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兰学
桃园是一个诗意的名字。诗经上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祝福美好。历史上既有陶渊明“世外桃源”的恬静,又有刘关张“桃园结义”的盟誓。而我,数次慕名去寻访的却是冀南平原一个极其普通,却又卓尔不凡的村庄——河北省馆陶县路桥乡王桃园村。说它极其普通,它就像你在华北平原不经意间见到的每一个村庄;说它卓尔不凡,是因为从这里走出一百二十余名大学生,是闻名遐迩的“进士村”、“状元村”、“大学生村”。
1、小小“光荣牌”
从馆陶县城沿文(安)大(名)省道一路向北,行程约27公里,就来到王桃园村。隆冬造访王桃园,天上洋洋洒洒飘着雪花,这里依然是桃花盛开。走进村口见一棵巨大的桃树,既包含其“桃园”村名,也蕴含学子满天下之意。两侧延展的造型墙体分别是六幅剪纸画,上面展现着小学生好习惯。整个牌坊组合古朴典雅,将整个村子的精气神自然地烘托出来。此时,真正的桃花却在农户温室大棚里盛开着,这是冀南特有的一种错季油桃,它正好让人们能在春节吃上一口刚刚摘下的鲜桃,就像“王桃园现象”神奇而珍贵。
小满将至,麦浪飘香。我又一次拜访这个村庄。桃园的春夏秋冬,景色各异,或红或绿或黄或白,不变的是她整齐的街道和干净的院落,还有弥漫的书香。进村道路的每一棵行道树上绘制的桃花,向我展开红扑扑的脸庞。进得村来,是一面面“会说话的墙”。绿树掩映下,街道两边的瓦房墙壁上,《三字经》和励志的书法诗句点缀其中,还有极富童趣的“凿壁借光”、“韦编三绝”、“闻鸡起舞”等画廊。漫步王桃园村,徜徉在院落里,只看得目不暇接,不觉日斜影长。王桃园小学、小学旧址、学子之家、芾笠书画工作室、云霄书法广场、麦场乐园迷宫、昆虫博物馆等等。20世纪三四十年代建造的旧房子被保护下来成为“老军人之家”、“老党员之家”;村里废弃多年的水塔做成了“弟子规”雕塑。就是那些断壁残垣旁,也写着运河岸边著名诗人雁翼的短诗:我是一堵泥土垒成的墙。
王桃园最美的“桃花”其实四季开在每家每户的大门口,它甚至比真正的桃花还要鲜艳无数倍。这就是“光荣牌”。沿着街道、胡同细细看去在许多人家的大门口旁,悬挂着一块长方形的原色小木牌,上面镌刻着父母的尊名、考入大学的孩子姓名、学院名称,还有他们的人生格言等。“这是我们村的‘光荣牌,谁家出了大学生就会得到这样一块牌子。”村支书王付庆骄傲地介绍说,“我们村90%以上的人家有大学生,有的一户考上两三个”。
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青小衣久久盯着木牌略有所思:门口的桃木牌,都是桃的图腾,桃香亦书香,不只驱邪求吉。木,栋梁也。万物有灵。邯郸市散文学会秘书长韩冬红则肯定地说,这绝对不是一枚普通的小木牌,这是村民对文化的顶礼膜拜。
2014年7月30日,又一朵“桃花”从南国飘来,馆陶县年度“文科状元”王国梁接到海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成为村里自20世纪七十年代国家恢复高考后,考出的第121名大学生(含大中专生,其中7名硕士、2名海外留学、3名博士;不包括迎娶的大学生媳妇和嫁出去大学生的后代考上学的)。于是,这个只有125户500多口人的小村庄,也因崇文重教蔚然成风,形成独特的“王桃园现象”,成为有名的“教育小镇”。就在笔者即将落笔本文的2015年6月23日传来消息,王桃园的王海旭以理科687分(河北本一线544分)荣获馆陶县年度“理科状元”,他和其他学子正在填报志愿,期盼着录取通知书。
现在村里最吸引眼球的,是在幼儿园旁高高矗立的“桃花墙”。家家户户门口的“光荣牌”,在这里汇聚成“状元榜”。如画轴、像皇榜、似丰碑、是奖章。121名大学生的名字熠熠闪光。他们的名字被铭记在村民们的心中,是各自父母心中的骄傲,也是村里学龄孩子们学习的榜样!书写着这个村子的奇迹,彰显着这个村子的能量。尊师重教的传统让书香在这个村子里散发着愈发浓郁的芬芳。
王桃园简朴而和谐。村民们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只是想让孩子争口气,好好读书,走出农村,摆脱贫穷,过上好日子。王桃园小学校长张瑞晨说,家家户户比的不是谁家有钱,谁家房子盖的好,而是看谁家出的大学生多。尚学重教,和中有厉的村风渗透在每个村民的生活点滴里。
六七十年代的王桃园,是一片低矮的土墙土房,有的人家甚至没有院墙,更不用说大门啦。只要不出远门,屋门也是不用上锁的。孩子们放学后,从这家玩到那家,捉迷藏、打尜儿、蹦方,家家彼此熟悉、和谐。每到夏天,整个胡同的人都会把简易餐桌搬出家门,谁都知道谁家在吃什么,互相邀请品尝自家的特色饭菜。同时,交流着教育孩子的方法。
