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一个“四有散文家”

2015-07-28 22:00王冰
美文 2015年13期
关键词:散文家写作者大众化

王冰

这里说的“四有散文家”是从我们熟知的“四有新人”来的,要做一个“四有散文家”,指的是要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散文家。对此,也许有人会要嗤嗤一笑,或者目瞪口呆,或者要口诛笔伐了,但问题是,现在的大多数散文写作者,确实是几乎已成了一个无写作理想,无道德的理解力,无文化知识、无天性智慧,无为文规则的“四无”写作者了,所以今天是到了讲一讲这几个方面的时候了。

首先,一个散文家要有写作的理想或者说写作的野心,要有创作大作品的心理准备、技术准备和素材准备,唯有如此,写作才会从一个高起点上出发,抵达一个至少是高原的所在,一个只能流连于低唱浅吟的作家,行走的道路是既不会宽也不会远的。

但是,当下散文的写作现状是怎么样的呢?

我们看到的是一群没有散文写作理想的写作者。写了这么多年,他们关注的依旧是一些被人咀嚼了无数遍的残渣剩物,这些残渣剩物除了依旧只有旧,确实也没有什么新鲜和更深入的内容被发现和注入。比如写农村题材的,还是写自己的苦难的爹娘(我的意思不是不能写,是如何写),还是写田野的小草和露珠,甚至有些散文的题目,直接就是几十年前用了无数遍的“春”“夏”“秋”“冬”;比如写城市题材的,散文中的城市与大多数小说中所写的一样,满是肮脏和邪恶。那么,我要问一下,城市如此令人作呕,为什么又有那么多散文写作者要走向邪恶的城市呢,而且他们还如此义无反顾,他们为什么舍弃了那个在他们心中如此幸福美好的乡村,毫不留恋地离开呢。只能说,他们在散文中所设定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这就像五四以来的一些所谓知识分子,预设了西方是先进的一样虚假,他们在散文创作中,没有办法和渠道去获知一个城市的真实和精神,只能以回想中的美好乡村作为背景,将目光集中在城市的邪恶上面了;比如写历史题材的,他们习惯了将历史典籍翻译一下,然后凑成一篇似乎磅礴无限的散文;智性写作的更是一滩糊涂,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或者思考不深的东西,甚至没有思考的东西,却要大言不惭地拿出来给人,不笑掉我们的大牙才怪呢。因此,说他们毫无写作理想一点也不为过,特别是缺乏远大的写作理想,否则他们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写作。一个没有写作理想的人很容易胡写、乱写,随意写,最终的结果是既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又浪费了别人的时间。

其次,文学家包括散文家要有与之相匹配的道德,因为文章既然总归是要人来看的,作家既然是人类发声的嘴巴,他们就要能够代表人类平均的道德水准,这是作为作家的一个基本前提。因此,在散文创作中,即使不去讲一些仁义礼智信的道理,但起码要知道“道德”中的“道”与天相关的,而“德”是与品性相关的,有了这个,心里就会有敬畏,就会强化自己的修养。而且,既然散文最是显露一个人的修养和道德水准的,在这方面的要求也是必需的。

