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海飞:文字的海洋里放飞自己

2015-08-15 00:43孙丽丽
四川文学 2015年15期
关键词:旗袍小说

孙丽丽

海飞,国家一级作家、编剧。著有长篇小说《花满朵》《花雕》《向延安》《回家》等;影视剧本《花红花火》《旗袍》《大西南剿匪记》《铁面歌女》《从将军到士兵》《代号十三钗》《隋唐英雄》等。

(一)

海飞出生在浙江诸暨县枫桥镇一个叫丹桂房的村庄,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江南村庄,是电影里身披蓑衣骑马的侠客一闪而过的江南村庄。初三学期末他参加中考,不料却因在考场上作了一篇另类作文,而且是在政治考试时写的,被监考老师发现,按“作弊”作了处理,结果该门功课被计为零分。从此,十四岁的海飞开始回家务农,父亲看到辍学的儿子就叹气,好像望着一块因干旱而没有希望收获的田地。

少年的海飞开始跟着父亲,学做一名合格的农民,插秧、割稻、打麦、放羊……他偶尔也会去河里挖沙,卖给建筑工地。有一次他下河潜入水底摸螺蛳,手不小心伸进一条石缝里,差一点没能拔出来而淹死,后来手被扯脱了好大一块皮,才得以脱身。

少年海飞在家务农的那些日子里,经常坐在屋檐下发呆,老是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要愚笨,看着屋檐下的燕子筑巢,进进出出,他就想人为什么不能长出翅膀,在天空飞翔。多年以后,海飞在方格子里码文字时,终于找到了那种在文字里飞翔和遨游的快感。

十四岁那年夏天,母亲送给海飞一块汗巾,母亲用黑线缝上“海飞“二字。这预示着海飞要成为一个农村的劳动力,这块汗巾将要陪海飞走向田间,让他用汗水换取粮食。

十七岁那年,海飞在枫桥镇的开关厂做临时工,当他看到一位工友去体检当兵,就瞒着父母偷偷报了名,体检合格后,他成了南通武警支队一名军人。退役后,他在诸暨化肥厂做保安。当保安的日子,有许多闲暇时光,海飞喜欢看报纸看杂志,他想如果自己的名字印成铅字,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海飞渐渐学着写东西寄给报刊编辑部。

有一天,同事对海飞说:报纸上有你的文章。海飞在《劳动时报》的副刊头条上,看到自己发表的六七百字的散文,那颗兴奋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他久久地盯着报纸上自己的名字,简直欣喜若狂。他回到家,炒上两个小菜,喝起啤酒来祝贺。这最初小小的成就带来的快乐,即便后来他的长篇小说出版、电视剧播出也不再有了。

虽然化肥厂里空气中飘浮着难闻的碳酸氢氨的味道,但不妨碍海飞做着他的写作梦。休息时,别人总捧着大茶缸子聊天,而他则伏桌写作。1994年,海飞开始学写散文。当时有一本叫《启星》的文学内刊吸引了他,他经常送稿,后来,这本内刊的美丽女编辑,成了他的妻子。

当了四年保安后,因为和队长闹矛盾,海飞被罚去车间拉煤渣。刚出炉的煤渣,温度高达几百度,泪水与汗水齐下,一颗心却像深秋夜雨一样寒,夜半回到家,整个人散了架般,沉沉地摔在床上。海飞不愿拉煤,所以梦想着通过写作调到厂办写材料,写作是他的希望。于是,在拉煤的间隙,海飞开始不停地构思小说。

终于有一天,海飞依靠自己发表的作品,调到了另一家生产药品的企业办厂报。当海飞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文字。海飞说,当时自己并没有太崇高的理想,就是想通过写作改变自己的生活。在发表了一些短文章后,他开始尝试着写小说,在发表了一些小说后,才有了当作家的念头。

多年后,海飞带着夫人和女儿回过化肥厂,生锈的大门,荒草丛生的厂区,仿佛是第六代导演电影里常有的景象。

(二)

海飞做过很多职业,从务农、当兵、摆小摊、拉煤,到编厂报、做文书、当记者……不过这些都是在他从事写作之前,是一种生活履历。海飞说:“有时候我都奇怪为什么自己干过那么多的职业,我想能够走上写作之路肯定也和谋生有关。”

他曾特别真实地说:当初自己写小说,就是想通过小说改变命运。但为什么还在坚持写小说,海飞说自己爱上了小说,这有点儿类似于先结婚后恋爱。

2004年的某一天,28岁的海飞突然辞去报社的工作,原因是看到一名副刊编辑退休,退休时大家都说他是个好编辑,但是海飞说他不想只当个好编辑。那时,他在新闻媒体做采编,做了三年,拥有不错的职位和收入,还有两个徒弟。

海飞从报社辞职后,去了绍兴的东浦镇采访。东浦是闻名于世的绍兴老酒的发祥地,相传明武宗和乾隆爷都曾在此品尝东浦佳酿,酒坊名声因此大振。海飞在那里一边采访,一边在心中勾勒小说的布局,他一直想写一个关于花雕酒的小说。好故事是酝酿的,仅仅十天时间,长篇小说《花雕》在他的阁楼里一挥而就。同年7月,小说一经出版便好评如潮,成为一些书城排行榜的上榜作品。这一年,他的短篇小说《闪光的胡琴》获上海文学首届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