老师在村里最受尊敬,村民都叫他们“先生”。谁家有好吃稀罕的东西,都会指派孩子给老师送去。村民们甚至年龄大点的男孩子,主动承担起帮老师挑水的任务。教育在村里备受重视。据村民王连祥回忆,1995年县里要扩建王桃园村小学,将王桃园附近三个村的适龄儿童一并纳入学校。在学校选址过程中,有的村部分村民不愿拿出土地盖学校。而王桃园村不仅拿出全部所需土地,村里按人口每人还拿出50元支持学校建设。1999年村里发动村民捐资15万余元,协同周边三村建起了小学;2002年又筹资3万多元硬化校门前道路,添置教学设备。
已经是书画家的王芾笠回忆说,初中是苦学的三年,同学们私下里叫我“穷光蛋”。衣服没扣、裤子开裆、鞋露趾头。带一兜馍馍,一块咸疙瘩,吃一周。没办法。那段岁月,是我们家庭最低谷期,父亲离世、棉麦低产、姐待嫁、哥待娶、母疾病,好像所有磨难蜂拥而至。村里开始组织给我捐款,让我好好读书。
每年高考录取通知下发后,村干部都会挨家挨户了解实际困难,帮助贫困家庭子女解决入学费用。贫困户王玉芬女儿考上河北师范大学,村干部捐款5000余元,帮其解决了学费和生活费难题。
“置家不如教子。教育孩子就跟种地一样,‘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可不能光看眼前,耽误孩子的前程。”在整洁漂亮的王桃园小学校园会议室里,61岁的村民王孟福的一番话让我们醍醐灌顶,肃然起敬。是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自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后,王桃园村每年佳音不断,其中仅在1980年这一年,在一个胡同里就考走了王书霞、王长奎、王兴林3名大学生,这件喜讯让全村轰动、欢喜,村民们就像过大年似的热热闹闹地庆祝了好一阵子。从此,这块光荣榜就扎根在村民心中。
“走出的第一批大学生,通过受教育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命运。他们的奋斗故事,成了村民鼓励孩子刻苦学习的动力。这个村尊师重教的风气也就越来越浓厚啦。”开始工作时就在王桃园小学教书的老教师王长祥见证了王桃园教育的发展。
书法家高英明写道:小小桃园村,不足六百人,一百二十户,一百大学生,究根地偏远,穷则要发奋,更为圣人乡,早有读书声。
2、几间老房子
在王桃园村里至今还有几处老房子,最具代表性的应该是“老党员之家”和“老军人之家”了。斑驳的蓝砖碱脚,滴着片片砖皮砖面,风吹起,一股蓝烟随之飘飞,让人感到砖墙和土屋仿佛动起来一般。我轻轻触摸着发着亮光的门环,这间老屋竟然有故事剥落下来……
桃园村地处齐鲁燕赵交界的隋代大运河畔,孔子的弟子子夏曾在这里讲学。历史上有四位皇帝的女儿和三位皇子被封为馆陶公主、馆陶王,孕育了一代名相魏征、民族抗日英雄范筑先。“路不拾遗”的典故发生在这里。但是,这里也是宋辽交战、“燕王扫碑”的主战场,因此,几度人烟稀少。明永乐二年(1404年)从山西洪洞县走来的移民,看到这里几片桃林茂盛,紫气弥漫,王高安刘四姓便在桃林旁定居下来。桃园村名由此确定。从此,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直到清代后期这里一连出了三个秀才、一个举人,文气渐浓起来。王秀才办私塾至今让王桃园村民念念不忘。“武训乞学”的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初的馆陶县。实际上,历史上的王桃园并没有多少人识文断字。真正的“文曲星”下凡还是在20世纪四十年代,共产党的“阳光”照亮这个村庄。此时,日本鬼子正在这里推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整个运河都在流血、流泪和抗争。
我走进旁边“老党员之家”的主人王振朝家。王老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手扶着拐杖正在休闲。他红润略胖的脸庞泛着红光和喜悦。他略有一点耳背。我大声地问话、他断断续续回答,加上村里王书记的讲解、补充。两个老党员的形象渐渐明晰起来……
