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你是否笑颜依旧

2015-07-15 15:42陈呵呵
中学生博览 2015年12期
关键词:室友

陈呵呵

嘉琳推荐:时过境迁,我们还能遇见,还能谈天说笑,即便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们都已学会释怀和长大。

心底一片慌乱,我不敢抬头看她,也不敢回答,直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掌拍到我背上。

来自过去的信

搬新家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西塘猫空”写自三年前的信。我知道那里有一项业务,帮旅客保管信件,然后在指定的日期寄出去。

曾几何时,我曾和某个人约定一起去那里,给十年后的彼此寄一封信,可最终那人去了,同行的人却不是我。

我坐在堆叠的行李中间拆开那封信,大概是受了潮的缘故,蓝色的圆珠笔字迹有些晕染,已经透过纸张在背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

那是一张A4大小的白纸,填充整张纸面的是那只喜欢吃铜锣烧的蓝胖子,只有在末端很小的留白处,才写了小小的一行字——现在的你,是否笑颜依旧。

落款时间是2012年的1月份,没有署名字,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林尔安写的,没有为什么,就是知道。就像我知道高中时的林尔安喜欢扎高高的丸子头,喜欢偷偷在宽大又难看的校服里套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连衣裙,喜欢在任何可以涂抹写画的地方临摹那只名叫多啦A梦的蓝胖子,喜欢一个叫叶良的男孩,那个我曾经喜欢过的男孩。

一见钟情还是别有用心

2010年的夏天,我从北方转学回南方老家,在一所全封闭寄宿式私立高中念高二。林尔安是我的同桌兼寝室上下铺的室友,一个月有25天呆在学校,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一起,我们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天天腻在一起,就连上厕所都非要对方陪不可。

我必须承认,在最初的最初,是我别有用心主动接近林尔安的,因为叶良,那个我进校后一见钟情的男生。

叶良是隔壁理科班的数学课代表,同时也是林尔安的青梅竹马,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戴黑框眼镜,高高瘦瘦,肤色很深,林尔安说是小时候被叶妈妈天天抱着坐在家门口晒太阳晒出来的。

林尔安瞧出我暗恋叶良是在高三上学期开学不久后,当她无意间发现我在草稿本上写满了“叶良”的名字时,我紧张得手脚心直冒冷汗。

“青梅竹马”,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大家看来都带着些旖旎浪漫情愫的字眼,一旦和这四个字沾上关系,大抵都很难撇清关系。加上那是个敏感八卦的年纪,关于“安良恋”早就似模似样从高一新入学传到了如今的高三。

林尔安很认真地问我:“你真喜欢叶良?”

心底一片慌乱,我不敢抬头看她,也不敢回答,直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掌拍到我背上。

“喜欢就喜欢呗!扭捏什么,叶良这家伙虽然情商低了点,但人品还是OK的,你真要去追,我肯定帮你!”

“嘘——你小声点!”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幸好晚自习下课有些时候了,教室里没多少人。

“如果叶良没有答应,那以后见面多尴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说出了我的担忧,林尔安蹙着眉心想了想,显然也是明白了我的犹豫,于是主动要求帮我去探口风。

她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直接跑去叶良面前问,如果有一个长得还不错,成绩也不错,就是脸上有些青春痘,戴眼镜的姑娘向他告白,他会不会答应。

当我听闻此消息时,差点没把林尔安的头发拔光——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吗?叶良肯定能猜到是我呀。

“那他怎么回答的,会同意吗?”

林尔安撇撇嘴:“他只说了两个字——无聊,然后就丢下我走了……”

草莓味的告白

我想我应该会永远记得那天吧,操场升旗台后的草坪上,叶良被林尔安“骗到”那里。他叼着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问林尔安什么事。林尔安摊摊手说找他的人是我,然后按照原计划撤退,可我却临阵怯场,拽着林尔安不让她走,无奈她只好稍稍错开几步站在我身后。

那个阵仗着实有些怪异,叶良看了尴尬的林尔安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当时我太紧张没发现他们俩的异样,如果我当时能冷静一些,后面的事情大概都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和林尔安渐行渐远终成陌路。

可那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十几岁的小姑娘将怀揣着的暗恋第一次摊在星星月亮下给心仪的男生看,等待着他的回应,那时那景,如何能让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归于平常。

静默着,人的感官被无限延展拉长。

篮球场那边遥遥传来呐喊助威声,操场上两个女生在讲悄悄话,夏夜的蝉鸣虫叫于耳鬓厮磨,叶良身上的草莓糖甜味充盈在我鼻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良终于问我:“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咬着唇不敢看他,在他的注视下更加不敢说出练习已久的那四个字。虽然有夜色作掩护,他不会看见我红透的脸,但我还是蹲下身躲在树丛的阴影下如蚊虫嘤咛般小声问:“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的,你的意思呢?”

