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心墙的幻境迷思:电影《念念》解析

2015-08-07 00:36
戏剧之家 2015年13期
关键词:阿翔念念张艾嘉

耿 悦

(武汉大学 艺术学系,湖北 武汉 430072)

跨越心墙的幻境迷思:电影《念念》解析

耿 悦

(武汉大学 艺术学系,湖北 武汉 430072)

本文通过对西方精神分析学电影理论的借鉴,从潜意识、人格结构、镜像理论等方面对电影《念念》进行了剖析。

《念念》;精神分析;解析

作为一部以女性视角反映人物心理状态的剧情片,《念念》探讨了童年阴影以及父母与子女之间代际关系的话题,张艾嘉导演在影片中表现了人物的心路历程与幻境迷思,跳跃的时间轴、空镜头留白、幻觉和梦境,传达了独特的艺术意味。笔者通过对西方精神分析学电影理论的借鉴,试图从潜意识、人格结构、镜像理论等方面剖析影片。

影片有三条故事线,讲述了两代人之间平淡却深刻的挥之不去的记忆。在绿岛生活的母亲(李心洁饰)每晚将自己改编的美人鱼童话讲给一双儿女听,瑰丽的童话成为他们的心灵慰藉。然而父母感情破裂,母亲带着女儿育美(梁洛施饰)去台北生活,儿子育男(柯宇纶饰)则被留在绿岛与父亲相依为命。母亲的这一选择让两人的幸福童年戛然而止,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育美一直无法谅解母亲,育男也无法释怀被抛弃的伤感,一对被母亲拆散的兄妹在思念的情绪中埋下心结。拳击选手阿翔(张孝全饰)是育美的恋人,身患眼疾却依旧坚持训练,练拳击成为他对罹难的海员父亲寄托思念的方式。随着育美怀孕、阿翔濒临禁赛,育男开始寻找失联已久的妹妹,三个人各自面对两代人的纠葛与新的人生选择,开始追寻与自己和解的答案。

整部影片由情绪凝结而成,电影开篇张艾嘉缓慢地铺垫着情绪,压抑却暗潮汹涌,运用回忆穿插式的叙事手法以及大量对着天空和大海的空镜头完成多时空转换,其间三位主人公经历的幻觉、梦境、迷惘的心理历程都可以从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角度来探讨。

释梦是剖析潜意识的有效途径,白日难以实现的被压抑在潜意识中的欲望幻化成梦境,童年阴影、生活创伤等都是梦境的构成要素,三位主人公都因为家庭变故改变了人生,童年记忆中的裂痕是他们自卑、偏执、狂躁等性格缺陷的诱因,幻觉与梦境成为情绪出口。其中育美曾在梦中重返童年,梦中的自己承受了母亲难产之痛,雨夜的酒吧中育男跨越时空与母亲相见,阿翔也在河堤上与父亲打拳赛,几处魔幻现实主义的场景成为影片的神来之笔,以此寄托对亲人的思念是影片主人公内心深处潜意识的外化。

弗洛伊德以潜意识概念为基础提出了心理人格结构理论,认为“心理人格是由本我、自我、超我三者构成”①。弗洛伊德强调每个人都同时拥有多种人格,会在不同的背景和条件下表现出不同的人格特质,每一种人格都具有真实性,属于正常的心理机能反应。

《念念》中的主人公在不同时期所表现出的人格有所不同。当他们无法克制对亲人的思念时,这种潜意识诉求会在梦中得到满足,在“自我”意识的驱使下不受任何因素干扰。当主人公回到现实,意识到生活中的压力和困惑,随即产生的逃避心理是“本我”的真实写照。为了获得最终的心灵救赎,主人公会在“超我”的指引下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

