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棋王柯洁我要做狼群中的头狼

文/刘志杰

少年棋王柯洁我要做狼群中的头狼

文/刘志杰

2015年4月10日，中国棋院网公布了新一期中国职业棋手排名，人们诧异地看到：除了时越九段仍排名第一外，位居次席的是一个名叫柯洁的17岁少年，五项世界冠军得主古力和芈昱廷、江维杰等一大批围棋国手都被他挤到了后面。

可能对很多人来说，柯洁这个名字还显得有些陌生，可是在围棋界，他早已是位令各路围棋高手未战先怯的少年棋神。在第二届“百灵杯”世界围棋公开赛中，尚为四段的他一路过关斩将，先后将两位韩国前世界冠军掀落马下，在决赛中又惊天逆转，击败了夺冠呼声最高的国手邱峻九段，成为中国围棋界第16位世界冠军，也是目前围棋世界冠军队伍中年龄最小的一位。这位17岁的孩子究竟有着怎么不凡的身手？又是如何登上世界围棋巅峰的呢？

天赋异禀独特的胎教和最小的“北漂”

1997年9月，柯洁生于地处浙江西南的丽水。他的父亲柯国凡是水利系统的工程师，唯一的爱好就是围棋，水平达到了业余4段，除了工作外，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了围棋上。后来，痴迷围棋的他干脆来了个以棋会友，在浙江丽水工人文化宫开了间小棋室，因为他棋艺高超，待人热情，一时生意火爆，顾客盈门。

柯洁的母亲周柳萍曾在国土局上班，和丈夫一样，对围棋也特别酷爱，曾在全市工人运动会上获得围棋成人组前6名的好成绩。怀孕后，周柳萍就辞职在家，帮助丈夫打理着棋室。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夫妻俩迎来了第一个孩子。

当时因为丽水下围棋的地方不多，因此围棋室里经常会来一些高手，威严端坐着不动声色，只用清脆的落子声在棋盘上厮杀起一片狼烟。临产前，周柳萍仍然挺着大肚子给棋友们倒茶续水，她惊喜地发现：腹内的小家伙平时特别安静，可是一进棋室便闹腾个不停。这个发现让她惊喜不已：怀胎10月，小柯洁在娘胎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围棋，难道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迷上围棋了？

事实也果然如周柳萍的判断：从会抓东西时起，柯洁就对黑白分明的围棋青睐有加，常常趁大人不注意时，小手便用力地抓起一把棋子。上幼儿园后，他更对围棋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很快便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游戏规则。每天回家都像模像样地摆棋局，别看他平时爱玩好动，可是一坐到棋盘前，就会变成一个稳重的小大人。每当看到爸爸有空，他就缠着爸爸陪自己下棋。老柯惊讶地发现：虽然棋艺尚显生疏，可是柯洁肯拼善斗，吃起子来毫不手软。因此偷偷对妻子夸儿子：“别看儿子还小，可是下起棋来那就是一头小狼呢！”

见儿子如此喜欢围棋，柯国凡决定对儿子重点培养。2003年，他将才5岁大的小柯洁送到周宗强5段开设的围棋培训班。正式学棋后，柯洁在10多位同龄的孩子中迅速脱颖而出，他的进步非常明显。启蒙老师周宗强也非常看好自己新收的这名弟子：“小柯洁下棋极具大将风范，下起棋来非常专注，这在同龄孩子中非常少见。”因为培训班时常有一些酷爱围棋的棋友上门讨教，周宗强便经常让柯洁练练手，结果是很多大人兴致勃勃前来，一个个输得灰头土脸而归。很快，周边便流传起柯洁的威名：快去培训班看看吧，有一个5岁的孩子把大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旦遇到实力高于自己的对手，柯洁就绝不会放过这位“陪练”。有一天晚上，爸爸带他拜访丽水市围棋协会秘书长李守胜，并有意让他和老李杀了几局。结果发现老李叔叔的棋艺了得，输了棋的柯洁说什么也不肯回家，抱着李守胜的大腿死活要继续下棋。最后父亲连哄带逼，加上老李承诺以后还会陪他下棋，才很勉强地噘着嘴离开。