他在我蹲下的那一刻,也陪着我蹲下,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即便蹲下来也还是高了我一个头多,他挠了挠板寸头,显然虽然猜到了我的意思,但真正遇上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颗葡萄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目光似无意地擦过我身后,脸上疑有挣扎闪过,最后还是递给我:“要吃吗?”

我愣了愣回头看了看林尔安,她也一脸的茫然。

这算什么?答应还是没答应?

“我知道这告白很突然,你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所以我可以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晚还是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飞快起身拉起林尔安迅速逃离现场。

跳出草丛的那一刻,晚风掠过周身,我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抬头看了看天,月亮隐在云间若隐若现很是朦胧,碎星却在天际淌成一条星河,压抑了这么久的心霎时舒畅了不少,我对着林尔安笑:“小安,我做到了。”

“是啊,左筱颜真厉害,比林尔安勇敢多了……”

当时我被兴奋和紧张冲昏了头脑,所以并没有发现她语气间的失落羡慕。

24小时等一个答案

24个小时有多久?我用1440分钟等叶良一个答案,他却用86400秒失了约。

那天我一个人早早等在那里,从日落到天黑,我戴着耳机把MP3听到没电自动关机,把各种结局在脑中演绎了几十遍,叶良都没有来。

直到宿舍楼临近落锁,我才失魂落魄回到寝室。室友们并不知道我喜欢叶良和告白的事情,所以对于我异常的晚归并没有多说什么。

熄了灯之后,我侧躺在床上望着对床巨大的多啦A梦玩偶轮廓,才想起来这半天都没见林尔安。

“小安去哪儿了?”我问室友。

“不是吧,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林尔安下铺的秦佳佳从被窝里钻出脑袋,“理科三班的那个叶良傍晚在实验楼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就昏迷不醒了。幸好被老师及时发现送去了医院,小安当时也在就跟着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后面的话我已经没心思听下去,所以,是因为受伤叶良才失约的是吗?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庆幸,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应该,却还是开始庆幸他不是因为拒绝而失约。

艰难熬过第二天,接下来就是5天月假,从班主任手里接过上交的手机,我迫不及待想要打电话给林尔安了解叶良的情况,电话通了之后却迟迟没人接。

我连着打了5天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不是关机,而是无人接听。

月假结束回到学校后,林尔安和叶良都没来。室友们惯例聚在一起交换不在一起的这几天所听到的八卦新闻。

秦佳佳说她表姐前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她去看望时在医院门口碰上了林尔安,讲了几句话才知道叶良就住在那家医院,而林尔安轻车熟路的似乎每天都往那里跑。

隔壁寝室跑来蹭零食的一个女生听完后一声奸笑,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俩有问题!我跟你们说啊,叶良摔下楼那天,我们班有人也在实验楼,咳咳……偷偷抽那啥……我同学听见他们俩在二楼楼梯口谈话,注意,不是聊天,是谈话,而且故意压低了声音很神秘的样子。虽然隔得距离比较远听不见他们俩讲了什么,但我同学说,两个人表情超级严肃!叶良还拉了尔安的手,可是被尔安甩开了,然后两个人好像还吵起来了吵得挺凶的样子,再后来叶良一把抱住了尔安,尔安还哭了!可就是这个关键时刻,我那同学发现有老师来了,吓得顾不上看八卦赶紧往楼下跑,那老师估计也发现他了,一边喊一边跑,叶良和尔安听见动静也赶紧跑路,叶良就是那时候摔下去的,再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哎呀,颜颜你怎么也哭了?摔伤的是叶良又不是尔安,你别哭啊。”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我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因为愤怒,被好朋友和喜欢的男生同时背叛的愤怒。

失散在天涯

三天后,林尔安回来了,宿舍楼顶楼的天台上,我正在晾衣服,她站在距离我三四米的地方,脸有憔悴,沉默了很久才问我:“颜颜,如果我也喜欢叶良,你愿意和我公平竞争吗?”

