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解读城市生态

文·图 ◎ 李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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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解读城市生态

文·图 ◎ 李建伟

什么是生态？不同职业、不同教育背景的人都会给出不一样的定义。为什么要提生态？因为经济快速发展，人的欲望越来越多，让生态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们会因很多不必要的事情来破坏我们的自然环境，因一些很小的利益来侵害人类的生存空间。本文试图通过城市生态的理解、城市生态问题的症结以及治理城市水生态的途径三个方面全面解读城市生态，希望能点破城市生态的那层窗户纸。

图片说明

1. 温榆河生态走廊

2. 中关村科技园东入口

城市生态的理解

生态是一个系统的问题

中国需要有一个协调生态的机构，需要一个把很多行业联合在一起，相互合作、制约、支撑，最终达到共赢的思想理念、工作方式和发展过程。如果只有从事园林景观行业的人讲生态，根本解决不了城市的生态问题。例如，在北京召开APEC会议期间出现的蓝天白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虽然过去许多年，我们集合了全国最大的资源，改变城市规划、治理河道、修建生态廊道，可是北京的空气质量依然得不到解决，但在APEC期间工厂停工、车辆禁行就实现了。所以，治理城市污染，首先得解决污染源的问题，也就是说，城市规划要改变、产业布局要调整、生产工艺要创新、污染企业要关停等。如果城市继续摊大饼，工业围城不改变，所有的湿地、鸟、虫、微生物没有了，地下水也没有了，整个生态系统就无法运行。再加上各个部门之间没有相互沟通、合作，生态也就无从谈起。国家需要有系统的思路，通过一个部门或者发表一篇论文来协调管理城市生态环境，是不可能解决生态问题，生态一定是所有人的事。

生态是个法律法规的问题

部门之间的配合需要法律来维持，在管理、政策和国家层面的条文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我们的生态是没办法做好的。在国家没有出台相应法律法规时，开发商的要求对于项目本身而言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开发商会因为成本增加、土地占用等限制生态项目的进行。所以，生态建设的推进一定要依靠政策和国家法律。

生态是个管理的问题

中国现在缺乏专业化的管理，城市管理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美国的规划与中国的规划不一样在于，美国规划局的人员全是从事管理、维护法律，合法的就批，不合法的一概不批。生态管理不是靠行政命令可以实现的。政府部门需要真正懂生态的专业人员、需要有能力协调各部门的管理人员和维护运行的技术人员，才能真正下好生态这盘棋。

生态是个政治问题

生态的问题有时候牵扯到不同产业、人群、部门之间的利益关系。这些利益很多时候需要通过博弈、探讨才能解决。比如，园林景观最大的问题是跟水利的关系，河流归水利部门管，园林部门没有这个权力来管理河道。设计师只是常常被邀请去给它穿衣戴帽做点化妆而已。水利部门把河道修直了，打上了混凝土，然后要求设计师去打扮，而且告诉你河堤上什么也不能动。那么这时候，作为设计师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既不能让它漂亮、也不能让它生态，因为它的骨架就不好。这个政治问题一定要解决，如果能够把各方权力、利益都平衡了，生态就会为全体人民服务，而不是为某一个利益集团、某一个开发商服务。

3. 张北风电主题公园

城市生态问题的症结

人才缺失

城市建设是一个综合、复杂的事业。多行业的合作、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及管理机制是城市建设成功的关键，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也特别重要。

国外有个专业叫市政工程，也就是Civil Engineering，这个学科主要是针对城市建设的方方面面，有关乎建筑工程、雨洪管理工程、给排水工程、道路、电力以及竖向设计、材料使用等各方面的市政问题。而中国一直把这个关于城市建设的东西分散到了不同的领域里面，比如建筑是个单独的系统，交通部门又是一个独立的管理机构。