2004年8月，周宗强要到湖州教围棋，就把柯洁托付给丽水顶尖的围棋好手郑一兵五段，并一再叮嘱：“这是一个好苗子，你一定要多上上心。”短短几天接触下来，郑一兵便对小柯洁喜欢得不得了：当别的孩子下完棋都跑出去玩时，只有柯洁一个人在静静地捡子、摆棋。并且，他发现这个孩子悟性很高，很快他就感觉力不从心：“开始时我让11子，他也基本都是输，后来几乎每一次交手，都要少让1子，进步实在太快了。”

小柯洁的进步之快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在2004年10月份第一次参加的比赛中，就获得16周岁以下组冠军。2005年2月份，又将在杭州举行的浙江省山海杯少儿围棋赛乙组冠军夺入囊中。正是这次夺得全省冠军，让柯洁的父母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们一直想等孩子长大些再到外地深造。山海杯夺冠后，老师和朋友们都纷纷建议：为了孩子的前途，一定要将柯洁送到北京接受高水准的训练。老柯夫妇一狠心：是龙就要归大海，是鹰就要放天空，于是一家人踏上去北京的列车，决定让柯洁“北漂”。

在国人眼中，“棋圣”聂卫平代表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围棋水平，聆听聂卫平讲解围棋，被围棋界视为莫大的荣耀，学棋的家长们也都以把孩子送到聂卫平门下为荣。聂卫平围棋道场自然也成了老柯一家人的目的地。

聂卫平收徒要求非常高，只有业余3段以上的选手才能入场听课。进入道场，夫妇俩发现这里的孩子都比柯洁大很多，心顿时凉了半截。幸好道场教练组负责人袁卫红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袁教练还让柯洁和场内一位成绩较好的孩子进行了比试，想不到柯洁手脚麻利地连胜两盘。这让袁教练喜出望外，于是，只有8岁的小柯洁就这样成了最年幼的学员。

一波三折11岁的专业棋手之路

很多围棋选手在深造的过程中，往往付出了荒废文化课的代价。为了不让儿子落下文化课，柯国凡给儿子定了个两条腿走路的办法：以三年为限，在学棋的同时学习文化课，如果棋力长进快就让他主攻围棋，如果棋力没有大长进，就让他主攻文化课。于是，在母亲的陪读下，柯洁上半天去道场附近的东里小学学习文化，下午回道场学棋。往复的奔波劳累又辛苦，可是只要有棋下，柯洁竟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节奏。

聂卫平围棋道场成立于1999年，由聂卫平九段任总教练，俞斌、郑弘等国手执教，目前已经培养出了数十名职业棋手。常昊、古力、唐弈、王磊、刘菁、周鹤洋等国内顶尖棋手就是从这里走出并走上职业棋手道路的。初到道场时柯洁被安排在低段班学习，可是每次轮到高段班上课时，好学的他总喜欢呆在场边看。为了不影响正常教学，老师几次想把他拉开，但是柯洁一声不吭，紧紧抓着老师的衣角不放，眼光如恶狼发现猎物般死死地盯在棋盘上，结果老师一连三次都没能把他请到场外，这才发现这个小家伙与众不同。

从那以后，每次高段班上课时，老师都会主动叫柯洁过去看。很快，老师们都知道了这个执着的“小不点”。并且，柯洁的运气特别好，进入道场的第二天，就有幸接受“聂棋圣”的言传身教。当时道场学员举行循环赛，老聂来给学员们讲解复盘。柯洁在轮空时便跑去听。由于个子小，在其他大孩子身后根本看不见，他灵机一动就爬上了桌子，这一爬便引起了老聂的注意。他亲切地摸了摸柯洁的脑袋，问了他的姓名和年龄，还叮嘱他好好努力。