王振朝出生于1925年,现年90岁。1943年11月,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候,时年18岁的他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任王桃园村第一任支部书记。1944年在担任抗日自卫队长时,同样是本村人,小他一岁的王振箱也成为抗日大队通讯员。他们经常在传达上级指示和单线交换情报时感到没有文化的苦恼。有一次,王振箱把集合地点“蔺寨”错传达成“阎寨”,两个村相距十几里路,差一点出重大危险,遭到首长严肃批评。他们牢牢记住了毛主席的话:“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文化工作中的统一战线》)。”从此,他们下决心学习文化,并按照县委意见于1944年年底创办“抗日小学”。当时,党员王好生任教员,10多个孩子,没有固定校舍,鬼子来了就跑,鬼子走了就讲,教学点有时在树下、有时在田野,有时在河湾。
土屋、土炕、粗花碗、织布机讲述着前辈的艰辛。小小王桃园先后有20余人参加了八路军、解放军,10多人牺牲在战场。1946年底,王振箱跟随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荣获“二等甲级”残废军人荣誉称号,立功受奖。新中国成立后转业地方,因为文化不高,历任剧场经理、运输站长等。他发誓让后代好好学习文化,报答共产党、报效新中国。日本投降后,王振朝组织一支20副的担架队,踏着车轮滚滚支前南下、受到表彰。1948年开始,他带领全村搞土改、建初级社、建高级社。村里先后办起了夜校、扫盲班、文化补习班。村民们不再是睁眼瞎,渐渐有了一些文化。
王振箱的小女儿王付群,本科,国家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她记得在这座老房子里,夜晚,昏黄的煤油灯下,姊妹几个看书,母亲则纺棉花织布,缝补衣裳。纺花车子发出的嗡嗡声,是母亲哼出的最动听的催眠曲。有时候,煤油灯有一股呛鼻的烟味,线穗子都是黑黑的,母亲怕熏着孩子,就悄悄压小灯苗,佝偻的身影一直摇到天明。清晨,他们醒来时,母亲早已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做好的早饭也热气腾腾。王振箱的大女儿王付华,中学毕业回乡务农,1972年2月,以优异成绩被邯郸地区卫生学校录取,是全村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走出农村的大中学生,现已退休。如今,她的儿子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军事硕士,少校军衔。王振箱的儿子王付庆,正是今天王桃园村的支部书记。王付庆的两个孩子王继东、王军也双双考上大学,如今都有了理想工作。一家出了5个大学生。
王振朝全家有7名党员;3个儿子2个参军入党提干、立功受奖,1个儿子在家乡从教。全家有8人是教师,孙子孙女有6名大学生,其中孙女王琼是博士,在上海中医药大学工作。
其实,在王桃园采访,我走进许多院落,村民们大都不善言谈,也感到没有做什么。我便和教育局的同志一起向在外的游子们一一发信寻访,或是一个个约访、求证。每个家庭几乎都有许多感人故事——
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以后,第一只飞出的“金凤凰”就是温广成,他出生于1957年春。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不识字,在乡下出苦力讨口饭吃。1963年发大水后的冬天,父亲带着他随人流去山东阳谷“逃荒”,差一点被房东收养。过了一个多月,母亲坚持把他要回来。那时,母亲喂养几只母鸡供他读书,自己却从来舍不得吃一个鸡蛋。他总结说,鸡屁股就是我们家的银行。有一次,他曾在老母鸡的“咯咯哒”声里,抓起鸡窝里的鸡蛋去供销社换作业本,因为鸡蛋还是热的,售货员非说他的鸡蛋是熟的而拒收,他委屈得号啕大哭。
已经是医院骨科主任的王平文平静地说,我最忘不掉的是娘的笤帚疙瘩。小时候,家里条件差,我又贪玩。经常逃学,去很远的地里捉蚂蚱,每次收获的就是娘的暴打。有一天,我们几个伙伴摸摸屁股上的伤疤说,还是学习吧。于是,我们开始记着疼痛,发奋读书。1986年,我考上河北医学院。
毕业于河北农业大学,现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王宝忠记得,母亲心地善良,慈祥可亲。初二那年冬天的一个星期三,天气骤然降温,下起了霜冻。母亲知道他没有厚被褥和干粮,硬是赶着毛驴车,冒着严寒,走了十几里送到学校。严冬里,母亲满头大汗,毛驴的身上也冒着热气。
在山东金福园集团工作、毕业于石家庄计算机学院的刘爱华怎么也不会忘记,爸爸骑摩托车送她上学的路上,因为意外出了车祸,她没有伤着,爸爸也若无其事的把她送到车站。数日后,她才知道爸爸其实摔伤了4根肋骨,只是怕影响她学习,没有告诉她。