生态工程是个复合工程，必须把各个不同的市政建设的方方面面糅合起来才能做好。现在这个专业在国外发展得已经非常完善和庞大，而且不断在加入新的内容。比如，加入了自然资源管理、环境规划以及一些跟环保相关的内容，使其处理问题的能力更强了。它可以服务于建筑来做好一栋房子的设计，也可以服务于城市的道路。所以，他们这个专业的工作综合性特别强，基本上与景观、规划、建筑的任何项目都有合作，做任何项目都需要他们的配合。因此，教育上面的缺失，是人才培养的关键。中国的人才分工太细、专业化太强，都支离破碎了，这个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国家的法律法规不健全

在城市生态这一方面，污染物排放虽然有惩罚制度，但力度不够，还是有大量的漏网之鱼。所以，很多的污染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到河流、湿地、城市的公共空间里，没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美国有个关于雨洪管理方面的法律，每个开发的地块，不管建多少房子，修多少路，都要求做到雨水平衡。只要这个地方的雨洪计算做不到平衡，就必须在场地里面修蓄水池，雨水不允许流到其他人的场地去，流入市政管网要付钱。如果市政管网禁止排放，有可能被要求在停车场、建筑物下面修地下的蓄水系统。只要有类似这样的法律，可以促进所有开发项目按照规则执行，解决雨水管理的大问题，实现真正的海绵城市。

图片说明

4. 卧龙大熊猫生态旅游区熊猫沟入口

5. 南昆山生态旅游度假区

城市管理的缺失

国家的政府管理部门是真正的服务部门，需要真正专业的人员来管理好一个城市，而不是在城市里行使权力。政府职能需要一个比较大的转变，才能更好地服务于城市。

只有把服务意识确立起来，管理才真正做起来。这样城市的绿地、生态湿地才不会被荒废掉。有很多项目，前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如公园、湿地、河道等，做完后的一两年很好，很多人去参观，但是只要养护期一过，主管单位没有经营、没有维护，项目整个就衰败了，造成重复建设。

土壤湿地普查工作的缺失

土壤普查，这个工作目前做得远远不够。湿地在整个生态体系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它滋养着一个地区的地下水，也是保护清洁水的必要场地。如果没有湿地，水体就会失去自净能力，就会被污染，而决定湿地的根本因素是土壤。在很多情况下我们的肉眼是分不清什么是湿地。所以，全面的土壤普查能帮助我们确定湿地的空间范围。

目前，城市建设速度非常快，每年有大量的土地被开发建设，如果不及时给出湿地范围的话，湿地就会在这样的建设中消失了，加之大量的河流被水利部门修直，河滩由湿地变成了高墙。因此，对湿地基本情况的调查是迫在眉睫，只有对基本情况了解后，就可以进行立法，通过立法才能把湿地保护起来，形成完善的湿地系统。

测量部门资料公开化的缺失

中国的测量部门大多自成一个体系，跟其他的建设部门不是合作关系，而是商务关系、利益关系。GIS通过计算机处理，会得出一些想象不到的结果，帮助设计师更宏观的看待一个地方综合的、复杂的经济状况以及与自然资源的关系，可以清楚有效地认识土地的特性，并作出开发利用及保护方法的决策。如果没有GIS，设计师的分析能力会受到影响，所以应该把GIS广泛应用到规划设计中去。

产业布局的不合理

工业生产仍然是经济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同时城市土地、水体及空气污染都是历史上最严重的时期。我们需要建立以省市为基本单元，乃至在全国范围内统筹产业的分布，让一些优质的农产区尽可能不搞工业，以保证食品安全。工业相对集中更有利于资源整合、互补和调配，可以节约资源、减少浪费，对于污染治理也更容易控制。