因为聂卫平的器重，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柯洁的棋艺进步神速。启蒙老师之一的郑一兵回忆：柯洁到道场学了一个学期后，我勉强还能让2子。到了2006年底，与柯洁交手已经无法让子，而到了2007年暑假，形势已经倒向了柯洁一边，基本没有机会再赢他了。此时的柯洁多次在各级比赛中取得较好名次。2007年8月获得第25届“应氏杯全国少年儿童围棋锦标赛”儿童组冠军，一年后又斩获第25届世界锦标赛少年组冠军。比赛中的柯洁是“他虐派”的佼佼者，每当比赛进入僵持时，他会随手拿起身边的物品咬在嘴里，于是各种狠招毒招便很快让对方溃不成军，比赛结束时，不论是塑料做的证，还是铝皮做的扣子，都被他咬得齿痕累累。记者在报道中写道：真是个铁齿铜牙狼啊！

到道场一年后，柯洁曾参加首届南方业余围棋天元赛，在对阵李岱春8段时，柯洁信心十足，落子飞快，不想中盘一着不慎，被李岱春逮住机会一举确立胜势。柯洁见状顿时双眼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哭成了泪人。虽然赢了比赛，可是李岱春对柯洁泪雨纷飞的一幕记忆深刻，他连连感慨：“知耻近乎勇，这孩子以后不可限量。”

“定段”是业余棋手通往职业棋手的必经之路，有着“围棋高考”之称。中国获得世界冠军的棋手中，除马晓春和俞斌外，其他棋手都是从定段赛开始自己职业生涯的。可是，这条路却远比高考残酷得多，2010年公务员录取比例为69:1时，定段赛的录取比例却高达1000:1。如此低的录取率让很多棋手在关键时刻折戟沉沙。2008年7月，柯洁参加25届世界锦标赛时，偏偏段位赛也在这个时间打响。通常情况下，棋手不可能兼顾两场重要赛事，可是柯洁却如一头贪婪的狼，不想让进段机会白白溜走。于是，刚刚参加完世锦赛的他来不及体会世界冠军的滋味，就和母亲一起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去杭州参加段位赛。在赶到赛场时差点迟到。

机会只垂青有准备的狼，仓促上阵后，柯洁却没有影响发挥，他顺利从预赛突围，以6胜2负的成绩晋级本赛。在13轮本赛的较量中，他以9胜4负的成绩排名第17，而本次定段名额只有16个。根据比赛规则，定段赛男子组前12名直接授予初段称号，从13名开始顺延至20名，再录取4名年龄低于15岁的选手授予初段称号。根据这一规则，年仅11岁的柯洁成为幸运儿，如愿拿到了最后一个定段名额，顺利地迈过了职业门槛。

成为职业棋手后，柯洁马上被云南队签约。当时，一名围甲主力年薪可达二十万元，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成为职业棋手，让老柯夫妇满心欢喜。

快乐围棋一举江湖问鼎

真正进入职业赛场后，柯洁才领教到了竞技的残酷。历来职业赛场上高手如云，和经验老道的他们相比，离开道场的柯洁很不适应这种生活，他几乎每战必输，上场的机会也因此减少，曾因担心输棋太多不能再上场而提心吊胆，等级分也一直徘徊在三百位之外，始终不见有所提升的迹象。巨大的压力下，柯洁变得心事重重，夜里经常在噩梦中大喊，甚至在屋子里团团转，用拳头狠狠地击打墙壁……

