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似的群山》——肢体语言与对话的贴切融合

⊙王菲［哈尔滨师范大学，哈尔滨 150025］

《白象似的群山》
——肢体语言与对话的贴切融合

⊙王菲［哈尔滨师范大学，哈尔滨 150025］

海明威是20世纪初著名的叙事艺术大师，被称为美国20世纪上半叶的天才小说家。在他的诸多作品中，《白象似的群山》这一不到1500字的短篇小说，凭借着肢体语言与对话的完美结合，获得了大众的关注与认可。

肢体语言又称身体语言，是指经由身体的各种动作来传达人物的思想，从而代替语言，形象地借以表情达意的一种沟通方式。有时下意识的动作更能传达出人物的心理，因为它很少具有欺骗性。而当肢体语言与人物对话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能更加真实准确地反映出人物的心理状态，这从小说中的细节之处可以看出。

其一是喝酒姿态。当他们讨论白象时，“男人把啤酒一饮而尽”，心理学上当某人感到焦虑时，其早期征兆之一就是嘴干，由此可知男人的心理状态是焦虑不安的，他对白象这个象征性的模糊概念带有潜意识的逃避。而“姑娘看着珠帘子”这一动作表明她想岔开与男人谈论的话题。在男人提到手术之后，“姑娘注视着桌腿下的地面”可以理解为她对男人的屈从和她的地位的附属性。而后男人还一直谈论手术的事情，此时“姑娘看着珠帘子，伸手抓起两串珠子”，这一肢体语言暴露了她的焦虑，因为人们在感到焦虑时，常常会操控客体，常常坐立不安，想要操控手边的东西，使自己的焦虑外在化，这些下意识的动作，是传达感情的最佳方式。

其二是凝视差异。男人和女人虽然处在同一场景中，面对一件同样烦扰他们许久的事情，他们各自的情绪以及心理状态是不尽相同的，因而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的表现也不同。人与人之间在面对面的情境中，常因彼此间情感的亲疏不同，而不自觉地保持不同的距离。当男人心口不一地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可不愿让你去做手术”时，姑娘做出的动作是“站起身来，走到车站的尽头”，这里可以看出姑娘在此时想与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在寻求自己的个人空间，她对面的男人让她感到压抑窒息，这种因情感亲疏而表现的人际间距离的变化，在心理学上称为人际距离。人际距离的变化，是由双方当事人沟通时，在肢体语言上的一种情感性的表示。就算他们曾经海誓山盟，亲密无间，但此时，他们彼此的心是有距离感的，这是一种无形的隔膜，只会从姑娘的肢体语言中显现出来，因为这种表达往往是无意识的行为。等姑娘说不再谈而男人又没出声时，姑娘才又回到桌边，这时姑娘看着远山，而“男人则看着姑娘和桌子”，细读文本，可以发现，自始至终，姑娘都看着远山或是周围，却不看男人，而男人则注视着姑娘，这种目光交流也是表达情感的一种简单有效的方式，因为人们在感到焦虑时，往往会减少注视别人的时间或转移目光，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一方会为由意见不合导致的消极结果而感到忧心忡忡。一旦有任何争执的迹象，感到焦虑的人就会开始减少注视对方的时间。与此相反，撒谎者有时则会增加注视别人的时间，因为凝视很容易控制，他可以用眼神来强化自己的诚实印象。姑娘因为一直处于焦虑逃避的状态，所以始终不直视男人而一直转移自己的目光，她的内心情感始终是流动的，她的不安溢于言表，始终通过她的肢体语言表达着。但男人却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谎话寻找支撑，用自己的目光增加姑娘的心理压力。事实上，男人也是心虚的，他的前后矛盾无法证实自己的决定，他只是一味地劝说着姑娘，同时也为自己的自私虚伪辩白，他对姑娘的注视是他对自己的开脱，为的是让姑娘最后接受他的决定。

其三是微笑表情。人的所有面部表情中，微笑可能是最容易做到的。微笑也常常是有表层之外的意味的。在为是否做手术的事情争执不休时，酒吧的女招待走过来告诉他们火车的开车时间，“姑娘对那女人愉快的一笑，表示感谢”，这里的感谢有两层含义：一是感谢她告知火车到站时间，以免错过了火车；二是感谢她打断了无休止的争吵，缓解了当时紧张的气氛，对姑娘来说，女招待当时就像是一个救星一样，因为她早已经厌倦了她与男人之间的这种没有意义的无休止的争吵，所以她对女招待投以微笑。

人在撒谎时，更可能以微笑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在日常生活中它是互相误导和欺骗的主要武器。当男人提出把旅行包放到车站那边时，姑娘对他笑笑，从之前姑娘的态度可以推测出，这个微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敷衍的一笑，希望男人可以不再继续那个让人头疼的根本解决不了的话题，正好男人自己提出拿行李，可以说姑娘这时的心中是有一丝窃喜的，内心出现短暂的一种释然的状态。当男人送完旅行包回来之后，姑娘“对他投来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就是掩饰性的，她只是装出无所谓的高兴的样子，一是为了结束与男人的不停的争吵，二是可能她已经对男人的言行失望了，不再指望会与他有更远的未来，所以她对待这一切的态度也变了，变得更加淡然，不是不在乎，而是长久的在乎演变成了一种放任自由的状态，超脱中有一点悲哀的情绪。所以可以说，姑娘看似欣然的笑容中始终带着一丝苦涩。

琼斯曾经说过：“在现代的英国作家中，没有一个不为海明威的简洁对话——对蕴藏在语言后面的微妙人物性格的揭示——而受到影响。”在小说中，当简洁的对话遇到丰富的肢体语言，更能真切地表现出人物的内心情感，文章情感自然也会增色不少。

作者：王菲，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2014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编辑：康慧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