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

贾树新

2012年，父母到德国看我，一下火车就看到站前广场在重修。两个月后他们返程再次去火车站时，发现站前广场还在修。于是父母感叹，这点地方这么久还没整完——德国很多所谓的广场其实只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然而，父母第二年再来到德国时，令他们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广场还没修完。

这么慢的速度不仅仅是单个工人的低工作效率造成的，有时候还有流程和制度的问题。比如在德国要整修一段公路，德国人会先找几个人把这段路用护栏围起来，做好标识和警示灯，还要给工人搭建厕所及其他配套设施，这样一套热身下来可能一周就过去了。施工过程中如果遇到降雨不利于某些施工项目，工程也会暂停。工地现场总见不到几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很多人会基于上面两点原因肆意嘲笑德国人的“低效”，但是他们显然忽略了另一个原因——认真也会影响工作的进度。

有一次我的家门口有一小段路面要铺设管道，几个工人过来后，先把地面上的花砖一块块撬出来摆好，然后小心地把下面的土挖出来。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土层的颜色有差别，工人们便把这部分土单独堆在一边，每天收工时用网将土罩上以免扬尘，铺管道时再把土和撬出来的花砖运到其他地方。等到管道铺完他们又把土运回来，按照土层原有的顺序填回坑里认真压实，花砖原位铺回，并拿着笔和尺子仔细检查花砖排列得是否平整，几个星期后他们才收工走人。

这种严谨的工作态度不仅仅体现在铺地砖埋管道的工人身上，很多其他行业的人们也不逊于他们。我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需要一块控温板，工人使用塑料板前后制作了三个模型与我讨论。控温板最终完成时，他很自豪地拿过来给我看，如数家珍地向我介绍这里他采用了什么样的接口可以更好地起到密封作用，而在那里他又采用了什么樣的接口可以更方便我做实验时进行拆卸。最后，他还给控温板涂上了一层质感很强的黑漆，这让他的小作品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专业厂商生产出来的正规产品。

（摘自《财经国家周刊》201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