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7日上午11时左右,重庆市万州区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报警:一个钓鱼的市民在长江边发现一具被肢解的男尸。
警方在当地抓紧排查工作,可转眼20多天过去了,死者的身份仍然是一个谜。专案民警顾不上休息,将死者的指纹信息在全国信息库进行比对时,惊奇地发现,他竟是重庆警方网上通缉的一起凶杀案的涉案嫌疑人苏敬泽。
原来,9月12日,有人在重庆潼南区跨河公路桥下的河道边,发现了一具被肢解的女尸,死亡时间大约在5天前。当地警方经过调查,确定死者名叫陆丽芳,45岁,其夫苏敬泽是身家千万的重庆长江汽车用品公司总经理。警方还获悉,苏敬泽长期与本公司一名少妇有私情。那时他已离奇失踪,有重大作案嫌疑,遂将其列为网上嫌疑逃犯。
万州警方在确定死者为苏敬泽以后,拿着他的相片在抛尸现场周围进行数轮走访调查。两江社区的一位居民向民警反映,苏敬泽好像是租住在其隔壁的男子万焕忠的老板。
万焕忠是一个左腿残疾的中年人,是重庆长江汽车用品公司驻万州分公司经理,长期租住在玉林大道的一幢小洋楼内。民警让房主进一步辨认,老人惊愕地说:“这不是万焕忠的老板苏敬泽吗?”
警方经过案情分析,初步判定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种种迹象表明,万焕忠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很快查明,万焕忠系四川省营山县西峰镇人,其妻蒋玲正是跟苏敬泽有私情的那名少妇。此外,民警还获悉万焕忠已潜回营山县老家。10月8日,民警闪电出击,在营山县西峰镇一举将万焕忠抓获。面对神兵天降的民警,万焕忠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交代了他先在万州杀死苏敬泽,随后连夜奔袭潼南将陆丽芳杀害的全部犯罪经过。
警方想弄清楚万焕忠的犯罪动机。“我已经受够了,杀他不后悔,苏敬泽长期霸占我老婆……”面对民警的讯问,万焕忠回答得振振有词。
万焕忠因患小儿麻痹症导致左腿残疾,聪明好学的他从小学到中学,成绩都很优秀。高中毕业后,他一连数次高考分数都超过重点本科线,都因身有残疾没能被高校录取。后来,其父费尽周折才把儿子送到省内一所师范学院经济管理专业学习。
万焕忠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因地位卑微加上腿脚不便,结果年过三十还没找到对象。
2005年春节过后,万焕忠只身前往广东惠州闯荡,他敏锐地抓住了当时惠州城市建设高速发展的机会,借钱成立了一家园林绿化公司,在惠州郊外搞起了花木苗圃。几年过去后,万焕忠身家倍增,成为有房、有车一族。2007年,他与比自己小12岁的四川达州籍女会计蒋玲喜结连理。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当地苗木产业蓬勃兴起,竞争白热化,万焕忠的公司开始连年亏损。2010年6月,万焕忠的公司宣告破产,除卖掉房子和小车抵押债务外,仍然有几万元债务没有还清。为了躲债,他只好带着妻子回到营山县老家。
就在万焕忠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想起在惠州时有个叫苏敬泽的朋友。当时苏敬泽做生意亏了本,找他借钱。他知道苏敬泽是一个很讲哥们义气、有能力的人。当时,万焕忠的事业正处于巅峰期,乐于助人的他当即拿出20万元借给了苏敬泽。靠这笔借来的20万元钱,苏敬泽东山再起,从经营汽车润滑油起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组建了一家资产超过5000万元的汽车用品集团公司。由此,万焕忠决定前去投奔他。
2010年7月10日中午,苏敬泽特意在市内豪华的红太阳大酒楼设宴款待万焕忠夫妇。看着苏敬泽手戴金表、派头十足的大款模样,万焕忠想到自己失败的窘境,百感交集,显得有点拘谨。苏敬泽热情地说:“当年我落难时,哥哥你热心出手相助,才让我有了今天,你是我的大恩人,到了我这里就莫讲客气,喝酒……”几杯酒下肚,万焕忠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哥俩推杯换盏地喝到了下半夜。蒋玲一直在一旁陪着,说话间时不时流露出对苏敬泽的钦佩。