农业生态保护的偏失

以农业作为景观，为城市“穿衣戴帽”的做法越来越普遍，让人不免在食品安全和城乡规划等多维度下产生一定的质疑和焦虑。在农村建城镇或把农业引进城市的做法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是不可行的。一方面，我们应该通过立法来保障农业用地及其周边环境，限制化肥、农药的使用，减少工业排放、确保食品安全；另一方面，城市、农业、景观之间的协调共生，关系国家的前途和民族的未来，是应该成为当今民生工程的重要关注点，绝非小事一桩。

治理城市水生态的途径

重视宏观规划

治理城市水生态要从宏观的角度，从一个流域的角度来看待水资源的保护。我们过去只讨论河流两边的防洪，只要城市安全泄洪就可以了。一条河流的生命实际上是跟周围很多地域相关的，水涨、水落都需要场地，滩涂地其实就是自然形成的河床湿地。如果只注重防洪，把河水都排走，城市的地下水以及河流两边的生物栖息地也会消失，导致城市生态水平的下降。因此，解决水治理的问题，就一定是要在宏观区域范围之内，划定水的生态红线，然后与城市规划、景观、防洪以及生态紧密结合起来统筹治理。中国的水利部门也在转型，不再是单一的以防洪排涝为目标，可是单靠水利部门的多元化要做好河流的生态还为时尚早，必须通过多方协作，才能取得实质性的改变。

重新认识湿地与系统重建

自然湿地是非常脆弱、非常宝贵的资源。如果没有很好地保护自然湿地，整个国家的生态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坍塌。没有湿地这个“绿肺”的自净作用，清洁水源就会受到很大的破坏，随之危及农业、森林、动物、城市空气，甚至人的饮用水。行业内有个错误的认识，认为湿地是可以净化水体，然后就把污水排进湿地，以得到清洁水，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认识。生态湿地是保护清洁水的，在自然界中，水体如果没有湿地的保护，它同样会被来自微生物、昆虫等生物的侵害。湿地系统能够有效地平衡这种生态关系，不让清洁水受到污染。即使有点污染，利用自身的自净能力可以净化水源，但湿地不是污水的净化器。

人工湿地现在建得越来越多，有些是因为污水处理厂的处理能力有限，要把污水从五类水变成二类水根本做不到，经过处理厂出来的水通常还是五类水或四类水。在这种情况下要经过湿地进一步的净化变成三类水，那么我们可以做一部分人工湿地，使水体得到进一步的净化。但是人工湿地是一定要经过检测，经过人工控制，一定要保证它有净化的作用。同时，人工湿地需要有效地管控，不能污染其他产业。人工湿地对氮磷等农业污染的处理效果比较显而易见，但对于一些重金属，以及一些化工污染、医疗设施的污染是不能胜任的。所以，那些所谓一公顷湿地可以把严重污染的水体或中水提升到三类水，每公顷湿地每天可以净化800立方米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而且错误地引导了对湿地功能的理解。

建立和保护湿地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处理污水，而是为了保护清洁水。建立湿地进一步改善从污水处理厂出来的污水是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处理污水的重点一定是在污水处理厂，而不是让湿地取而代之。用污水来供给生产性景观或者说用生产性景观来处理污水，就更加错误了。除非你明确污水是单一的氮肥、磷肥、钾肥等单一的污染，否则在污水中生长出来的粮食是没有安全保障的。

6. 张家口景观大道

生态修复和污染治理是一门技术性强的工作

对于那些已经被污染区域的棕地修复，首要的任务是检测，然后根据不同污染物制定不同处理方案。对于那些严重影响地下水的重金属和生物生化污染必须通过换土、隔离、焚烧等措施才能有效解决。通过规划设计将这些场地植入新的产业使土地恢复生机，可以同时达到生态治理与生态开发相结合的目的。

全面推行低影响开发的模式

最优秀的设计师能集约地利用土地资源，从大规模的城市开发到任何一个小项目的建设，如果我们能够做到雨水平衡、最大限度地保护好湿地和水域，以节能低碳的标准来建设，我们的生活环境才能真正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李建伟 EDSA Orient总裁兼首席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