北京军区某部中尉王付彬泣泪回忆,为供养他们兄弟三个上学,父亲王振峰为了挣钱养家,外出打工,净是捡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干,因为可以多挣几块钱。母亲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她身患糖尿病20多年,由于营养跟不上,没有钱吃药,还要抚养孩子,50出头就已经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眼睛几乎失明。
已经是正科级干部的王付林回忆,他记得上高中时,第一学期需要交8块钱学费,父亲把家里仅有的两瓶棉油拿到集市上偷偷卖了4元钱,又借了好几家才凑齐了学费。有时为了凑1元钱学费,母亲甚至会跑好几家。1984年他终于考上河北农机化学校。
她说,在她印象里,父亲能说流利的评书,能唱许多地方剧种,算盘打得噼啪响,能编一手好箩筐。父亲讲的许多典故成语让她终身不忘,如“程门立雪”、“书囊无底”激励我学习。二十四节气歌则告诉她要珍惜光阴。
我让王芾笠谈谈感想,他思索片刻后说:桃园里面望桃源,粱肥麦壮似南山。日出而耕日落寝,慈教后辈慈孝前。村主任谆谆即家长,高贤嘱嘱出淑贤。才子佳人会斯地,不羡权贵不羡仙。
3、这口锈铁钟
走进王桃园小学旧址,陪同的王芾笠建议我,先敲敲挂在树杈上的一口小铁钟。小钟不大,斑斑锈迹,我看得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我拉起钟绳,有节奏地用力敲着,久违的“当当”声,一下子震颤了我的心灵,使我泪水盈眶。我看了老师办公室的一件件物品,半天没有说话。我的思绪早已经随着当当声飞进了时光隧道。
王桃园小学旧址则是王桃园村保留最为完整、最为原始的小学旧址。一片不大的院子里,两间教室、一间器材室、一间老师宿舍。土地、土墙、高粱秆搭就的屋顶、高矮不同大小不一的小板凳……
这里曾经进进出出一个个优秀教师忙碌的身影。从早期的温明先、王爱生、王继良老师,到后来的王长霞、王长祥、王付泉老师等等。他们都是市、县、局级的优秀教师,几十年奋斗在三尺讲台,任劳任怨,成为桃李满天下的“灵魂工程师”和“辛勤园丁”。
县教育局长张国平称,早期王桃园村的孩子就是从这里的教室里走出去的,那样的环境练就了孩子们靠知识改变命运的顽强意志。王秀华写道:“王桃园村的王付泉老师(王振朝的儿子),1979年考上大学,1981年师范毕业后,回村任教,至今35年,治学严谨,因材施教,教学成绩突出。从王桃园村走出去的一百多名大学生中,有五十多名都是他的学生。没有这么优秀的老师,就不可能有王桃园村今天的成就。”
毕业于河北外国语学院,现工作在橡果国际的王海洋至今记得王长祥老师满头的汗珠和经常湿漉漉的头发。教室里东西两头各有一面水泥黑板,王海洋和大他们两级的学长背对背坐着,各面对一块黑板。王长祥老师是最忙乎的,给低年级上完课,扭头就去对面给高年级学生上课。两个年级所有的课都是他一个人包教。
(王孟良,毕业于天津大学,现就职于微软中国任工程师)他说,那时的小学,教室里摆着用砖头垫起来的木板当作课桌,其中有几张还是缺胳膊少腿的。调皮捣蛋的孩子,常常打破教室的玻璃。印象最深的是老师讲课使用的粉笔,用了一截又一截,直至再也用手拿不起来,甚至用豆粒一样的粉笔头还在画线。粉笔的白色粉末像雪花一样飘洒着,让我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和白雪公主。
(王付菊,大学本科,高级教师)她说,杨红菊老师年轻漂亮大方,声音响亮悦耳,特别是给我们个别纠错时,带着粉笔末的手指指着出错地方的样子,至今让我难以忘怀。高桂荣老师扎着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子,声音不大却有一丝威严。记得临摹三遍“寒”字,都给我打了叉号,原来是我把两竖与下面的一撇一捺连笔了。从此,我学会了细心认真。记得一次步行去乡里考试,我和一位同学得了腮腺炎,肿着下巴,走路不便,十八九岁的王长霞老师,让我们俩一前一后坐在她的自行车上推着走。(王芾笠,书画家)。
王磊斌,是一名从王桃园村考上大学的90后小伙子。在他写的成长故事里曾提到:有一次语文老师让我们谈理想,那时的我们还不懂理想究竟为何物。“下次去小卖部买好吃的怎么向父母要钱”、“再去赶集买什么样的衣服”,最好的也只不过是“期末考试考个好点的成绩”等都成了大家谈理想的中心话题。老师听了,并没有生气,她耐心一点一点地给我们讲什么是理想。那节课我知道了“科学家”,还头一次听说了“诺贝尔奖”。这应该是我深受启发的一堂课,这堂课必将贯穿于我以及其他同学的一生。
