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曲

姜庆乙

洞开

打开对称的窗、门——房屋的

左眼、右眼

一下子分不清闯入的是风

还是穿流的声响

还是

阳光这台发动机

加增春色同时

更加扩展我的视域

擦掉鼻尖上夜的墨迹

发现所有花朵都类似心形

它们呼喊我叫出名字

——色彩的漩涡沉浮我的目光

让我相信幸福像风

舍得它吹去后

更好的还要吹来

子曰：雪

李耳：学它柔软功夫

圣人不仁

丢给大地白手套

孔丘：君子爱财

雪花买明年的麦田

大冷天

只是颜回不好过

庄周：蝴蝶梦醒后开口

——雪，顶着灵魂的小草帽

它们飞行的目的

赶赴一场大火

孟轲：博爱的形式大于风暴

无孔不入的线缕缝补

人世苍茫

公孙龙：白雪吗——非雪

是水滴从天空的鬓角

开始变老

韩非：冰冷的法网多大

也网不住一朵

逃往寓言和童话的隐身侠

朱熹：每一太极里都押诗的韵脚

六角的韵律贯通六合

——八方

也竖起耳朵

王阳明：知行合一

飘落的瞬间即抵达灵感之吻

心外无物

轻盈记述自身美的流程

枫叶谷

这些树只是作为风的背景

被触摸

静止下来的停顿

抛出五角或九角

手和心的形状

抓住什么

阳光透过枝桠，反射

照亮的部分

曲线的折痕律动身内血流

你说：那是新婚的古香缎……

我重新抚摸被磕破的额头

同它们一起攀岩陡峭

忍不住晕高

颤抖

飘落

失眠曲

……没有睡意，我盯视着

夜空分泌出些许蓝光

又闻远山不知名的鸟叫

以预言的口吻

啼三两声

陡然，有星颗滑落

一种熟透的气息

点击到我里面某处暗伤

依然开启的曙色

“我

不能不相信

生活仍然是某种沉疴”

仍然像这枚鸟鸣的钻石

切割身体的磨砂玻璃

——透明是无用的，恰如灵魂

需要每一堵肉身之墙

在其中下榻

或许能稍睡片刻

鼓声

这次，你向我暗示：

多想一想天空就能恢复视力

天阴着，云朵把日光蒙在鼓里

只需要一个支点

我的鼓槌擂响太阳

——第一声日出

第二声也并非落日

而是在不同的纬度

它喷薄，横空

永远不坠

那深邃无际的赤裸

曝光我的遮掩

隐秘

会像天空一样完全

向你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