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世界

俞挺

元末明初最传奇的富翁沈万三创造了空前绝后的鲜花建筑。他在南京后花园建造了一道特殊围墙，在围墙上种植了不同季节开放的鲜花，由此，一年花开不败，这面永远团花簇锦的围墙被称为“绣垣”。围墙上每十步设有一亭，每当花开，亭子上还要装饰以明珠和丝绸锦缎，更有一道高于绣垣的看墙，绘制有珍禽奇兽，隐藏在花丛中栩栩如生。

李后主大约是历史上第一个想到用插花装饰建筑的。在每年春意最浓的时候，他会让人在宫殿的梁栋壁柱上制作隔筒，上面密密麻麻插满各种色彩绚烂、芳香扑鼻的鲜花，把宫殿打造成一个繁花世界，这便是李煜的“锦洞天”。

他的设计在南宋的宫廷得以以更华丽的面貌重现。仿照李后主设计，南宋宫殿的梁栋窗户间设有湘简并参差插满了万朵鲜花，整个殿堂变成了壮观的鲜花建筑。到了暮春时节，皇帝还要去稽古堂和会瀛堂赏琼花，静侣亭赏紫笑，净香亭采兰挑笋，期间自然少不了吃喝宴饮。

明末张岱所居住的“不二斋”是一个完全被鲜花簇拥的建筑。春天的“不二斋”四壁下山兰盛开，庭院里半亩芍药怒放;夏天的建兰、茉莉的香气沁入屋内浸人衣，西墙的腊梅枝叶繁茂以遮挡西晒;秋天重阳之际，张岱就把菊花移入室内北窗下，设五层盆架陈列异种菊花，加之北窗光线均匀透彻，室内有如沉浸在秋天的水色之下;冬天的梧桐落叶满庭，但西墙腊梅绽蕊而香而西晒暖窗。张岱细腻地考虑了四季的不同花卉对居住环境的渲染和烘托，建造了 “寒暑未嘗轻出”的城市隐居之地。

惊闻南京现在恢复了沈万三故居，我从照片匆匆一瞥，苍白的粉墙黛瓦与沈万三富可敌国的气度相距甚远。在日益和传统剥离的当代文化语境下，其实中国人已经很难想象祖先是如何生活的了。（摘自《地主杂谈》清华大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