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蕾
(山东大学 山东 济南 250000)
先秦盟书档案
——从“分封天下”到“礼崩乐坏”的文字凭证
王蕾
(山东大学 山东 济南 250000)
盟书档案是先秦时期重要的文字凭证,映射着一个时代的历史轨迹,在史上和当下都具有重要的作用与价值。本文先对档案盟书进行一定的概说,再简要的谈及其古今价值和与之相关的档案工作。
盟书档案;先秦;价值;保护开发
(一)盟书档案的起源发展
盟书档案,又称载书档案,在盟会的基础上产生,是一种文字凭证。从社会交往伊始,可能已经存在会盟,到了国家形成阶段,便有了盟誓的存在,如夏王朝建立的标志性事件 山会盟。由于实存的文字原始记录才能算作档案,因而真正流传后世的盟书档案从西周初期可考。西周时期,盟书档案为各级官府的政务文书,是周天子与诸侯间以及各个诸侯国间、诸侯卿大夫间立盟的记载,内容牵涉政事或军事相关。立盟时,“秋官大司寇的任务是,‘凡邦之大盟约,淮其盟书而登之于天府,太史、内史、司会及六官皆受其贰而藏之’”(1)。即盟书需准备多份,其中正本藏于“掌祖庙之受藏与其禁令”(2)的天府之中。剩下的多份盟书,取其中一份埋于地下或是沉于河底以示神灵,与盟者则各取一份盟书带回存于宗庙或盟府之中,这里的盟府是相对于周天子天府而言的诸侯国自己的档案府。这意味着登入天府的正本还需要被制成副本由官员保管,形成的是多套的归档制度,盟书档案受到重视的程度可见一斑。
西周时期,盟书属于政治制度的伴随物,盟书档案的形成和保存都相对规范。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礼崩乐坏,诸侯割据,盟书档案既遭遇毁坏,又不断新生。这是由于春秋战国时期新兴地主阶级与没落的奴隶主阶级之间斗争剧烈,而破坏象征旧贵族权力的文字凭证恰恰是剥夺旧贵族权力的有效途径。盟书档案作为保证世卿地位的重要档案,自然成为众矢之的,遭遇新兴地主阶级的焚烧毁坏,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同时,失去周天子控制的诸侯间相互争斗兼并,邦交陷入混乱。当某些诸侯国利益诉求一致,便会结盟,形成军事团体。分分合合之中,签订的盟书档案骤然增多。例如,春秋晚期《侯马盟书》和《温县盟书》都是周王室衰落后有代表意义的盟书档案。
(二)盟书档案的内容结构
盟书档案一般以玉石为载体,以毛笔沾墨书成,墨色有朱有黑,前者为多。盟书书写了立盟双方需要遵守的约定,有着独特的结构。其一要标明会盟的日期与参与会盟的双方,如侯马盟书出土的16号坑中的第3号玉片中记载的一份盟书,“其释文为:‘十有一月口口乙丑,敢用一口口牛,口显皇君皇公口口余不敢口口口口忘定宫口口口口口口氏嘉之口大夫口口大夫口口口口口口口之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不师口口口口之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之麻夷口口’”(3),虽然内容残缺不全,但明显可见立盟书的日期与人物。其二是会盟的缘由,其三是对会盟后要如何行事的叙述,即对盟者的要求,这一部分相当于盟书的主体与核心,在有些古籍中被称为盟首或盟辞。其四是诅辞,如“《左传》襄公十一年亳之载书,所请神灵非常具有代表性:‘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国之祖。’天地山川神祗以及先公先王之灵都被邀请到场。王子虎盟诸侯于王庭诅辞曰:‘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祚国,及尔玄孙,无有老幼’”(4),这种召唤神灵见证立下的刻毒诅咒是先秦盟书内容不可少的一部分。虽然今日人们赌咒起誓时常还会说道如有违背将遭到报应来以示自己对待誓言真诚,但诅辞绝不会见于各类合同实存上,因此,透过流传千年的先秦盟书档案,我们能够窥见神灵为上的时代特点,这种历史文化价值在下文也将谈及。
文件在其生命周期内有第一价值和第二价值,因此盟书档案既拥有形成时期的现行效用,也拥有历史文化价值。
在盟书档案形成时期,其具有法律凭证价值。在西周严明等级制度下,盟书档案作为各级官府政务文书之一,传达了各阶层之间的关系与义务。周天子与诸侯、诸侯之间、诸侯与卿大夫以及卿大夫之间依靠盟书约定下各方需要承担的义务,表明立场,盟书档案被刻意的保管收藏,使义务责任与立场不再口说无凭,而是有据可查,因而在维护整个西周的等级体制上起到了法律凭证的作用。到了战事迭起的春秋战国时期,这种法律凭证作用效力发生了巨大变化,一方面是适用面更广,即诸侯争霸打破了原有的分封天下,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为了寻求盟友保护本国利益,一同作战,盟书的签订愈来愈多,西周时期的政府公务性质更多的转变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另一方面,由于争霸兼并,各诸侯分分合合,盟书档案的法律凭证时效性缩短,甚至常常因为诸侯违约被迫终止。