为什么老师们可以如此耐心,认真地教孩子。教师王长祥告诉我一个细节:很多年前的冬天用煤取暖。县里不仅给学生拨1500斤煤取暖,还给老师们拨了1000斤煤取暖,当时,在别的地方就少有这种情况。虽然县委、县政府、县教育部门、村里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他们对教育工作的重视和关爱从没有间断过。历届路桥乡党委、人大、政府都给予了王桃园村和王桃园学校倾力扶持和帮助,如今又在和教育局一道谋划着“教育小镇”的未来。
王长祥说,作为老师得此厚爱,你不认真敬业,怎么对得住自己的良知呢?温华林回忆,在上学时家里经济拮据,自己和姐姐买不起辅导书,老师默默地把一套辅导资料给了自己。一句话没有问,也没有说。大爱,从来不用语言诠释。
王桃园的学子们大都经历过这样的轨迹:在本村读小学、在油寨中学念初中、在馆陶县一中上高中。国家环境保护部高级工程师王庆改博士说,更让我庆幸的是,我上学期间遇到了优秀的老师,他们每一个都是那么优秀,兢兢业业,无私奉献,交给我开启知识大门的钥匙。
我陪同诗人沈福瑞秋日采风,他念念有词:秋日来桃园,枝头满硕果。习习金风吹,琅琅书声阔。村风尚淳朴,家家崇耕读。种田廉家储,供儿读功课。僻乡多才俊,涓流汇大河。一村百状元,成才报家国。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十年树木成栋梁,百年树人代代人。年轻、干练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李春红为研究、推广“王桃园现象”倾注了不少心血,她几次约我去王桃园参观、考察。春天里来到王桃园也许是最具诗意的。在村里村外,家院路边,四千多棵桃树,花团似锦,姹紫嫣红,整个村庄整日就像藏在朝霞里。在这里可以看到春天的脚步,听到花开的声音。每一名学生、老师、村民的脸庞都变成了一朵朵移动的桃花,被小蜜蜂追赶着。或者他们都像是小蜜蜂在花丛里忙碌着,酿造着蜜,酿造着生活,酿造着蜜一样的生活。仿佛霎时,花朵和蜜蜂填满这个村庄。
在学子之家,我移步静静拜读着每一位学子的简介,触摸着他们曾经用过的小人书、课本、物品,欣赏着他们制作的麦秸秆画。一本《王桃园小学生100个好习惯》吸引了我的注意,让我久久不肯离去。院子里的东墙上正是小学生100个好习惯的剪纸图画,这些就像一百朵桃花深深印记在人们的心灵。
北兰亭艺术中心是我国著名书法家张旭光先生的工作室。2015年4月16日,北京北兰亭艺术中心走进王桃园举行授课捐书仪式,向王桃园小学捐赠北兰亭专业书法字帖400册、《行书八讲》10册,在王桃园建立书法培训基地。中国书协会员汪雷为王桃园小学师生作了书法讲座,掀开了小学生圆梦课堂的序幕。在书法广场我拿起巨型毛笔模型,蘸上水,在水泥地板上写下“诗意桃园”。
芾笠书画工作室也许是这个村子里最具艺术味道的殿堂。泥巴、废砖、垃圾在这里都会变成艺术品,常常让村民和游人投来赞许、争议、羡慕的眼光。它实际是王芾笠回村创建的创作培训基地。王芾笠道号戊己道人,中国书协会员、邯郸市书协副主席。黝黑的脸庞,扎着一根刘欢一样的小辫子,常常眯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他毕业于邯郸财校,自学河北大学本科,进修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系北京大学访问学者,现艺居北京兼任中国道教协会书画委员会执委。
麦场乐园和迷宫也许是这个村子里最土气的游乐场,那也是农耕文化最幸福的地方。麦草垛、驴拉磨、馒头房引人遐想。夏夜,父辈们坐在麦垛旁给孩子们讲那过去的事情;秋天,老师们在高高的谷堆旁给学生们讲天文地理。老师们土法制作的玩具,像铁环、毽子、石子、手绢,甚至徒手编队的杀羊羔游戏,都会让孩子们神采飞扬。
常常有游客、邻村的孩子们来王桃园旅游、观光、参观、考察,还有文友、摄友、书友在这里体验生活、进行创作、相互交流。我随着人流走进昆虫博物馆,去探究一翼翼神奇的翅膀。这也许是中国乡村第一家昆虫博物馆,馆内陈列的上千件昆虫标本,有的是购买的,有的则是师生利用废旧物品制作的,为孩子们开阔眼界、增长知识提供了平台。学生既可以辨认昆虫,又可以感受地气,展开想象的翅膀。
4、那盏棉油灯
在小学旧址,有点昏暗的教室里,我默默地坐在一个由高粱叶编织的、陈旧的草墩上,座位已经显得非常拥挤。两端一摞旧砖支起的长板木条,算是课桌。课桌上摆放着那时农村拥有的各式照明工具。有棉油灯、洋(煤)油灯、马灯(带罩防风)、蜡烛、灯盏、灯笼等等。
也许和我的经历有关,我随手点着了一盏褐色的棉油灯。这是陶瓷制作的灯,圆圆的灯体伸出一个渐细的灯嘴,把灯体里注满可燃油,用一根棉黏串进灯体连接灯嘴,点着棉黏,那枣一样大小的灯头瞬间照亮屋子。我不知道,这样的灯诞生了几百上千年。但我知道,慢慢生长的灯花里,会有母亲做活的脸、父亲忧愁的脸、全家幸福的脸、哥哥读书的脸。一会儿火苗激烈、艳丽、彤红、跳动,上面接着线状的黑烟来回摆动着。我仿佛看到王桃园学子苦读的影像。
