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

雪绒花

清朝末年，数九隆冬的一天，辽东海州城的知县赵桐正在处理公务，锁匠林顺带着女儿来报案，说妻子张氏在家中被杀。赵桐立刻带着差役及仵作赶到案发现场。

赵桐进屋一看，倒在血泊中的死者脸部血肉模糊，无法辨认相貌。仵作初步尸检后说，死者是被凶手用利器将面部打烂致死。赵桐见状，询问张氏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林顺的女儿说张氏曾被一个叫刘保的无赖调戏，并在众目睽睽下痛骂过刘保。赵桐马上派人传讯刘保，谁知刘保已逃跑。赵桐一面贴出缉拿告示，一面命人将张氏的尸首运到县衙暂时保管。

两天后，刘保被抓，交代了杀人经过：他早就垂涎张氏的美貌，便趁林顺父女出门之际，潜入林家，强迫张氏与他同寝。张氏宁死不从，他恼羞成怒，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把铁锁狠命向张氏面部打去。张氏倒地昏迷之际，他忽听街上传来脚步声，就匆忙从院墙跳出逃走了。后来，他听说张氏身亡，遂慌忙出逃。

见刘保已招认，赵桐命人将他押入死牢。这时，林顺恳求将张氏尸体带回家中安葬。赵桐沉吟片刻，再次问明张氏年龄是38岁后，让林顺父女先回家，随时听候县衙传唤。打发走林顺父女后，手下禀告说从省府请的女仵作已经到了。当得知死者年龄不超过20岁，而且是处女之身时，赵桐淡淡一笑，说：“看来这桩案子果然戏中有戏。”

其实，赵桐初次见到死者时，观察其皮肤、身材等就觉得与年龄不符，便向省府递上文书，请求派来经验丰富的女仵作。为了弄清死者的真正身份，赵桐又把林顺父女传来，出示验尸结果后，父女俩面面相觑。当把他们领到尸首前进行仔细辨认时，林顺的女儿惊叫道：“这果然不是我娘，我娘的肩背处有两道胎记，这个人没有。”赵桐第二次提审刘保，并把女仵作验尸结果告诉他，刘保登时瞠目结舌。赵桐根据多年经验，见刘保不像是在说谎，就再度将他押入牢中。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回到书房，赵桐左思右想，怎么也解不开其中头绪。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有差役报告，在城郊沙河石桥下发现一具女尸。赵桐派仵作验尸后，确认死者是一名约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女人，肩背处有两道胎记，脸部同样遭受利器打击而模糊一片。除此之外，这个女人脖颈上还缠绕着一根刻有“徐记”二字的皮带，根据咽喉部的瘀伤，可以推断是被人用皮带勒死的。赵桐再次找来林顺父女进行辨认，他们验看后说这才是张氏。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根皮带了，赵桐让手下押着刘保亲自去“徐记”皮货商行调查。

赵桐拿出皮带让徐记商行的伙计们辨认，他们一致表示此皮带确是本店出售的东西。当把刘保带到众人面前时，一个伙计马上认出，说此人在半月前买走过这根皮带，还翻出账簿让赵桐查看。尽管人证物证俱在，可刘保拒不承认用皮带勒死了张氏。当问他这根皮带为何出现在张氏脖颈上时，刘保惶惑地摇头，说自己虽买过皮带，但还未来得及使用就莫名地不见了。见刘保不承认，赵桐决定先搞清年轻女子尸首的身份，于是在全城贴出告示，要求近期有失踪年轻女性的家属前来县衙认领尸体。

三天后，财主史员外赶到县衙，说女儿已失踪多日。等他查看了女孩尸首身体特征后，确认就是他的女儿彩凤，还说彩凤十天前去姑妈家探亲一直未归。赵桐问彩凤是否得罪过什么人，史员外说没有。赵桐又问史员外有没有仇家，史员外说一个月前，家里的长工阿财工期已满，按说要发给他一笔工钱，但自己不愿给，就指使小妾勾引阿财，然后以捉奸为名扣掉阿财所有工钱后将其赶出了府。听了史员外的叙述，赵桐赶紧吩咐差役把阿财带来。可无论怎样盘问，阿财都说不知道彩凤失踪及被杀之事。赵桐正愁眉不展，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史员外带到彩凤尸首前，让他看彩凤身上是否丢过值钱的东西。史员外说彩凤离家时戴着的一对龙凤金手镯不见了。