从柯洁成为职业棋手后，大多数时间周柳萍都陪在儿子身边。儿子的遭遇及内心挣扎她都看在了眼里，为了帮儿子走出困境，她和丈夫多次宽慰儿子：一头成功的狼，不能太在意眼前的得失，而应该更富耐心地伺机而动。老柯还建议儿子没事时不妨到网络上享受一下围棋带来的快乐。在父母的鼓励下，柯洁给自己取了个“潜伏”的网名，像狼藏身草丛一样，到TOM等对弈网站上隐姓埋名，开始找国内外高手过招。因为虚拟的世界中不用担心面子，柯洁下得非常大胆，也感受到了下棋之乐。

5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在网上，一共下了近4000盘棋。其中与韩国的新锐棋手朴廷桓下了上千局，从明显处于下风到后来能与之抗衡。因为柯洁在网络上的排名常常雄霸第一，也因此吸引来大批粉丝，在网上“潜伏”比“柯洁”要更有名一些。

因为柯洁网上头像正是孙红雷在《潜伏》中的剧照，大家亲切地叫他“特务”。长年的网络博弈也让柯洁渐渐明白：成功的道路虽然充满坎坷，可是只要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道理。网络上与高水平棋手的切磋交流让他的棋力有了质的飞跃，他的心态也越来越阳光：自从战绩越来越好，柯洁在各大公开场合亮相和发言的机会也逐渐增多。

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小家伙性格上那股率真和洒脱劲儿真的让人看到古力的影子。不仅在网上讲棋时能跟棋迷互动，还能大气地对自己的失误自嘲，而且爱好也更广了，偶尔还透露一些棋迷最关心的某位国手的八卦。

柯洁“潜伏”到第5年，终于迎来厚积薄发：入选国家青年队，斩获天元赛亚军，制造了跨越半个赛季的12连胜，加冕“围甲最佳新人”，还在“阿含桐山杯”上获得生平第一个国内大赛的冠军……把2014年硬是变成了“柯洁年”，等级分排名也以火箭般的速度向上蹿升。也正是从这时开始，人们开始憧憬着柯洁成为世界冠军的那一天。

2014年3月18日，第二届“百灵杯”世界围棋公开赛在北京中国棋院举行，锋芒渐露的柯洁从预选打起，小组赛接连击败韩尚勋、石金昊和赵哲伦三位棋手，闯入本赛。本赛中等待柯洁的对手更为强大，32强战先是击败国内最强的新锐之一——应氏杯冠军范廷钰，随后16强战击败老将王垚，8强战淘汰另一位应氏杯冠军——韩国棋手崔哲瀚，三番棋半决赛柯洁干净利落地以2誜0击败韩国第一人朴廷桓，帮助中国棋手提前锁定本次冠军。

2015年1月10日，柯洁与我国前世界冠军、32岁老将邱峻展开决赛厮杀。柯洁在首局比赛中便先声夺人赢下首盘，岂料之后被邱峻带进迷宫，连丢两局。一时形势严峻。一头战斗中的狼，即使自己在伤痕累累时也不会主动退出现场，而是迅速发现对方的致命之处施以绝地反击。此后柯洁迅速调整了自己：在第4和第5局比赛中抓住邱峻的破绽，连扳两局，最终以3：2的比分惊天逆转，在个人首次闯入世界大赛决赛的情况下便捧起冠军奖杯。这个17岁的少年让世界震惊了。

如今柯洁已是1米83的大小伙子，这位当红棋手愈发霸气、自信、阳光，给自己打出了一百分，同时在庆功宴会上竟然隔空示爱：“我喜欢《中国好声音》的歌手李文琦。”

国家围棋队总教练俞斌曾将培养一批具有实力的年轻棋手作为目前中国围棋在人才计划上采用的大战略，也就是所谓的“群狼计划”。在俞斌看来，当中国这一批小狼成长起来后，中国围棋将开始全面超越韩国，成为世界的霸主。俞斌和中国围棋领军人物马晓春都认为柯洁是1997年一代最具狼性的棋手：他心思缜密，棋风大气而稳健，一招一势中都透着一种必胜的狠劲。而柯洁会不会成为狼群中的“狼王”？人们也盼着这一天尽早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