墙上的钟表。毕业于华北电力大学(北京)硕士研究生、现工作在爱立信(中国)公司的王金波说,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北角,所以就成了离学校最远的学生。每顿饭都要回家吃,一天三个来回从东北角到西南角,需要穿越整个村子。那时家里很穷,一块钟表都买不起,由于不知道时间,再加上距离远,经常上课迟到。老师发现这个情况后,非要把自己的手表送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肯要。后来老师就帮我出了个主意:先到有钟表的人家看好需要上学的时间,然后拿锄头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刻下东屋或西屋影子的位置,从第二天起,只要太阳再照射到这个位置,就说明到上学的时间了。这种方式非常有效,但是我也不敢休息,一边干活一边盯着看太阳是否照到了我刻的位置,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是如此。直到后来母亲用家里攒下的钱买了一个闹钟,才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来我顺利地升入了县城初中,路程变得更远了,我骑上了我们家仅有的那辆自行车,虽然又破又大,后面还装着母亲赶集时弟弟坐的宝宝椅,但我仍然兴奋不已。上下学时,一路风景相随,优哉游哉!路上遇到风雨的时候,我总是脱下大褂包住我珍爱的课本,一路淋回去,回到家打着喷嚏看着干净的书本,还傻呵呵地笑。
王付华写道:1962年,我国正处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响应国家号召,干部家属带头下放,我也多次随父母的工作调动而转移,返回村里。我从油寨公社中学毕业后回乡劳动,时年17岁。虽然我年龄小、力气小,但每天和社员们一样干活“挣工分”,施肥浇水、收秋种麦、锄草喂牛等等,样样活都干,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受到了广大社员群众的好评。繁重的农业劳动锻炼了我,乡亲们的关怀温暖着我,艰苦的农村生活使我悟出一个哲理:读书能改变命运。于是,许多夜晚,无论多累,我都是坐在煤油灯下复习。
最美的大餐。毕业于河北建工学院,现任河北方舟公司副总的王孟才的回忆录《月是故乡明》:故乡有我留下的脚印,儿时的嬉戏、伙伴的欢笑,父母的深情、严师的教育,让我永生不得忘记。六十年代的生活相当艰苦,有东西吃已是天大的奢望,更不用说是吃肉了。但是一到夏天,我们天天能吃上大餐——煎知了,村里树多,夏天知了也多,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和姐姐到院子里、树林中寻找那一个个的洞,周围土很薄,用手指便可将其擒获。吃完饭后,我们会打上灯笼到树干上找,每找到一个,心中便很兴奋。几乎每天都可捉上五六十只甚至上百只,带回家去洗净,用盐淹起来,第二天,母亲用油一煎,便是一大盘上等美味。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家中姊妹多,母亲体弱多病,在那样的环境下,父亲依然供了大哥、二哥读完初中,当时还没有恢复高考,两个哥哥都没能争取到高中学习的机会,只有我赶上了好时候,恰逢国家恢复高考……
爷爷的期盼。最让人心疼的还是《爷爷的一句话》,就读于郑州大学的王晓宇讲道,爷爷经常问我贝贝考得怎么样?上什么大学?高考那年,爷爷病逝,家人怕影响到我,没有告诉我。当高考完后,我回到家中,爸爸把这一切告诉我时,我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耳边响起了爷爷的声音:贝贝今年该考大学了。爸爸告诉了我爷爷的坟地,我没有听从爸爸说的不是三六九不上坟的乡俗,独自一人飞奔着向爷爷坟前跑去,没到坟前,我已泪雨滂沱。站在爷爷坟前,我真不敢相信爷爷会躺在这里,我很想爷爷会像往常一样,拉着我的手说,贝贝回来了。站在爷爷坟前,我向爷爷诉说我的思念;站在爷爷坟前,我向爷爷诉说我的理想信念;站在爷爷坟前,我大声地告诉爷爷,我一定要踏进中国名牌大学。这一年,我高考分数超过了二本,没有达到一本线,我把准考证撕了,我放弃了这次机会,备战一本,终于如愿。
上中学了,带上一罐头瓶够吃上三天的老咸菜,背着一兜馒头,骑上老式的即将残废的“洋车子”,到离家10里远的镇上去上学。或许年龄大点了,于是课桌左上角便写满了座右铭:“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是毕业于河北工程大学、现任中国五矿(营口)公司总工程师王继刚讲给我听的。
