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夜游新加坡

六六

有一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尽管周围的人行色匆匆，但我依旧懒洋洋地走在街灯下。突然间，我的脚从拖鞋里滑落出来。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自从我买这双鞋的那天起，我就预感到总有一天我会遭遇这样的尴尬。

美丽是需要承担风险的，当时我选择这双拖鞋是看上了它细若蚕丝的带子，就那么轻巧地挂了两三根，煞是好看，但是我知道它肯定承受不了一百多斤的重壓。果然，两个月后的一天，它当街给了我一个难堪。

于是，我就那样寸步难行地站在了闹市中。我是应该去附近买一双新鞋子呢，还是打车回家？

我选择None of them。我顺手将鞋子塞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晃悠着继续走，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新加坡的街道一尘不染，根本没有纸屑，更不要说是玻璃渣了。在这儿，政府特意派了一群人上街抓随地吐痰或者乱丢果皮的行人，被抓住的人不仅要接受重罚，还要披上“我是垃圾虫”的警戒背心在马路上做义工，所以人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环境对人的影响很重要，绝大多数人也有从众的心态。从到新加坡第一天起，我就很自然地将手边的废弃物找个垃圾桶丢弃，我觉得只图一时方便而将白花花的包装袋丢在马路上有种和谐的水墨画里突然添了笔油彩的破坏感。我甚至和很多新加坡人一样无法忍受地面的脏，只要看见地面上有纸屑或瓶瓶罐罐就会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现在，我享受着新加坡政府与居民创造出来的干净与清凉，这种清凉是发自内心的，尽管天气仍旧酷热，空气中没有一丝海风。

我喜欢这个城市，它让我有一种任性的释放。没有一个人对我投以好奇的眼光，没有一个人让我感受到受人注目的不自在。一个光脚的女人在暮色中的街道上怡然自得地行走着，不用尴尬与慌张。

我的身边滑过几个穿着直排轮滑鞋的孩子，其中一个姑娘穿着暴露的运动装，全身汗津津的。一群观光客在导游的小旗下排着队，拿着相机咔嚓咔嚓。路边的乞丐优雅地扮着行为艺术——将羽毛和闪亮的荧光纸覆盖在身上，一动不动。

我的鞋坏了，我打算就这么光着脚一路走回家，享受一下放纵的自由时光。

（摘自《女不强大天不容》长江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