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瑛 生活不可能总在一个调上

2015-07-30 01:12
北广人物 2015年10期
关键词:舞台艺术专业

羊年央视春晚,朱明瑛和许多资深歌唱家一起再度登上舞台。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早在1984年的春节晚会上,她便因独唱一曲《回娘家》,一夜之间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

可以说,朱明瑛的歌是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无法抹去的符号。1979年,在东方歌舞团的一次演出审查时,朱明瑛毛遂自荐。那次演出决定了朱明瑛的命运,她载歌载舞的表演形式风靡一时,大家都知道了东方歌舞团有这样一名年轻演员,也通过她的表演,渐渐熟悉了那些好听的亚非拉民歌,爱上了亚非拉舞蹈。

记者眼前的朱明瑛,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已经是65岁了。她的思想观念也同样保持了一种敏锐,“如果一名演员不去创新,不去追求更新的东西,那就只是模仿,不能称为艺术。”

用32种语言唱了几十个国家的歌

记者:您一直在艺术上进行大胆尝试,当年您在东方歌舞目的表演就给几代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朱明瑛:我是想追求与众不同。艺术要百花齐放。艺术的尝试是一种内心的创作欲望,艺术家们都是在表现自己,表现自己的理解和感觉。比如同样唱一首歌,12个人会唱出12种不同的感觉,这就是“再创作”。无论是作词作曲,还是编剧导演,他们事先创作了作品,演员都会有一种“再创作”的欲望。通过演员的理解,把这个人物诠释得更好,这就是一种创新。

记者:当时您是怎么想到的要载歌载舞地演唱亚非拉歌曲?

朱明瑛:我是舞蹈演员出身,12岁进入北京舞蹈学校。我不是专业的歌唱演员。一开始唱歌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歌曲并不是用我们所理解的那种西洋唱法,歌唱的表现方式也不是单一的。每个国家的历史文化、生活方式,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精神上的追求都不尽相同,所以他们的歌曲表演起来也是五花八门。我就想,既然没有专业演员来演唱那些歌,我为什么不试试看?那时还没有通俗歌曲的说法,后来有人说,我是中国大陆最早开创通俗歌曲演唱风格的人。

记者:像您这样非音乐专业的演员,在表演上是不是会更自由一些?

朱明瑛:我不是专业歌唱演员出身,所以我在唱歌的想法上没什么框框,我就想把歌曲唱得生活化一点儿,口语化一点儿,能够让歌曲反映现实生活,能夠让表演反映人们的内心。我把专业的演唱技巧放在一边,集中体现心灵的感受。后来我统计了一下,我一共用了32种语言,唱了几十个国家的歌曲。大家听完后觉得很新奇,之前从来没见过这种载歌载舞的表演形式,一下子就记住了我的歌,喜欢上了我的表演。我在舞台上化装成黑人,跳非洲舞蹈,唱非洲的语言,加上我个人对音乐的理解,再加上自己的再创造,融合在一起,用今天时髦的话来讲,这些就是“创意”吧,我想这在当时也是一种创新。

艺术需要不断思考不断出新

记者:您的表演在当时可以说红遍全国。

朱明瑛: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我觉得自己只不过给我们东方歌舞团填补了一点儿空白,尝试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表演。说实话,我做这些尝试也只是为了掩盖我自己不是专业歌唱演员这一点不足。结果呢,不仅真的掩盖了我没有专业唱歌技巧的缺点,更做到了按照周总理所说的“对亚非拉各国的舞蹈音乐艺术,一定要学好、学像”的要求。很多国际友人看过我的表演后,都猜我一定是在哪个国家出生的;也有人说我虽是中国人,但一定是混血儿,或在国外生活过。其实,我不过是多花了一些时间,多努力一些罢了。艺术真的需要不断地思考,不断地出新,而且越是想得新奇,越是能反映出内心真实的感受,艺术就越能获得他人心灵上的共鸣。如果台上台下,永远是我来唱你来听,这在演员和观众之间就会出现一堵看不见的墙,观众的心无法被打动。

记者:您用亚非拉的语言唱歌,有没有担心过观众听不懂?

朱明瑛:我有过担心,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演,在发声吐字上唱得再准,观众可能还是听不懂我唱的是什么。不过,每次演出之后,观众又那么的喜欢这种表演方式,我觉得这就是艺术创新带来的冲击力。很多人一边听歌一边欢呼,有些观众还会拥抱在一起,往台上扔鲜花、帽子。演出之后我就想,观众们听懂了吗?观众在那儿高兴什么呢?时间久了,演出的场次多了,和观众聊天的机会多了,我慢慢发现,音乐和舞蹈是无国界的。大家都在渴望变化,渴望新东西的出现。生活不能老是一个调子,社会也是在不断地改变过程中,演化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如果在艺术上永远一成不变的话,就会失去魅力。

记者:听说您当时也遇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

朱明瑛:当时有些专业演员对我的表演有些嗤之以鼻。没关系,我就在生活中学,在舞台上学,学习你们每一个歌唱家。我发自内心地想把歌唱好。每个人都以为我就是临时唱一两首,没想到我一直唱到今天,我一共唱了二百多首歌,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记者:被那么多专业人士否定,您如何化解这种压力?