我攥紧了衣架,转过身不愿看她:“别说竞争,还没争我就已经输了。也别谈公平,起跑线不同哪来的公平。还有……”我把那颗一直贴身收着以便还给林尔安的葡萄味阿尔卑斯棒棒棒给了她,“这是你最喜欢的味道,他当时应该是想给你的吧,但是茫然无措给了我,现在物归原主,我们也桥归桥路归路。”

然后擦肩,没有说再见,因为再也不想见。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那个傍晚,夕阳将半个天空染成艳丽的橘色,平日里活泼好动的林尔安安静地站在那幅耀眼的油画里,低头握着那颗糖,长发遮去表情,仿佛一个罪无可恕的罪人。

那时候的林尔安,在我心目中确实是罪无可恕的罪人,她夺走了我的初恋,也毁了我的友情。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学校新宿舍楼落成,寝室重新分配。由原本的十人一间改为六人一间,我和林尔安被分到了两个宿舍。而在教室,我们班向来是以每月月考成绩划分座位的,因为林尔安落下很多重要课程,加上情绪影响成绩一落千丈,我还是在教室前排,她的桌椅却被搬去了最后排。

直到毕业,我再也没同她讲过一句话。

隐隐约约通过原来的室友那里听说林尔安和叶良一起出门旅游了,孤男寡女,良辰美景,如何如何。关于两个人分分合合的消息,即便我不想听还是通过各种八卦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

再后来,叶良被一所“985工程”大学录取,林尔安却没考上,在家里的安排下出了国。

出国前一天,林尔安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想跟你解释很多事情,但我知道你大概都不想听。所以我就捡最重要的事情来说吧——我们分手了。虽然我努力安慰自己我们是两情相悦,却不能掩盖这幸福是从你手里抢来的事实。你说我假清高也好,说我是在为分手找借口也罢,我终究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通话结束前说了句“一路顺风”。

要如何形容我那时的心情呢,爽吗?并不,胸口钝钝发疼,林尔安在电话那头清晰的哽咽恍如在耳。

各自失散在天涯。

这结局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

接下来的几年,我和高中同学疏于联系,愈发不知道关于他们俩的消息。

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总觉得这样做,就好像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我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过到了现在,直到林尔安的一封信,让我重新捡起那些破碎的回忆,逼着我不得不面对,并战胜它们。

恍然如梦,不散的缘

搬到新家的第三天,我从网上订了当天下午两点到西塘的车票。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抵达西塘时夜幕已经降临,我沿着“酒吧一条街”一路逛下来,耳朵被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有那么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

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却并不真切。

直到远离了那喧闹狂欢的街道,我才看到,隔着一座桥一弯河,林尔安站在红灯笼下的乌篷船上挥舞着手大声喊我的名字:“颜颜,左筱颜!”

如此熟稔,一如当年那般亲密无间。

就好像,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道无形鸿沟从未存在过一般。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林尔安已经跳下靠岸的乌篷船踩着小皮鞋啪嗒嗒奔过来扑进我怀里。

铺满整个肩头的栗色长发散发着久违又浓郁的伊卡璐洗发水味。

我还记得她说自己不是长情的人,没想到还在用这个牌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并肩坐在廊棚下聊天,如两个好久不见的旧友,但事实确实如此不是吗。

她伸了个懒腰:“有一段时间了。你呢,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酒吧一条街”的喧嚣把夜色熏染得有些微微的燥热,我望着波光粼粼河面上明明灭灭的灯光,说:“我收到你的信了。”

有风吹落她绾在耳后的碎发,栗色的发尾在空气中打着小卷,掩去了她的表情,她随手拢了拢,面上只有平静,却没有说话。

良久,对面矗立在水面的民宿阳台上有人抱着吉他在唱《恍然如梦》。

不管变不变/从容梦时间/故事是昨天瞬间/沿着长长路到永远/恍然如梦不散的缘/一辈子去延续昨天……恍然如梦不散的缘/恍然如梦有你不变……

木吉他勾勒出的低吟浅唱,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就那么一叠叠递进耳朵,心忽然就被啄开了一道口,蕴藏在厚厚表皮下的暖流缓缓淌出滋润饱和了那些被时光冷藏的曾经。

嗡嗡的,好像陈年发酵的酒糟,有些酸有些涩,我转头看她:“我好像还欠你一句‘对不起……自以为全世界都在伤害我,可我又何尝不是在伤害你呢。你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帮我策划那场告白,我很抱歉那时候没体谅你的心情硬拽着你陪我完成那场告白……你们分手的时候该有多痛苦呢,明明彼此喜欢,却因为我,因为良心过不去而选择结束。”

林尔安轻轻荡着双腿,声音似乎染了雾气有些模糊:“那可是青春呢,谁的青春能不留遗憾。其实我常常庆幸,发生了那件事,即便我们永远失去联系,大概也能记对方一辈子吧……好吧,我心理阴暗了。”说完,她自己先咯咯笑开了。

我愣了愣,也“扑哧”乐了。

此时此刻,我是如此庆幸——回忆让我们怀念那青葱岁月,也愈发珍惜那段日子里陪我们穿过开满月季的花园,跑过雨后的操场,度过漫长岁月的人。

蓦然回首,原来在时间面前,不成熟和不愉快都是可以被遗忘并且原谅的。

所以林尔安,我是多么高兴,时过境迁,我们还能遇见,还能谈天说笑,即便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们都已学会释怀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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