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柯
你是我的同学,平时我们没怎么搭上话。
那天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说限量版哆啦A梦。
“A梦?”“还A片呢!”我大笑:“你这个人真幼稚。”
你急了,你说:“方梧你一个女孩干吗不讲文明,我就是喜欢哆啦A梦怎么啦?”
我一脸无辜,假装天真说:“你们男生不是就喜欢聊这个吗?还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
你目瞪口呆火冒三丈急火攻心无言以对,像个哑巴。“你别急啊,一头的汗,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这人不瞎掰就不会说话。”
看到你一急我也急了。我急了就会使出撒手锏,我的撒手锏不太高大上,我一冷场就开始搞笑,我掏出一坨柚子:“梁翔,给你吃,消消火。”
其实,我挺喜欢看你急的。我们就这样由一只外国的猫接头了。
我知道,我们开始了。
男孩像你,非常倒霉。你遇到了我,烈日炎炎的体育课晒得生灵涂炭,你的步伐没跟上节奏,被身形彪悍的老黑飞踢了一脚。这一脚,众目睽睽,所有人忍住笑,焖烧肘子一样汁液饱满内心愉悦。很遗憾我笑出来了。
你回过头恶狠狠瞪我。
老曹,也就是你的体育老师,大吼一声:“梁翔,你还敢瞪女同学,你自己没做错动作就别怕人笑啊!”
后来我在元旦欢聚活动上,表演了一个顺手牵羊揩别人橘子的人。我看见你被逗乐了,乐不可支,笑得头皮上的小卷发都在颤抖,挺像一束花。
女孩像我这样,走谐星活宝路线,在你人生里实在没有几个吧。奇葩吗?也许吧。如果奇葩能够让人印象深刻,为什么不奇葩?22岁的时候我有一笔稿费,这笔钱不能直接进我的口袋,因为我用笔名发表的文章。我填写了你的账号,让你再转给我。本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属于我,但我得用昏暗不见光的手段才能辗转得到这笔钱。那个时候我们分手4年了,整整4年都没见过面。
从提款机取了钱的时候,我像《红楼梦》里的空空道人摸着宝玉那样唏嘘,想当日,“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
就因为锻炼通灵了,是非苦恼全来了。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也不仁,我们互为熔炉,我遇到了你,我们相互锻炼,我们通灵了,牢笼我们自己建造好了,钻进去,再也不愿意出來。
我在想如何拿到那笔钱的时候,想过了很多人,但这些人全不足信。我却信你,偏执固执如我执。
你接到了我的短信果然遵照我的意思,办好了事情。然后你把这事埋进深海的永暗处,不多吭一声。你是个嘴巴很牢的家伙,这才算男人。
满腹秘密,守口如瓶,是一种很高尚的品质。
我们分手的时候,世界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要你帮我转钱的时候,世界上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梦见你的时候,世界上还在发生很多事情。没完没了,叫人痛苦厌倦。
诺查丹玛斯预言1999年7月将是人类的世界末日,时间最爱抽这些神棍的耳光,每过去一天抽一耳光,响亮无比,清脆动人。
人类天生犯贱,最爱末日情结。隔几年就有人嚷嚷末日,1999年末日,2012年也末日。买不到船票,别操这份心,因为操了也白操。
我越来越容易爆粗口,我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我职场打滚。我又谈了恋爱,我要死要活,我笑中带泪。我变得不像我,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江湖历练多,我亦飘零久。
摘自世界知识出版社《世界那么大,还是要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