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方治大病

赵春亮

市教育局的大门被围堵了。正是上班时间，想进去的人进不去，想出来的人出不来。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有人随上访者向这边靠拢，试图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门前的交通瞬间瘫痪，车流人流汇成一片，叫骂声、喇叭声、呵斥声此起彼伏。

门卫老黄迅速向局长作了汇报。局长听到消息，没有丝毫惊慌，问老黄，来的是些什么人？老黄说，看样子，应该是一群收破烂的。

收破烂的？收破烂的跟教育有何干系？这下局长吃惊了。我知道了，领导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黄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叼起一根香烟，冷冷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这群人不起哄，也不制造事端，等围观的人差不多了，变魔术似的扯起了两条横幅：“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与抢我们饭碗的官僚作风斗争到底！”

很快，有人从办公楼里奔了出来。老黄看到来人，扯起嗓门喊，各位，各位，曹主任来了，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

曹主任朝人群挥了一下手，吩咐老黄，去搬个凳子！老黄一溜小跑，从门岗拖出来一把椅子，放在曹主任身边。曹主任站上椅子，用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喊道，你们这样围攻机关是违法的，知道不？赶紧散了！散了！

你算哪根葱？滚回去，让局长出来说话！人群中有人喊。

曹主任的脸变得煞白，说，教育局只管教书育人，不管小商小贩，你们找错地方了吧？

找的就是教育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

人群中爆发出杂乱的喊声。谈话很失败。曹主任从凳子上跳下来，搓着手对老黄说，你去找几个代表，我领他们跟局长谈。

代表很快被请到了会议室。局长清清嗓子说，我是局长，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代表说，我们是收破烂的。

局长点头说，嗯，那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

代表说，最近你们下文件，让全市的学生每人必须交三公斤废报纸，对吧？

局长说，我们号召学生勤工俭学，倡导低碳生活，这没错吧？

代表说，问题是学生们把全市的废报纸都收集到学校了，我们还做什么生意？

代表又说，报纸就只有这么多，你们一纸通知，说收就收，开始仅仅提高了回收价格，现在倒好，干脆没货了！让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局长挠挠头，说，没想到这么严重。这样吧，我们现在开个会，商量一下，一会儿给你们答复，怎么样？

代表说，行，不过，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教育局的会议开得很紧张，也很热烈，大家纷纷献计献策。

有人说，通知警察来抓几个，他们肯定害怕，一害怕自然就散了！局长摇头说，这是典型的政治不成熟。

有人试探着建议：要不给每个收破烂的发点补偿？局长说，怎么发？给谁发？消息一出，全市的人都来领钱咋办？

曹主任说，那只好下文，停止这项活动了。局长说，你也是猪脑子一个，教育局的面子往哪搁？以后再搞什么活动，是不是有人一闹事就不搞了？此风坚决不可长！

会议一时陷入了僵局。

正在局长长吁短叹一筹莫展时，手机响了。局长看是老黄打来的，以为事态扩大了，赶紧接了。老黄说，局长，有个情况，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局长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快说！

老黄说，刚才我跟上访者开玩笑，说你们手里有收来的旧报纸，怕什么？教育局要求交的还少，如果要求再多点，全市的家长就该找你们买了，到时候可以高价卖呀，保证不愁销。谁知他们几个一听，竟然说，这主意不错，实在没有可以去外县倒腾嘛。

局长一拍脑袋说，老黄你行啊，偏方可治大病。

曹主任代表局长立即向上访者通报了答复：马上下发文件，每个学生交报纸的任务再增加十公斤！

局长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总结说，换个角度考虑问题，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阿门摘自《羊城晚报》2015年3月2日，图/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