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

自传：蚩尤

往前再推两千年，蚩尤的身首，异冢

我说的是楚国建国之初往前再推两千年

黄帝在今河北省境内与蚩尤展开了涿鹿

之役

蚩尤战死，留下了五千年浩浩荡荡的苗

族史

五千年的时间还不够吗？五千年走过的高 山和流水

这是迁徙的路，这是失败的英雄，的路

太遥远了。我们走的太遥远了

只有等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天，我们才再用 五千年的时间，回家

枫树是最初也是最后的路标，鼓声开道

死去的亲人不去天堂，而是回到东方，

见您

面如牛首，背生双翅，八条胳膊，九只脚 趾，食沙石子，这是祖先

发明刑法、兵器、鬼神宗教和天文历法， 还有文字，这也是祖先

后来我们建立了三苗帝国和巫楚雄邦

祖先，您有知道吗

自传：鬻熊

耶路撒冷就不是在南方吗？一定与龙或蛇 无关

黄河之外，长江浩荡

鬻熊有鬼神不测之术，用咒语奠定了楚国 的江山

鬻熊是苗语“老苗族人”的意思，是巫师 的别称

周文王也许知道吧。《周易》承载了过多 的历史和灾难

到底是谁在代笔，又是谁在主持千古万世 的巫术盛会

始自伏羲，止于鬻熊

苗族的老人，没有留下真实的名字

但是，你留下了响亮的名号：“楚国的先 祖”

“楚国开国君主熊绎之曾祖父”。如同一 声响亮的耳光

你的身份证上注明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民 族，杂种的血统

你给后人后代后裔后嗣繁殖了一个无法 DNA检测的阳茎

祖先，清明节时我们该在什么地方给你

叩头

长江日夜捎来你不可一世的信件：你小看 黄河

自传：楚国

南方是相对的，有南蛮，在南方以南

于公元前1042年建立楚国。回忆三苗

往前再推两千年，蚩尤的身首，异冢

两座坟墓截不断枫树连绵的神话

耶路撒冷就不是在南方吗？一定与龙或蛇 无关

我的民族用凤凰命名自己的血脉

来看看吧，锦鸡飞翔在芦笙悠扬的旋律里

而蝴蝶记住了回家的路。路在衣服的纹

理中

自称苗族，还是他称蛮夷

熊渠高呼：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

楚国不在中原，不在胜者的家谱里

鬻熊说的本来就是楚语。楚语是我祖宗的 遗嘱

国没有远去，一直带在身上。三千年来

米酒和刺绣记录着这些来路不明的嚣张

自传：屈原

楚国不在中原，不在胜者的家谱里

是在楚国之前。那时鬻熊早就出生，而刘 邦还没有

尽管出生了，我们至今也搞不清他是哪个 民族

但我们记住了汉朝的名字。汉朝当然是汉 人的

南蛮不说人话，至少是不说朝廷推广的话

蛮本是蠻，就是鸟语虫鸣

孟子讥讽楚国人是“南蛮鴃舌之人”。嘿

我民族说话本来就像鸟叫。伯劳鸟是楚语 之师

看看吧，屈原穿的当然不是唐装更不是汉 服，而是奇装异服

说楚语，说母语，写出的文字都带着蛮夷 的声音

今天用苗族语言可以解读《离骚》《天 问》

但我们不曾狂妄，我们知道还有太多的未 解之谜

尽管我们知道了，也不想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连北方以北都是鸟叫的声音

◎楚国茗，女，苗族，原名周晓茗，1995年出生。华南师范大学研究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