朱明瑛:我把每次演唱都当成学习的机会。每次一个人在家站在镜子前练习,我都当成是站在舞台上,都当成台下有上万名观众。在家里我唱着唱着自己就激动万分,好像台下有成千上万观众在鼓掌。就这样让自己熟悉这种感觉。等到我真的站在台上,我发现自己不害怕了,我已经适应了舞台的感觉,这种练习真的非常管用。所以,我现在也总对自己的学生说,一定要把每次练习都当成观众就在眼前,那么不管你站在哪个舞台上,你都会觉得这就是你的排练厅,你的认真、激情,那种再创作的欲望,都会在舞台上迸发出来。

记者:您的每次演出都有不同的变化,这也是您的艺术特色吗?

朱明瑛:有人觉得我的演出都是临时发挥,其实不是,不可能临时想出个方法,上台就能得到观众的欢迎和认可。今天我唱《回娘家》这么唱,到第二天又改了一种唱法,这就是在不断创作。我会记住观众在哪里会有掌声,我会分析为什么这个地方有掌声,记在心里,等下次演出时再发挥出来。我还要记住大家反应不强烈的地方,分析为什么我觉得不错的表演方法观众却没有预想的反应?想明白之后加以改进,不断完善。

艺术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特殊力量

記者:您认为艺术和生活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朱明瑛:我认为好的艺术形式,不断创新的艺术形式是能够改变生活的。通过艺术实践,我特别深刻地感受到,社会的进步,包括文艺的进步,除了要反映现实生活、给人们带来快乐之外,还有一种作用就是要推动社会向前走。这种推动力量是别的形式无法取代的。

记者:您后来做企业也非常成功,为什么会转到这条路上来呢?

朱明瑛:我是1985年去的美国。虽然当时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播放我唱的《回娘家》,可我觉得,自己在专业上还是有欠缺。我没上过音乐学院,就不能冒充歌唱家,因为大家都管我叫歌唱家,我觉得我必须要有真才实学。我当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我还是想求变,想尝试新的东西。其实每个人都是想求变的,在变的过程中,有人失败,有人成功,失败的人如果能总结教训,最后也会走向成功。

出国前我刚刚涨了工资,我当时工资不算高,生活有时还挺困难的。那时大家工资普遍不高。我刚到美国时,连出租车都打不起。我所在的伯克利音乐学院,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音乐学院之一。那时候我是全校年龄最大、成就最高、基础最差的学生。我要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学起,英文我也听不大懂。我就采用最实在的方法,把老师讲的东西记下来,晚上回去下功夫。就这样日拼夜熬,最后我成了全校学生中的佼佼者。因为生活需要,我有时一天要打四份工,常常干到深夜一两点钟,洗盘子、当用人,几乎干遍了所有脏活儿累活儿。

在美国时我结识了一对在美国化工界颇有影响的夫妇,在他们的引荐下,我进入了一家跨国金融集团。后来我又到美国最大的自动化控制公司的中国代理处工作。在美国时,我看到公司所有的犹太人都很精明,就不断地从他们身上学习,我不可能去哈佛学习贸易和企业管理,不可能到麻省理工学院去学习,但是我天天和犹太人打交道,相处了十年,等于在美国上了一所特殊的大学。

记者:这个阶段您有没有想过放弃对艺术的追求?

朱明瑛:这是我经常思考的事情,学习到任何新事物,我都能想到艺术的发展。比如,有美国人跟我说,为什么我们的机器会这么好,一个废品都没有,就是因为我们在所有的流程上都控制得特别好。这时,我又和我的艺术挂钩了,为什么我们一场晚会演出之后,所有的节目和演出的布景道具都报废了?为什么国家投入了大量资金的重点剧目,演出几场之后就没人看了?就是因为我们的思维模式有问题,我们对工作中的流程控制得不好。所以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看你的思维模式是不是适应时代,是不是能控制你的产品流程。这是相通的。

记者:您在艺术和商业上都取得了很大成就,是不是可以说您的人生梦想已经实现了?

朱明瑛:办学校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在回国十几年后开始办学校,但这个梦想已经在我心里藏了二十多年了。我在国外学了那么多年,我发现我们的确有很多差距,这恰恰是我们进步的空间。我在国外一边学习一边思考,做了大量笔记,装了十几个箱子运回来。我要办这个学校,要把学来的东西传递出去。

人生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梦想,为了实现梦想,人总要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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