我曾在家门口放电影的喧闹声中,独自在煤油灯下演算一道道算术题;曾经在天不亮时,就爬起来背单词;曾经在宿舍熄灯后,藏在被子里借助小手电微弱的光复习数学公式。1988年,我以全乡第一名、全县前十名的成绩考上大学(王付群语)。其实,在王桃园采访,我听到王桃园学生在初中、高中、高考的各个阶段有许多第一名,恕我不去一一列举。
我用微信联系到北京建工集团安哥拉分部经理王继涛,他今年刚刚37岁,毕业于河北工程大学,我向他求证一个细节得到答案。大学四年,他刻苦学习,积极请教。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常常用馒头、咸菜对付一天。每逢寒暑假,他就作兼职,卖过雨伞、推销过电话卡、甚至张贴过小广告。四年下来,他荣获“三好学生”得到奖学金,也为家里节约开支15000余元。
从王桃园村走出的王芾笠说,他们一个班共有8名学生,其中就有5个人考上大中专,5人中还“诞生了”一个博士后、两个硕士研究生。有这样一组数字:近20年来,王桃园村适龄儿童入学率达到100%,高中阶段入学率一直保持在80%以上。王桃园小学教师王付泉说,在王桃园村男孩与女孩一个样,考入大中专院校的121人中女孩占了一半。
看到、听到他们的一幕幕影像,我为之动容。棉油灯下正是无数学子发奋的起点和成长的舞台。
5、两个小故事
科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院士杨振宁博士曾在一次演讲中说道,今天的中国之所以崛起,有一条重要原因,那就是和新中国的扫盲、普及文化、重视教育有关。
如果,你仅仅把王桃园当成王桃园的故事,那就大错特错了。你耐心看看我在王桃园采访听到的和桃园紧密有关的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外甥求学的历程。乔十光,著名漆画艺术家,中国现代漆艺的开拓者和漆画创始人之一。1961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壁画专业,1964年结业留校任教,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原中央工艺美院)、中国漆画研究会会长,被誉为“中国现代漆画之父”。他编写的高等艺术教育教材《漆艺》卷,奠定了全国漆艺学科的基础。目前,“漆墨春秋——乔十光漆画艺术五十年全国巡展”已经在北京、广州、太原依次进行。
他1937年1月24日出生于河北省馆陶县前符渡村,父亲乔禄德,是一个忠厚的农民。母亲王好玲,是王桃园村人。所以,他的童年是在王桃园的姥姥家度过的。冀南一句俗话说,外甥是条狗,吃饱就想走。说的是小孩子在姥姥家吃住是应该的事情。他回忆说,我姥爷当时是长工,我常随母亲下地干活,村里人都管我叫“老黑”。母亲心灵手巧善于剪纸、剪鞋样,他从小临摹母亲的剪纸图画。1956年,他身穿母亲做的紫花裤褂,脚踏千层底布鞋,背着一袋母亲蒸的干粮,带着一身泥土的芬芳,考取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壁画系。这是和王桃园紧密相关的第一个大学生。后来,他专攻漆画,到福州、苗乡学习民间漆艺。直到把漆画变成和国画、油画、版画一样的画种,让漆艺发扬光大。他和许多专家一道,帮助家乡复兴、发展黑陶产业,终于使黑陶成为馆陶县的“名片”。如今,乔十光夫妇早已是知名教授,两个女儿女婿也均为教授。
第二个故事是百岁老人的见证。这是我在摄影采风中无意碰到的故事。在敬老院,我采访一位最后的小脚女人,她花白的头发,硬朗的身板,清瘦的身材,暴露的血管,青铜似的皮肤,粗糙的双手,脖颈处一块老人斑。接受1小时采访,她毫无倦意。概括她的一生,就是裹脚的童年,早来的婚姻,辛酸的寡居,操心的幸福,享受的老年,淡定的最后。她总结说,自己颤巍巍的小脚人生就是活下去。她1915年出生于王桃园的邻村安桃园,自己3、4岁时开始裹脚,在本村度过了学习女红的少年时期。17岁嫁给张寨村连先生,18岁生下唯一儿子。民国32年,丈夫因霍乱病去世,两个哥哥是抗日支队负责人和成员,她当时带着10岁的儿子回到娘家寡居,倾力抚育儿子。年轻时睁眼是泪,躺下还是泪。直到儿子17岁参加工作。儿子是教师,儿媳也是教师。儿子添孩子后,她到儿子家抚育孩子。看大了3个孙子,3个孙女。一直把他们看大,帮他们操持家务,直到他们全部成家。
早饭,她吃的是咸鸭蛋、小米粥、大包子。床铺拾掇得井井有条,整洁干净。洗脸、梳头、穿衣、吃饭、叠被、抻炕、穿袜子、穿鞋,基本生活能够自理。我故意问她:“大娘,您还知道现在孙子辈的事吗?”她微笑着回答:“知道呀,我一个孙女的儿子在美国读研究生呢!”
