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39年8月,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下午茶的家什:有面包、一小块黄油、白色马克杯、牛奶罐和茶壶。天很热。花园墙外,田里的小麦将迎来收获的季节,一把巨大的、破旧的黑色雨伞提供了临时遮阴地。两把空椅子并不匹配,是匆匆忙忙从厨房拉过来的,以赶上日落前最后一点风光。
这是一个永恒的场景,而实际上英格兰正在变革的风口浪尖上。不到三年的时间,这幅诱人的午后风景画的作者埃里克·拉维利斯(Eric Ravilious)死于冰岛附近的一起飞机失事,享年39岁。以他的姓氏“拉维利斯”命名的画展,在达利奇画廊展出到8月31日,将这些生动、谦逊的绘画呈现在大众眼前,打开他身后世界的窗户。
拉维利斯忠于水彩这种媒介,并选择风景、室内和小镇生活的插曲作为主题,他认为自己更像个设计师,而不是艺术先锋,其表达方式毫无疑问充满文学性。明亮的色彩和精确的笔触紧密融合,印在卡片和茶巾上也极受欢迎。所以拉维利斯有生之年一直为Wedgwood设计陶器并为几本书做过插图。
展览展出了90幅左右的水彩画,最早的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拉维利斯作为正式的战争艺术家,揭示了他如何坚定地成为“现代英国文艺复兴”的一部分。他的目光拥抱了古雅物件和日常景象,如废弃的货车、海军造船厂、卧室内部、温室和火车、小船以及萨福克海岸的更衣车。他对人物表现出极少的兴趣,在描绘英格兰南部广阔的风景时却全力以赴;营造静谧的氛围,原始地解读他钟爱的地点和风景名胜。
拉维利斯的作品就像小说中的场景,尽管人物经常性地缺席,但留给观众无尽的空间填充剧情。巧妙的构图令他或她身临其境,然后视线被引导着追寻特定的路径前往远方。随着时间流逝,拉维利斯本能的设计感变得越来越老到。他以不寻常的方式描绘自己熟悉的景象时越来越有信心,取景越发大胆——《威尔明顿巨头》中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和突兀的电栅栏;《火车风景》中,车窗外能看到一匹白色粉笔画的马,尽管从画面上看这匹马只有火车门上序列号的一半大,却异常地引入注目。
这些画有某种意义上特定的时间感,而这感觉不仅仅来自于其描绘的主题。它们使用夸张的图案、扭曲的角度和变形的透视反射出后印象派的风格,但也受到流行的当代设计影响。此外拉维利斯对简化轮廓和优雅形式的痴迷与装饰艺术产生共鸣。对有花纹的装饰和壁纸的热情与喜爱又令他具备纹案设计师的素质。显然拉维利斯对每个场景和纸上的每一寸都一心一意,如同这是这位艺术家最后一次看到它们一般。展览的参观者只需随便看看,就能分享到他传达的简单、纯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