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说

任高杰

其实  我来你身边很久了

就在无雪无雨冬天的苦寒里

在雾霾蒙蒙的早晨  或者

街灯明灭的黄昏

甚至汽笛辽远的夜半

在一星台灯的书桌

在慵懒颓废的沙发  或者

中午白净的桌布后

率性的酒后的眸子里

其实  我从去年的春天

一路跋涉而来

那些阳婆温润的轻吻

飞燕的探视

柳丝嫩绿的注视

迎春和山桃的摇曳致礼

那都是我将来的预言

有那么一场春雨

深夜潜入你的小院

久叩门扉  轻语呢喃

我的焦急

洇湿了一脸端庄的春联

我的思念

是留在晾衣绳上

那一串晶亮的雨滴

其实  我从去年的夏天

一路逶迤而来

那些蝉鸣悠扬的午后

遍地绿荫恣肆扩张

刻意漫上你的双肩  或者

半空里的惊雷

和顽皮的阵雨

也许  在乡下

在渐次空旷的麦地

在老屋旁的古槐树下

五月芬芳的槐花  惹得

蜜蜂嗡嗡地议论

为老眼昏花的祖母催眠

在她的白日梦里

那少年

笑靥如花明眸皓齿

原本  我从去年的秋天

一路奔突而来

赶在霜降的脚前

捎一个春华秋实丰满的口信

我让秋菊上的露珠暂绊你的脚步

让快嘴的石榴预先发布消息

说我要来  说我将来

我甚至急切地攀上树枝

扑打下那些碍眼的叶子

免得遮蔽了我的视线

闪失了你决绝的背影

我的伤心

是无法破解的符咒

我的追赶

赶不上岁月轮回的速度

你可知道

我原本是从许多年前

从时间深处  破空而来

气喘吁吁而来

为了一个被惊醒的少年的梦魇

为了一个走失了的沉重的诺言

你无视那些山川河流村庄炊烟

那故里四季如画的盛装打扮

我眼睁睁看你隐进冬季

你不知道  我已经如约而来

其实  我为你流浪经年

一直都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