她的孙女连廷秀嫁给了王桃园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个大学生温广成。温广成和连廷秀生育一男一女。男孩叫温华杰,上海同济大学毕业后,现在正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公派留学,同其妻子双双攻读博士研究生。女孩温茜从河北经贸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一个温广成的背后已经有了5位大学生的亲人。
一位不识字的百岁老人见证了儿子儿媳中师毕业终生从教;孙女孙女婿大学毕业一同从政从工;重外甥及其媳妇双双博士研究生出国深造。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整整一百年,她真幸运幸福。她就像冀南平原上生长的一棵枣树,倔强而有内涵。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段让我泪流满面、哽咽不止的文字。1933年生于南京、1958年赴美国留学的已故台湾大学外文系教授颜元叔博士,生前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中国的前途在中国大陆,在那13亿心含“鸦片战争”之耻、心含“八年抗战”之恨的中国人身上!
他们衣衫褴褛地制造出原子弹、氢弹、中子弹,他们蹲茅坑却射出长征火箭和载人飞船,他们以捏泥巴的双手举破世界纪录,他们磨破屁股夺回整打的奥运金牌,他们重建唐山而成联合国颁奖之世界模范市……同胞们,他们为的是什么?没有别的:他们爱此“中华”,他们不能让“中华”再陨落!
爱中国,不再只是口号,不再只是情绪,而是要像大陆50年,苦心孤诣胼手胝足,不仅流汗甚至流血地干,干,干!大陆上的人说,他们一辈子吃了两辈子的苦。痛心的话,悲痛的话,却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话。试问:不是一辈子吃两辈子的苦,一辈子怎取得两辈子甚至三辈子四辈子的成就?
数次的采访后,站在王桃园小学的校园里,夏日的桃树上结满青青红红的桃子,在绿叶间闪着亮光,倾听着教室里琅琅的书声。一首歌在我脑海形成了——我仿佛看到私塾里孩子们在摇头晃脑地朗诵《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或者是在朗诵《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诸卫,蒋沈韩杨。
一首诗歌在我脑海里渐渐形成了:有一个小村庄,桃花灼灼鲜艳。有一群小孩童,天真无邪浪漫。有一批好教师,谆谆诲人不倦。有一种好村风,那叫作耕读家传;荷锄讲子曰,麦场论通鉴。种下一棵桃树汗水浇灌,十年百年成长相伴。有一盏棉油灯,照亮书桌灿烂。有一杆白粉笔,雪花飘落点点。有一口锈铁钟,定时叮当叫唤。有一片朗诵声,那就是书香弥漫;月下背李杜,塘前把鹅点。栋梁报效家国立下宏愿,揣着乡愁远走天边。
优美的旋律和天真的童声,忽然从桃林里响起:这就是辛火作词的《王桃园村歌》:世外桃源,美丽的地方,桃花盛开好风光,好风光。粉的织霓裳,白的飞雪样,孔子传教千古唱,儒学洒在每道巷。世外桃源,神秘的地方,桃花芬芳百里香,百里香。四季勤耕作,朝夕育儿忙,小镇那道进士榜,家家喜出状元郎。这歌声越传越远……
对王桃园村频出大学生的状况,考入中科院广州能源研究所研究生的王桃园村民王海龙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举国重视教育,身在偏僻农村的孩子有机会和条件接受好的教育此为“天时”;几百人的小村子,每年都有老乡步入大学,且近年来人数颇为可观,便是村里重教育的佐证,此为“地利”;而父母含辛茹苦地养育、老师们孜孜不倦地教导,周边同学的相互鼓励,构成了广博的“人和”。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王桃园现象”。
最早提出总结、推介“王桃园现象”的县委书记谢继炯有自己的想法:通过解读“王桃园现象”,挖掘出卖点,即把教育旅游转化成富民产业加以扶持,并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尊重民意、留住乡愁,走出一条可复制的美丽乡村之路。让“王桃园现象”在更多的地方开花结果。这是一篇值得做的大文章。张国平则一再邀请我们几个月后再来看看王桃园。那时的王桃园将成为一个独具魅力和特色的“度假乐园、圆梦校园、生态花园、乐知游园、美丽家园”。
从最初的几个人、几十人,到上百人、上千人,成千上万;从最初的认得字、上小学,到初中生、高中生,中专、大专、大学、硕士、博士。学历、知识在王桃园,在馆陶县,在中国以几何的倍数一样裂变着,释放着原子弹一样的能量,改变着中国。仅仅在馆陶县建国后就走出了乔十光、雁翼、汪易扬、白云乡、颜景龙等五位大家;王晓军、李晓军、钟轩、张士华等四位将军;肖寒、宋振明、鲁大东、王化云、焦善民、王雪峰等六位部长(级)高级干部等等。
“王桃园现象”正是中国教育发展的一个缩影、注脚、证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梦”正阔步向我们走来。正像毛泽东所言:我们黄金的世界,光华灿烂的世界,就在前面!(《民众的大联合》)这就是我对“王桃园现象”的解读答案。
责任编辑/彭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