随后,万焕忠被安排到苏敬泽的销售分公司做了一名销售副经理。虽然他每月都能拿到5000多元薪水,但是妻子的情绪仍然没有好起来,动不动就奚落、嘲讽他没本事。
其实,生性风流的苏敬泽自打见到蒋玲的那一刻起,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于是,他经常趁万焕忠外出之机,借故造访蒋玲,或带她出入高档酒楼,每次都会送给她一些精美首饰或高档化妆品。面对这个频频在自己面前献殷勤的大老板,蒋玲心里十分受用。有一天,她乘机提出要求说:“苏总,我成天闷在家里很难受,你能不能也让我到你公司里去上班?”苏敬泽立即将蒋玲安排在公司办公室负责接待工作。他每次外出应酬,都顺理成章地把她带在身边……
2010年9月,万焕忠的父亲遭遇车祸,左腿被摩托车撞成粉碎性骨折,他母亲本来就常年卧病,平时靠父亲照顾,他不得不请假回老家照顾父亲。苏敬泽慷慨地给他批了3个月假,并给了5000元慰问金。万焕忠走后,苏敬泽利用这天赐良机,几乎天天约蒋玲出来玩,不久,两人就突破了道德底线,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了。
万焕忠回到公司后,很快就听到了有关妻子和老板的风言风语。他不敢去质问苏敬泽,只好回到家逼问妻子,蒋玲坚决否认。万焕忠由于没有证据,只好息事宁人。
2011年春节后的一天,苏敬泽突然把万焕忠叫到办公室,脸上挂着关切的微笑,拍着他的肩膀说:“焕忠,你不是一直想单独创业吗?我在万州的那个分公司,这两年因派出的销售经理性格不好,又不太懂经营,得罪了不少老客户,生意最近还出现了亏损,我想交给你去打理,时限暂定3年,3年内只要把我的本金偿还就行,赚的钱全归你,如何?”一直渴望东山再起的万焕忠,当即答应了下来。
2011年元宵节后,万焕忠正式前往万州走马上任,而蒋玲因“工作需要”留在公司总部。万焕忠原本是学管理的,又有从商经验,他高薪聘请了几个懂业务的得力干将,再加上舍得吃苦,半年后就让分公司经营状况有了转机。
苏敬泽两口子感情不和,两人长期分居,他平时以公司为家,一年到头难得回潼南原来的那个家吃上几顿饭,妻子陆丽芳长期独守空房,为此,两口子常常吵架。万焕忠对苏敬泽夫妻的情况略有所知,虽有些疑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装糊涂,一门心思用在生意上。到了2012年10月,万焕忠不仅还清全部债务,还有了20万元存款。他高兴地打电话告诉妻子,说下一年他很有信心赚到50万元!蒋玲听后很高兴,难得温柔地叮嘱丈夫要好好保重身体。见妻子关心自己,万焕忠心里热乎乎的。
2013年11月底,万焕忠打算带妻子回营山县探望父母双亲。不过,他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决定利用这次回家的机会把妻子和苏敬泽之间的传言弄个水落石出。当天晚上11点左右,他突然回到家。反锁的房门好半天才打开,妻子穿着睡衣一脸惊惶。万焕忠一眼就看见衣衫不整的苏敬泽坐在客厅里,强作镇定地讪笑着跟万焕忠打招呼。
万焕忠没理他,虎着脸冲进卧室,只见床上一片凌乱,一摸被窝还是热的,万焕忠愤怒地冲到客厅,冲着苏敬泽破口大骂道:“姓苏的,你玩女人也该讲点规矩,怎么忍心将绿帽子戴到恩人头上!”万焕忠扑过去要跟他拼命。苏敬泽也被激怒了,一拳就将他击倒在沙发上,吼道:“你老婆就是喜欢我。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东西!你再动一下试试,我弄死你!”
这时,蒋玲也镇定下来:“你知道这事也好。谁叫你没本事挣钱、不像个男人呢!大不了离婚,你当我还怕你不成!”
苏敬泽拉着蒋玲打开房门,扬长而去,万焕忠放声痛哭。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他很愤怒,但想到自己事业才刚刚起步,又是一个残疾人,成个家也不容易,况且自己对妻子还是有感情的。在伤心过后他作出决定,只要妻子回心转意,他就不离婚。
几天后,万焕忠来到苏敬泽的办公室,要求讨个说法:“你玩我老婆,你看怎么办?不给个说法,我就去你家里闹,把你告到法院去,还要将你的丑事散布到网络上!”
