,进而使小说的主题得到了升华。女主人公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并不盲从,能够脱离感情的本身对其隐含的处境进行冷静的分析,并结合现实中的金钱和权力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清楚的意识。虽然女主人公对于男主人公确实有物质上的需求,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她渴望能够摆脱家庭的束缚,自由地去实现自己的价值。然而,男主人公却被家庭的枷锁所束缚。女主人公无论是在自己的家庭纷争中,还是在与男主人公进行情感交流的时候,都展现了一种独特的女性思想意识,体现了女性的独立价值,更是对女性饱满的情感和对生活意义的追求进行了有效的突出。但是,当强烈的女性意识与残酷无情的现实世界发生碰撞的时候,梦想与自由只有被撕扯得不堪入目。杜拉斯在女性独立世界的书写时,通过肉体的遏制等个人感受和经历,对女性内心深处的梦想和现实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进行深刻的揭示。电影中的一个片段对这种心理状态进行了细致的展现:女主人公发现男主人公的黑色轿车在学校门口停着,感觉到男主人公在等她,她慢慢地走过去,隔着玻璃车窗亲吻男主人公。两个人内心都非常激动,但是最终都没有推开那层象征着家世、地位和种族的玻璃窗,这不仅为电影的悲剧结局做了铺垫,同时也体现了女性意识中脆弱的本质。
事实上,《情人》是杜拉斯的一部自传体小说,通过她自身的成长经历,体现了女性独立的思想境界和鲜明的思想意识,表达了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主题,同时也反映了女性对于情感的态度和对于自我生命价值的追求。阿诺在整部影片中又在原著的基础上加入了男女主人公大量的内心独白,文字语言的大幅度渗透使电影具有多层面的表意张力,对小说原著中所刻画的人性和社会进行了深刻的展示,使影片与观众的交流具有构建性和延展性,同时也是杜拉斯新小说派的独特写作风格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