也许有人觉得在这里讲“道德”显得生硬些,但我想,读者在阅读之前,应该对作家的基本道德素质是有所期待的,肯定会要求作家们比自己至少要高尚一点,纯粹一点,应该说,没有读者愿意看到比自己道德水准低,甚至是龌龊的作家和作品的。为此,一个散文家要想着去修身,修身则道立,《孟子·离娄上》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其中的天之道就是自然之道,或自然的规律;人之道,是指做人的道理或法则。中国传统文化认为人道与天道一致,人道本于天道。《中庸》说的“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教”,《老子》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周易》说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都反映了这种思维方式。讲到“诚”也是这样,既然“诚”是天之道,人之道就应该思诚;思诚就是追求“诚”。思“诚”者,人之道,就是说追求“诚”是做人的根本要求,“诚”是道德的首位,但有些散文家在“诚”上,是做得不尽如人意的,他们总喜欢将无知伪装成有知,然后写一些没有道德感的文章来糊弄大家,如此就想获取读者的认可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三,要做一个有文化的散文家。有文化,其实就是有知识,一个散文写作者,不要什么也不知道就开始胡诌,什么也不通就开始装大师。作为一个散文家,如果实在是没有多少文化,多少知识,也必须有点智慧吧!就算是天性中的小聪明也可以。最怕的是连这点聪明都没有,还要硬着头皮去写,那真是难为自己和难为读者了。记得前几天去一个剧院看一个从网络小说改编的话剧,是与青春有關的,据说被一个女明星导演拍了电影,还大赚了一笔的一个东西。当时,我是怀着极大的期待去的,因为自己也想追忆一下青春,但十分钟之后,追忆没有成功,倒是激起了我青春的火气,开始是悄悄地大骂,之后便愤而离席。由此我是感受颇多,基本一点就是编剧千万不要比观众还傻,观众的笑点也千万不要比导演还低,否则,编剧和导演还以为自己弄了一个讨人喜欢的东西呢。所以写作者是要有点文化的,至少要有点小聪明的,散文对此的要求也是。

如果要做一个有文化的散文写作者,路径之一就要去研读一些古代典籍,至少要去浏览一下,知道古人思考了什么,思考到了什么程度,要懂得古代与现世的人情世故。对此,南怀瑾在《论语别裁》曾说现在人们把“人情世故”给想歪了,把它当成了贬义词,认为那些油腔滑调、溜须拍马之徒才应该背着“人情世故”这四个字。其实“人情”就是人与人的性情,人与人融洽相处的方式与情感,用现在的专业词语叫做“人际关系”。“世故”指的是(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社会百态的变迁,包括文化的变迁,风俗的变迁,道德的变迁等等。综合来说就是了解人的特性,知道社会的发展趋势,了解各个层面细微的变化。如此一来,真若能做到“人情世故”,那么又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了的呢?但是现在的散文写作者几乎是对此不通的,不通的原因在于很多写作者成了一群没有多少文化的人,他们之中,自己傻傻地妄想的多,有根有据有理有力思考的人少了,即使是空想和冥想的都很少,更不要说去做一个认真思考,能在前人的肩膀上来观察社会百态的写作者了。我们知道,五四以来的写作者大多数是有文化的,但是他们屈就了大众,于是就有了大众文化,可以说那个时期的大众文化是从精英文化来的,它所追求的目的虽然是大众化,但大众化的写作者是有文化的,但是现在的写作者却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当然,大众化写作不是没有好处,但作家的知识水准也大众化了,实在不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

最后,讲一讲“有纪律”,这里说的“有纪律”,是指要懂得文学创作的规律,要遵从规律,否则就是瞎写。对此,以前我写过相关的文章,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所以我在此就直接引述其中的一部分,再次重申一下,如下:

我们要知道散文是门技术活。散文既然是文学的一种,文学既然是艺术的一类,艺术既然是讲究技术的,必然地,从事这项写作的人必须具有相应的写作技艺或技术,比如语言,比如构思、比如结构、比如走向等等。如果没有训练和技术,就必然会词不达意,这就如同画家说,我脑中有一幅绝美的图画,但没有经过艰苦技术训练的人,是决然不能成型的,即使画出来了,也是一幅儿童画,天然是天然,但绝对是不能成为艺术的。在这样情境下写出的东西也可以勉强叫文章,但终究不能归到文学之列。因此,散文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必定要求具备从事这种艺术形式的积淀和修养才行,这就像能跑步的并不都是运动员一样,只有具备一定条件和素养的人才可以。但是,目前错误认识是,只要会写字的人把心中的感想写出来似乎就是散文了,或者能够将自己的所经历的写出来就是散文了,这是一种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谬误,只能是使散文创作越来越混乱,让更多的初学者脑袋混乱、无法适从,对散文发展而言,这是罪莫大焉的事情。

因此,我们还是要做一个“四有散文家”才好!

王 冰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蓝皮书:中国文情报告》编委,著有《散文:主体的攀援与表达》《集体的光亮与个体的无名——“现代性”景深中近十年来散文创作图谱》。现为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培训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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