“我和你老婆是两厢情愿,我一个大老板,又有大把的钞票,玩个女人算什么,你要不嫌戴绿帽子丢人,你就去网上说吧,我无所谓的。”苏敬泽不屑一顾地说。
这时,公司很多员工听到争吵声,围在办公室外面看笑话。苏敬泽压低声音威胁万焕忠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老子放手让你赚钱,我现在也算是对你有恩,你竟然就这样来报答我!你再敢胡闹,信不信我立马辞退你,让你继续当穷光蛋!”这席话,一下子把万焕忠噎住了。想到自己的事业刚刚有了转机,可能顷刻间就会化为泡影,万焕忠像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当天晚上,蒋玲回家了,一进门就放声痛哭,向丈夫忏悔,希望得到他的原谅。妻子的眼泪浇灭了万焕忠的怒火,他表示不再找苏敬泽的麻烦。但是,他担心苏敬泽会收回他的经营权。其实,万焕忠哪里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蒋玲与苏敬泽商量好了的,目的是不想把万焕忠彻底激怒,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第二天,万焕忠和妻子一起找到苏敬泽,提出要签一个协议。苏敬泽立马就同意了。协议如下:“苏敬泽继续兑现先前的承诺,只收取万州分公司的本金,利润全部归承包人万焕忠所有。万焕忠对苏敬泽和蒋玲之间的事永远保持沉默……”这个协议等于万焕忠默认两人的私情,他忍着屈辱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在万焕忠的悉心经营下,万州分公司的生意日渐红火,2013年底公司盘点,利润果真达到上百万元之巨。有趣的是,万州分公司的重新崛起,也使苏敬泽和蒋玲两人的心态逐渐起了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蒋玲逐渐醒悟了:苏敬泽不过是把自己当玩物,是不会离婚娶她的。一旦她人老珠黄,迟早会被他抛弃。真正爱自己的还是丈夫,可如果她再不收敛,把丈夫的心彻底伤透了而决绝离婚,那她就人财两空。于是,她对苏敬泽的感情慢慢淡了,能躲就躲。后来她干脆不辞而别离开了总公司,来到万州和万焕忠住在一起。
苏敬泽当初以优厚的条件让万焕忠去经营没有油水的万州市场,不过是调虎离山而已,哪想到对方把生意做得这样好,越想越觉得有点亏。更让他郁闷的是,蒋玲现在对他避而不见,有时连手机都不接听。至此,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怀疑自己掉进了万焕忠夫妇的圈套。
2014年6月23日早上,苏敬泽频频打电话给蒋玲,让她陪他去广州出差。然而,蒋玲却拒绝了。苏敬泽不由怒火中烧,几次给万焕忠打电话,要求他上缴利润,但对方以协议有约定为由,予以回绝。
苏敬泽找来公司的法律顾问咨询对策。律师说,由于他们签订协议的前提条件违背了社会的公序良俗和法律道德精神,如果打官司,协议内容难以得到法律保障。听了律师的意见,苏敬泽的胆气壮了。不过,毕竟内心有愧,他还是打算先跟万焕忠谈判,如果对方愿意上交七成利润他就作罢,否则,他就通过法律收回经营权。
2014年9月1日,一大早他赶到万州。当晚,两人就在万焕忠的出租屋内进行谈判。
苏敬泽抛出的理由是:你万焕忠是我公司的员工,当初派你到分公司负责是工作职责行为,所签订的协议虽事出有因,但3年时间已到期,我有权中止协议,收回经营权。当晚,两人各执一词,不欢而散。
9月2日晚上,两人继续谈判。苏敬泽见万焕忠寸步不让,当即强硬地宣布协议作废,硬性收回承诺,撤销万焕忠的万州分公司经理一职,降为普通员工,只领取每月薪金。苏敬泽话音刚完,万焕忠火冒三丈,两人随即对骂并动起手来。腿有残疾的万焕忠哪是苏敬泽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万焕忠倒地后,发现自己睡的床下居然放着一把砍刀。他马上拾起砍刀发疯般向苏敬泽头上砍去,苏敬泽躲闪不及连中数刀当即倒地身亡。
9月3日傍晚,万焕忠处理完尸体后,突然想到自己亲耳听到苏敬泽跟妻子陆丽芳通过电话,说他在万州跟万焕忠谈生意,为了灭口,他连夜赶回重庆潼南,将陆丽芳杀害抛尸桥下。
目前,万焕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检察机关依法批准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正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