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也有人情味

公民巡视

王利平

《人民日报》批评过新闻报道中领导“亲自××”泛滥的现象，民间也有调侃领导亲自吃饭、亲自上厕所的段子。你要说这源于文风不正、作风不实也没错，但这显然跟领导因太过神秘，而大众与之鲜有接触机会脱不了干系。2014年初夏某日，在过马路斑马线处等红灯时，偶遇原福建省委书记陈明义同志，他满头银发，穿着一身运动装，绿灯亮起，陈明义急速走过，那会儿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大的领导也亲自走路啊！哈，咱说书记“亲自”走路，那是因为咱见得少嘛。不过，因为工作的关系（福建省委党校教师），我接触到的官员可能比普通市民多一些，请容我再举几个与官员接触的亲历。

2014年10月间，与一位正厅级领导一起参与一项学术活动。午餐闲聊时，他举了一个例子，几十年前，他所在乡村有一位老人，他的儿子与儿媳之间有矛盾，且儿媳比较强势，老人担心自己过世后，儿子会被儿媳欺负，于是，老人在离世前，将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请到榻前，让儿子和儿媳在长者面前保证今后要和睦相处。后据村民反映，老人过世后，儿子和儿媳每当发生矛盾时，想起共同在长者面前的誓言，便克制自己，终于平和地相伴了一辈子。说完这件事后，这位领导感慨：“现在的农村，家庭内、邻里间发生纠纷，动不动就上访，表面上看是基层民众权利意识增强了，其实，折射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基层社会自我解决矛盾的能力被严重弱化。”事实上，社会大大小小的所有矛盾都集中到政府层面来解决，结果，政府不堪重负，无力、也不可能解决好社会矛盾。

2015年4-5月间，福州屏山晓风书屋（在省政府附近）因续租困境，面临关门，此事在本地爱书人的圈子里迅速传开。5月的一个晚上，在福州晓风书屋，我碰到福建省委一正厅级官员。在与书店管理者交流中，该厅官了解到书店正面临租约到期无法续租的问题。鉴于晓风书屋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力，他当场掏出手机，拨通管理该店面的领导，建议相关方面在依法依规的情况下，对晓风书屋在下一轮的招租中给予扶持，并说晓风书屋是本地为数不多的好书店。事后，书店管理人员告诉我，晓风已参加了下一轮店面招租投标，店面产权单位承诺，在不违背法律的情况下，依据相关政策，优先扶持晓风。之后，许多媒体也纷纷报道晓风困境，本地一些企业开始向晓风表达合作意向，愿意帮助晓风渡过难关。我是感觉，如果类似的官员心声，民众都有渠道及时听到，也许“逢官必骂”的市场就会小得多了。

哎，其实这样的官员轶事，真的是不胜枚举。有个周末，有市委党校老师（我曾经的学生）与我聊天，提起自己现任司法部门要职（副厅级）的同乡，想请他出来吃饭聊天。由于这位老师担心自己人微言轻，约不出来，提议由我来约。这位官员是省委党校政法专业在职研究生班毕业，我给他上过课，彼此熟悉。电话邀请后，这位官员欣然答应，并提出带老婆孩子一起来。我们一起在一家普通的闽南风味餐馆就餐，席间谈话愉快自然。官员一家三口来去都没动用公车（那是在“八项规定”出台之前）。在繁忙的事务性应酬之余，其实官员和大家一样，更需要轻松的私人空间。

近一两年来，在我单位附近，我时常会碰到我认识的一位领导，后来知道，领导退休，念起了“孙子兵法”，他孙子在我们单位附近的幼儿园上学，他负责接送。此刻，谁也看不出他做过市委政法委书记，而只会把他认作邻家慈祥的爷爷。

其实，当下社会骂官员，更多是在借官员诉说体制之弊，官员鲜活人性的一面被遮蔽了。有时官员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作者为福建省委党校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