女主角育美是一个画家,她作画时总是捧起一把油画颜料使劲摔在画板上,再用画笔不停地在画板上画螺旋圈,一圈又一圈就像解不开的亲情丝线,画画是育美排遣不安的方式。育美通过和医生的对话来面对童年,母亲曾用美人鱼的故事为他们兄妹构筑美好生活的愿景,然而父母感情破裂,兄妹二人被迫分开,美人鱼的故事就此落幕。幸福童年的戛然而止以及离别的怨念在她心中郁结。育美觉得母亲不爱她,“从小到大我最相信她,我相信她讲的每一个故事”,却也说“我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觉得是最真实的”。而哥哥育男也陷入了被母亲抛弃的困惑记忆中,他的童年被迫提前结束,从此学会武装自己,用冷漠和木然掩藏自己破碎不堪的心。另一位男主角阿翔面对父亲缺席人生的遗憾,更加偏执于自己的拳击训练。父亲于他而言是一座大山,本应得到的父爱的依赖感却在童年停滞,父亲毫无征兆地丢下他一个人,他变得凡事克制,凡事压抑情绪,甚至隐瞒眼疾也要坚持争取比赛名额,练拳击是他对父亲诉说思念的唯一方法。

三位主人公都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自我”,画家、导游、拳击选手,他们都经历过伤心的童年往事,这是“自我”在日常生活中的体现,“超我”则源于职业荣誉感以及人生规划中的责任感,他们抛开过去的羁绊坚强又勇敢,但“本我”使他们发现自己并未走出伤痛,只有采取新的方式与自己纠缠,这种无法满足的本能欲望是“本我”的体现。《念念》通过对主人公们人格结构的追索,最终呈现出一种跨越心墙的幻境迷思。

后精神分析学派理论家拉康认为婴《念念》中多次出现镜子、海水等“镜像式”情景,主人公的梦境都运用镜面呈现的方式,例如育美孕吐后在洗漱间照镜子以及育男在酒吧穿越时空,变成海报上男主角的模样后也不断照镜子,张艾嘉导演通过这些电影符号来表现现实与镜像的折射,以此推动剧情发展并唤起观影者的凝视意识,让其更加接近现实与幻觉。

儿时期最初的镜像是想象中的他者,婴儿依此建立自我意识,而镜像对于人类自我意识塑造的影响贯穿整个人生历程。一个人若存在自我本质的缺失,就需要通过外在的他者不断确定自己。“镜像”是一种隐喻,它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如亲人的一句叮嘱、朋友间的一次亲密互动、陌生人的目光等等,除“我”之外的一切他者都可以成为我们的镜像,在无形中对自我塑造产生影响。

三位主人公的内心都经历着迷惘、困惑与异化,育男在暴雨倾城的夜里与母亲重逢,也见到了妹妹,他发现母亲并不是不爱他,也没有抛弃他,对于母亲作出的选择他也已经释怀;育美在产房陪产,看到婴儿顺利降生她激动落泪,也正是这个瞬间彻底改变了育美,让她学会了谅解母亲,学会放下恐惧开始期待做一名母亲;阿翔在梦中和父亲打拳赛,虽然回到现实陪他在河堤打拳的只有海风和空气,但幻觉让他豁然开朗,感悟到父爱的沉重,那些曾经缺失的父爱,阿翔将毫无保留地给予自己的孩子。

最终主人公都通过“镜像”学会了拥抱亲情、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同时也将这种心灵体验投射到每个观影者身上。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片中主人公的影子,都有自己的心结。张艾嘉导演表示:“人生中就是不断地有事情在发生,在改变我们的生命,如果你对你生命中的每一件事情都非要去找到一个答案的话,等于是给你自己的一生上了一个枷锁。我们要懂得怎么去和别人的过去、别人所做的事情做一个和解,首先你要懂得,这些东西在人的一生中发生,是太正常的事情。有谁的一生中没有碰到过转变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懂得怎么跟自己和解。”②

《念念》中的精神分析元素凸显了主人公的心理活动,情节发展与主人公的人格特质密切相关。片中也运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以梦境和幻觉反映出现实生活经历给主人公造成的心灵创伤与幻境迷思。主人公们通过不断寻找与自己对话的方式,从念念不忘的偏执到不再纠结的释然,最终放下过往,完成了心灵的自我救赎。

①赖干坚.西方文学批评方法评介[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86.

②石鸣.念念:张艾嘉的深情[J].三联生活周刊,2015(20).

J905

A

1007-0125(2015)07-013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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