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政
从孔融让梨到卧冰求鲤再到《弟子规》,“不言父过”、“师命必从”,中国传统教育中,遵从、服从、牺牲自我是一贯的主脉。“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充斥着我们的儿童教育……那中国孩子能做什么?如何打破教育的“黑屋子”?
从孔融让梨到三味书屋:不能说“不”的儿童
近期,一则微博引起网络关于孩子教育的热烈讨论——上海一名小学生在学完《孔融让梨》的课文后答题,对题目“如果你是孔融,你会怎么做”,作了“我不会让梨”的答案,结果老师给了个红叉。家长认为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一怒之下”将答卷刷上微博。
对于成人来说,孔融让梨代表了一种谦虚和分享,早教专家认为:“孩子只不过是遵循了本心。提出了一个异化性的答案。”
但作为成人,早就对儿童形成了习惯性批判。孩子说了“不”,孩子不知谦虚、礼让的情操,在他们看来是危险的苗头。
遵从式的教育也让魯迅“耿耿于怀”。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鲁迅这样描写只知道经书典故,不允许学生发问的迂腐先生: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
“只读书,正午识字,晚上对课”,连发问都不允许,破坏了孩子们“乐学”的天性。这和不去引导,只给“叉”的教育者别无二致。每个孩子都有说“不”的权利,对于“不”的正确与否,需要教育者去引导孩童做出选择,而非给出一个固定答案让孩子邯郸学步。
《世说新语》有一则故事,司马睿给儿子提了个问题:你觉得长安和太阳哪个远呢?儿子答:太阳远,因为“不闻人从日边来”。第二天再问一遍,不料这回他说太阳近,因为“举目见日,不见长安”。这个故事忝列《夙惠》,足见编者对孩童能自圆其说的“出尔反尔”,持肯定态度。
成长“禁忌”:中国孩儿能做什么?
一名“70后”妈妈兴冲冲地找教材教孩子学成语,却发现儿童成语读物中赫然收录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论是翻开《儿童成语故事》,还是打开《宝宝学成语》,必有“头悬梁锥刺股”、“精忠报国”……她说:“不是说这些成语不好,而是感觉离儿童的世界太遥远,太说教,太成人”。
教育要尊重孩子的实际水平,在孩子尚未成熟之前,要耐心地等待,过多成人化的因素加诸孩子身上,是在乱拧孩子“时间”的发条。
马克·吐温有3个女儿,一次旅行前,大女儿苏西动手打了妹妹克拉拉,尽管事后苏西主动向母亲承认错误,但按照家规,苏西必须受到惩罚。惩罚的方式由自己提出。
苏西提出几种受惩的办法,最终决定选择她最不情愿受到的惩罚——不坐干草车旅行。马克·吐温非常理解女儿为自己决定的受罚方式对她究竟有多大的分量,他后来在回忆这件事时说:“并不是我让苏西做这件事的,可想起可怜的苏西失去了坐干草车的机会,至今仍让我感到痛苦——在26年后的今天。”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卧冰求鲤、割骨疗亲的“孝经”随处可见。《弟子规》的第一句便是“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父母的精神影子无所不在、父母的命令无所不从,那孩子到底能做什么?惩罚和强迫往往成为儿童教育中无处不见的现象,孩子像地里的苗子,被忘记了童年的家长“拔苗助长”。
卢梭们的“儿童样子”:孩子的世界不需要过多成人精神
教育家卢梭曾说:“大自然希望儿童在成人以前,就要像儿童的样子。”
尊重儿童是家长的第一堂课,就连最民主的家长、“童话大王”郑渊洁也可能是教育的“独裁者”。
郑渊洁,小学四年级自动退学,靠父母辅导和自学,独自一人撰写《童话大王》。成为父亲后,他“怂恿”儿子郑亚旗退学,小学毕业的儿子从扛鸡蛋到报社部门主管,再到办公司请父亲打工,父子共同演绎了极具童话魅力的家教故事。
正当家长们极力推崇童话大王的教育方式,郑渊洁却将自己的小女儿郑亚飞主动送进学校,并且期望女儿“一直读到博士”。
郑渊洁从小在女儿面前经常提不让女儿去上幼儿园、上学的事情,反而激发了女儿的“逆反”心理,拗不过女儿的要求,郑渊洁只好先把女儿送进了幼儿园。每天在送女儿进幼儿园之前,他都认真地嘱咐女儿:“哪天受欺负,觉得老师对你不好,就和爸爸说,咱立马就不去了。”
谁料,女儿每天都是乐滋滋的,上幼儿园上得不亦乐乎,从来没有过不想去的意思。
在顺利从幼儿园毕业后,郑亚飞又提出了上学的要求。这一次郑渊洁开始并没有同意,因为儿子在学校的种种不开心的经历,他担心学校的教育会扼杀女儿的聪明与活泼。
之后一次做节目的过程中,一个身有残疾却渴望上学的女孩给郑渊洁很大触动——儿子聪明好动,不适应学校的教育方式,领回家教育才能让他天性得以尽情地发展。女儿正好相反。每个人的性格、禀赋不同,既然女儿喜欢学校的学习方式,就应该让她在学校里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尽情成长。
(摘自《齐鲁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