后来海飞又写了中篇小说《像老子一样生活》,小说出了,特别受欢迎,十几家报刊连载,他真实地写出了一名形象鲜明的一线女公交司机的形象,特别的有生活内容和质感。海飞小说惯常的叙述方式,一是从容,二是镜头感。

2008年海飞调入浙江省作协,接着他又陆续出版了《花满朵》《向延安》和《回家》等一系列长篇小说。2011年中篇小说《往事纷至沓来》发表在《十月》杂志上,长篇小说《向延安》发表在《人民文学》杂志上。而这两篇小说一经刊发随即被两家有实力的影视公司买走影视改编权,并且《向延安》还获得了当年年度“人民文学奖”。

2011年初电视剧《旗袍》成了热播剧,许多观众大呼过瘾,晚上饭碗一丢,就坐在电视机前等待。人们开始注意到《旗袍》的编剧“海飞”这个名字,一些报端也开始出现他的名字。

对于自己怎样从作家转行为编剧,海飞说这完全是一次机缘凑巧的事情,因为一位制片人朋友的“盛情难却”,而从此“误入歧途”。其实,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旗袍》是一部精湛的展现人性复杂的谍战作品,王志文和李幼斌两位大腕的同台飚戏。女一号马苏不停地变换着旗袍,在这部剧集里走来走去。海飞总是背着电脑包风尘仆仆地赶往剧组,所有的演员都在演戏,有时候他也去拍摄现场看看,住下来开始他的别样生活。

海飞觉得电视是个奇怪的东西。少年时,他住在上海龙江路75弄12号外婆家低矮的房子里,每天晚上看电视都要到半夜,直到屏幕上雪花纷纷扬扬。他觉得电视是妖怪,要不然怎么装进那么多人间的悲欢呢。年轻时刚从部队退伍的他,喜欢《过把瘾》电视剧,喜欢王志文的演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后,自己会写一个叫《旗袍》的剧本,由王志文来演呢。有一天,海飞和王志文在横店影视城的一个饭店里喝酒,他觉得生活就像梦一样怪诞。

紧接着海飞又创作了《大西南剿匪记》《从将军到士兵》《太平公主秘史》《铁面歌女》《花红花火》《野山鹰》等一系列谍战剧。小说《捕风者》和《麻雀》,在尚未刊发的时候,就迅速被影视公司买走了影视改编权。麦家谓之,海飞的写作进入了天才期,他冲到哪个角度我都不会惊奇。海飞在编剧这个行当里可谓做得风生水起。

海飞的写作,在杭州一所民宅里如火如荼地进行,屋子是个露台,三面玻璃,白天拉上窗帘。晚上四处的灯光赶来,急雨赶来,大雪赶来,落在顶棚声音特响,但是却安静。这时故事里的人,战争里的人,男人、女人、间谍、匪首、国难、家仇、枪炮、鲜血、阴谋……都纷至沓来了。他在这个小房间里,创作了谍战小说《麻雀》《向延安》《捕风者》,以及谍战题材的电视剧《旗袍》《旗袍,旗袍》以及《代号十三钗》《大西南剿匪记》等,而编剧海飞的生活一年四季其实是枯燥的。

(三)

海飞身为作家、杂志主编、编剧多重身份,他对自己的每一个身份都很看重。他说自己首先做好《浙江作家》杂志的主编,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十分看重,然后才是一名作家和编剧。海飞是一个对工作和生活很严谨的人,他每天写作到深夜甚至凌晨,第二天,海飞还要精神抖擞地应付第二天的本职工作。海飞说自己是像马匹一样能站着睡觉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美国小说家福克纳曾经给好莱坞写过剧本,但他并不看重自己的剧本创作,认为这只是谋生一种手段而已。很多小说家从进入编剧行业以后就不再回头。但海飞仍在卑微地坚守。他左手小说,右手编剧,他说谈不上崇高,但足够对得起内心。

海飞在接受《北京青年报》的访谈时说:“少有编剧会写小说,他们不是不会讲故事,而是没有好的叙述语言,无法把握小说特别需要的留白。反过来说,也少有小说家写剧本,他们一类是不愿写,一类是不会写。在我看来,剧本和小说同属文学,好多影视作品,只用了小说中的人物结构或者极小部分的事件,但是依然精彩。这是为什么?因为小说接地气……”

海飞和朋友们一起聚餐时,特别害羞提起自己是作家。他认为自己每天周而复始地码字,和少年时做农民种田一样美好踏实。作家很多是对生活无力者、挫败者的发泄和梦想,但是海飞生活很稳定,情绪很稳定。拍摄《花红花火》时海飞进了剧组,学了一些电视制作的知识,海飞说自己对影片特别迷恋,以后还可能会做导演。

海飞诚如其名,是一位在文字海洋里飞翔的勇者。让人不由想到他的小说《后巷的蝉》。蝉,虫加单,一只孤单的虫子,在土下黑暗的日子,不悲观,不彷徨,抱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憧憬着有一天破土而出,与阳光拥抱。海飞以冷静从容的笔触,观看苍生命运的冰凉与温暖,以一种细腻幽微的方式,探索深沉而博大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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