按照赵桐指派，差役们很快从阿财家搜出一只龙形金手镯。经史员外辨认，正是彩凤的，但凤形的不知落到何处。阿财说这手镯是他在路上捡的，至于凤形的根本没见过。为了确认阿财是否属于为谋取金手镯而害人性命，赵桐来到城内最大的首饰店验手镯真伪。首饰店老板检验后，不仅告诉赵桐这只龙形手镯是真品，还说几天前，锁匠林顺曾拿着与其匹配的凤形手镯也来检验真伪。赵桐遂叫来林顺问话，可林顺也说自己的凤形手镯是路上捡的。但从他躲闪的眼神来看，赵桐推测他与阿财都在撒谎。由于史员外认定是阿财与林顺作案分赃，赵桐便以此为借口将两人暂时收监羁押。

这天晚上，林顺在监房见到狱卒中有同乡李四，便趁机塞给李四一大锭银子，希望李四能照顾他。李四接过银子后立时眉开眼笑，为林顺买来美酒好肉，并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彩凤的尸首不见了，赵桐正为此事发愁。还说彩凤的阴魂这几日总在县衙内外游荡，让他一定要小心。李四走后，监房只剩下林顺一人。就在他昏昏沉沉刚要入睡之际，忽听外面刮起一阵怪风，风中隐约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声。林顺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女子出现在墙上。林顺惊恐至极，连忙跪下说：“彩凤姑娘，你应该找阿财算账，是他杀了你并夺走了手镯，我只是向他勒索来一只……”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赵桐等一群人走进来。林顺再仔细一看，墙上的“女鬼”正在被人用绳子沿着房梁向上拉，原来是一幅逼真的画像。林顺情知上当，绝望地瘫坐于地，交代了全部罪行。

原来，阿财被逼放弃工钱后，一直愤恨难平。这天，他发现彩凤一人去姑妈家，就趁机将其哄骗到家里，打算把她锁起来向史员外敲诈一笔。不料在争执中阿财遭到彩凤痛斥，他一气之下用铁锁猛击彩凤面部，并抢下龙凤手镯。此时，恰逢林顺来讨债，目睹了整个杀人过程。林顺以此为要挟，迫使阿财分他一只凤形手镯，并许诺帮阿财处理尸首，但要求阿财去刘保家偷一条刻有“徐记”字样的皮带。阿财没办法，只得听从。

林顺之所以要阿财偷刘保的皮带，是因为不久前，他注意到刘保曾去“徐记”商行买了一条皮带。而刘保曾调戏过张氏。但林顺之所以没报官，是因为他有着另一桩阴谋。张氏患有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每月要靠名贵的人参滋补调养。时间一长，林顺再也填不起这个无底洞，遂产生了除掉妻子的恶念。刚好阿财杀人被他撞见，于是他想出了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林顺在那晚支走女儿，又佯装要去外地出差。贪淫好色的刘保果然上当，遂潜入林家对张氏欲行不轨。当听到张氏惨叫几声后没了动静，林顺断定时机已成熟，就用脚步声惊走刘保，接着进屋用刘保的皮带勒死了昏迷中的张氏。而后，林顺和阿财偷换了尸体。如果官府没能发现尸体被偷换，那么刘保必死无疑，他也可以利用为妻子出殡之名将彩凤尸体火化，替阿财掩盖罪证。倘若官府发现尸体被偷换，那么根据“徐记”皮带，他也能置刘保于死地。

林顺自认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露了马脚。自从那对龙凤手镯被找出后，赵桐发现他们二人神色慌张，料定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派刘四假意接近，用酒将林顺灌醉并散布彩凤阴魂作祟的谣言。而后赵桐从杂技班里雇人在房梁上用细绳牵扯彩凤的“鬼魂”画像，使林顺上当就范。至此，轰动一时的双尸奇案终于真相大白。

选自《传奇故事》2015.2.3

（段明 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