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乃坚
据我所知,日本人是不开“狗肉馆”的,如果您在东京开家“狗肉火锅”店,别指望能火,招来的肯定是抗议者的吐沫星子和横幅。实际上,中国人对小动物的呵护之情更甚。今有“两会”人大代表南昌航空学院副院长提议:遗弃、虐待、杀戮小动物者,应处以5000元罚款!但是,当“流浪狗”成群结队,乱窜于大街小巷,随处便溺,无人管理,甚至到了扰民的地步,您又当作何感想?采取何种态度,实乃值得商榷的问题。
让物业挠头的“流浪狗”问题
北京有多少“流浪狗”,是10万条还是100万条,不得而知,因为,狗的出生和死亡很不好统计。应当这么说,在市区“流浪狗”基本上没有,绝少有人在西单或王府井大街上见到“流浪狗”。所谓“流浪狗”大多出现在五环外,即北京的城乡接合部。
温榆河畔X小区,地属小汤山,典型的城乡接合部,周围虽没见多少人在耕种,但一些村落还完整地保留着。有村子流浪狗就多,狗多了,免不了往X小区里跑,谁让小区里有一帮爱犬族,每每用残汤剩羹款待这些流浪狗。狗是有灵性的,知道哪头炕热。关于“流浪狗”问题,小区内历来有两派,一派是收养派,一派是取缔派。取缔派略占上风,理由如下:小区属于养老社区,流浪狗太多,难免发生咬人事件且犬吠影响老人休息;如果您想收养请拿回家自己喂,别影响了大家。没见有人拿回家喂养,大概也是嫌其脏吧。流浪狗依旧流浪着,喂养者的队伍却日见壮大,且伙食标准不断飙升,给蛋糕人家狗狗都不吃,非香肠或鸭骨头不可啊。
某日,警车突临小区,有人报案说流浪狗竟死在了“残汤剩饭”前,打电话的不止一人,警察也不敢怠慢。经民警勘察,小狗属非正常死亡,疑有人故意投毒。此事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求求佛祖保佑,请他们快停手,狗狗也有生命的自由……”不知是谁在社区网站上,播出了一首《流浪狗之歌》。“爱犬族”群情激昂,挥舞着拳头,聚在物业公司门口,坚决要求查出凶手,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
“我们的责任是保卫业主,也不是给流浪狗看家护院的啊。警察都懒得查,您让我们怎么查?”物业经理满怀委屈地说。物业经理姓刘,大胖子,戴着一副眼镜,据说,他家也养狗,若非如此,爱犬族非把他骂死不可。但是,事情不能不管,业主委员会眼瞅着就要成立,哪位业主也得罪不起啊。于是,物业公司召开了紧急会议,让业主参加,专门研究“流浪狗”问题。会开了大半天,众口难调,莫衷一是。最后,还是刘经理有水平,他提议是否可以将“流浪狗”集中喂养,找个合适的地方圈起来。该提议立即得到了“爱犬族”首领蒋大姐的赞同,“这事您就交给我吧,我办过养殖场,有这方面的经验,您就看好吧!”“好!有您蒋大姐出面,我一百个放心。”刘经理一拍大腿,此事就这么定了。
蒋大姐养“ 流浪狗”,引发争论
蒋大姐何许人也?此人可了不得。50多岁,腿有点儿瘸,走路不方便,骑一辆电动轮椅车,车后竖着双拐。据说,蒋大姐是北大的高材生,做过大生意,理论水平高,能言善道,天底下就没她办不成的事情。比如,物业要申请个老年人项目,向有关部门要钱,批不下来。好,让蒋大姐去,人家带着一群耄耋老人,只一次,就能给说通了,人送雅号“蒋半仙”。蒋大姐为人热情,社区里的大事小情,没有不参与的,这下,她可有事做了。花了好几千块,雇人在楼底下用竹子盖起了“小动物乐园”。所谓“合适的地方”,就是家门口,往远了盖,比如小区的围墙附近,太远,蒋大姐腿脚不便,不合适。然后,开始招“流浪狗”。其实,很好招,只要将狗粮往那儿一放,流浪狗自己就来了。一条、两条、三条,狗狗越聚越多,整整来了8条。可惜的是,这8条狗,或瘸脚或瞎眼或秃毛,没有一条是好看的。狗是重感情的,只要蒋大姐骑着电动车出门,这8条狗跟护卫队似的一准儿跟在车后边疯跑,边跑边吠,人见人躲,好不威风。于是,小区的住户给这8条狗也送了个“雅号”——八大金刚。
问题来了。夜间,流浪狗思主,关在外边,哪儿有不叫的道理。一叫就是大半夜,吵得邻居无法入睡。可谁也不敢找蒋大姐理论。一来街里街坊,抹不开面子;二来蒋大姐张口闭口,刘经理是她哥们儿,大家伙敢怒不敢言。社区网站可热闹了,取缔派对蒋大姐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什么北大高材生,纯属胡说八道!”“办过什么养殖场,她只养过两只鹅,后来,送动物园了。”“流浪狗必须取缔,我们被吵得快得精神病了!”…… 蒋大姐却处之泰然,依旧我行我素。