在当今时代,盟书档案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盟书档案反应出自身形成时代的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特征。
其一,政治层面来看,西周时期盟书档案形成有序,保管有秩,可见国家政治体系稳定,而到了礼崩乐坏的混战时期,盟书档案陷入政治斗争工具的境地,折射出了春秋战国时代的战争频繁。
其二,从文化层面来看,整个先秦时期还未完全摆脱蒙昧时期靠鬼神行政事的影子。上至天子下至卿大夫,结盟之时的种种行为均体现出对神明的崇拜。根据《礼记·曲礼下》,在结盟仪式上“盟之为法,先凿地为方坎,杀牲于坎上,割牲左耳,盛以珠盘,又取血,盛以玉敦,用血为盟,书成,乃歃血而读书”。即立盟者通常执牛耳,杀牲取血,用牲口的血写成盟书,宣读盟书时要将牲口的血涂在嘴唇上或含在口中。当盟书立成之后,有一份埋于地下或沉于河中的副本,一般这种副本和用来取血的牲口埋在一起,为了献祭神明,让神明作证。盟书中的赌咒也是恐吓可能违约者,使其因惶恐神明惩罚而恪守盟誓。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到了先秦晚期,礼崩乐坏,盟书不再有从前强劲的约束力,人们因利益需求打破盟誓,这恰恰体现出人们某种程度上对鬼神的崇拜和惧怕削弱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人类思想文化面临着一次巨大的解放。当然,从盟书被毁弃不仅能看出各阶层之间的政治斗争,也可以看出礼崩乐坏的时代特征下,仁义礼智信等美好品德收到冲击。除此以外,撇开盟书档案的内容,单单去研究其载体——无论是承载文字的玉石器材还是承载内容的古文字,对研究人类文化的进程均有重要意义。
先秦盟书档案在当代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但就其本质而言,盟书档案是史料,更是档案。档案史料这一概念既属于档案学范畴,也属于史学范畴,因此,保护与开发盟书档案工作的前提是档案学者与历史学者的相互借鉴,甚至在某些细节工作中走一体化道路以便信息交流增殖,绝不能关起门来做事,更不能争夺资料甚至引起矛盾。
在保护开发工作上,档案工作者应当主动联合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化学家等等其他学科的优秀人才共同修复损毁、制作副本和研究解读晦涩难懂的盟书档案遗存。实际上,盟书档案遗存目前出土量并不大,现今较有名气的有《侯马盟书》和《温县盟书》,而这两个盟书档案无论是纸质版还是电子版的可读资料仍然很少。盟书档案已被单独划分为古代档案的一类,自有其不可取代的参考价值,是中国档案史上的文化遗产,因此档案工作者有必要重视盟书档案这个类别的档案遗存,加快编纂出版此类档案文献。同时,在档案电子信息化以及大数据的时代背景之下,对于盟书档案中已经转换为今人能够通俗理解的部分,档案工作者应当建立电子数据库来保存这些文字内容,建立起电子资源访问系统,使大众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文化宝藏,这是信息爆炸时代的要求,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的要求,是档案工作者紧跟时代脚步建立服务型工作模式的要求。
综上,从周天子分封天下到礼崩乐坏战事迭起,盟书档案始终是贯穿在先秦时期政治经济军事活动中的文字凭证,从中总能以小窥大,探寻时代的特征。对于这样珍贵的档案文化遗产,在信息化的当代,我们不仅要保护更要开发,从先秦盟书档案中领略先秦风采。
注释:
(1)王伟、徐丽:《中国古代档案府之收藏》,兰台世界,2009.8(1)
(2)《周礼》卷二十
(3)张领:《侯焉东周遣址发现晋国朱书文字》,1965.12.25
(4)董芬芬:《盟书———春秋时代特殊的法律文书》,甘肃政法学院学报,2006.1
[1]《春秋左传集解》,上海古籍出版社,[M].2007.4
[2]胡康林:《先秦时期盟誓档案概说》,云南档案,[J].2011.11
[3]徐杰令:《春秋会盟礼考》,求是学刊,[J].2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