一日夜晚回家,忽见家门口蹲着一只流浪狗,定神一看,是“八大金刚”里的“老三”。此狗个头最大,原籍是村子里的狼狗。大黑狗蹲在楼道里,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我,丝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可害怕了。想当初,在日本留学的时候,见日本人彬彬有礼,以为那儿的流浪狗也如此呢,上去就抚摸,不料被狠狠咬了一口,幸亏戴着手套,才幸免于难。此事告诫我一辈子:流浪狗是万万招惹不得的,甭管国内还是国外。于是,我跑去敲蒋大姐的门,可就是敲不开,想必人家是睡着了。没辙,我只好冲着狗大喊大叫,终于将狗给吓跑了。第二天,我跑去找物业,语言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没承想,刘经理话里话外,偏袒蒋大姐,说她有爱心,媒体还要来采访呢,说咱也不能把流浪狗全杀了不是?好嘛,看来“流浪狗”比我这个人还重要呢。我彻底绝望了,后悔当初购房时没认真考虑邻居的问题。我决定搬家,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搬进了“野狗村”
房价太高,这点儿钱买不起大产权房。于是,开始寻找价值洼地。偶遇某村有一处小产权房,社区成形,且价格便宜。“小区里有没有流浪狗?”我问。“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这儿管得严,别说流浪狗,您看一楼有私搭乱建的吗?”销售人员说。别说,还真没有,比我们大产权社区管理得还好呢。“我不要挨着邻居。”有了以往的教训,这回,我来了个干脆的。“有!”销售人员推荐了一座小二层楼,独门独户,别说,跟谁还都不搭界。行!鬼使神差,住进了没有流浪狗的便宜小区。
住了一段时间,又上当了。院里没有流浪狗,院外流浪狗成群结队。只要出小区,路过一家工地,工地里养着一群流浪狗,大少数十只,马路上乱窜,道边水沟旁就生小狗。野狗的生育能力比宠物狗强得多,一窝能生十几只,且不用“接生婆”,随处皆能开花结果。好在流浪狗知道自家身份,见人就躲,可一旦成群结队,人就得躲狗,咬伤人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问周围的人,有关部门为什么不管管?答曰:这是农村,竖着大牌子取缔小产权房,开发商照旧把楼盖起来,这都管不了,哪有闲工夫管流浪狗。您自己留点神吧。可话又说回来了,昌平区早就改县为区了,户籍上和西城东城无异,还能叫农村吗?
国外如何处置“流浪狗”
“流浪狗”问题牵扯到城市管理市容市貌,牵扯到社区和谐出行安全,看似小事,却不容忽视。如何处置流浪狗,实际上,是世界性的难题,国外也如此。国外如何处置“流浪狗”,特别是发达国家如何处置“流浪狗”,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经验可供参考。
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各地政府都建有“流浪狗”收容所和救助站,这些机构是不能拒绝民众送来的“流浪狗”的。“流浪狗”的最终归宿,一、被人领养;二、给狗实施煤气中毒,即“安乐死”。在人重要还是“流浪狗”重要这个问题上,二者取其一,显然还是人重要。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有让狗狗去死,以期达到生态平衡。电视上曾报道过,国内有一位南方人,曾手刃无数条“流浪狗”,受到当地人的强烈谴责。此人却振振有词,说这些狗随处便溺,破坏环境,还咬伤人,我是送它们上西天,是在做善事。是恶是善,可以探讨嘛。
俄罗斯又是如何处置流浪狗的呢?首先是减少狗的数量,以保证“种”的纯正,种不纯,就容易被养主丢弃。我的一位朋友是民航的机长,经常飞俄罗斯,听当地人说,俄罗斯政府规定,生了母狗必须到政府登记,强制做节育。我们从俄罗斯买回来的母狗,往往不会生狗,原因就在这里。所以,在俄罗斯买母狗不能从民间买,您得去专门的养育中心。其次就是坚决宰杀“流浪狗”,送狗狗上西天。据网络报道,俄罗斯索契冬奥会进行中,索契政府认为,流浪狗已经成为累赘并危及游客的安全,为此,索契成千上万的流浪狗遭屠杀,也没见动物保护组织上街游行的。当然,总体上看,俄罗斯人对“流浪狗”采取爱护和包容的态度,莫斯科“流浪狗”的数量比北京多。我见到过一张照片,一条挺大的“流浪狗”走进地铁的车厢里,人们并没有显出恐惧和惊慌。“流浪狗”甚至被称作是俄罗斯城市的精灵。
最近,位于小汤山的“阿苏卫”(北京最大的垃圾处理中心)扩容,周边的几个村子全部拆迁,人搬走了,村子里的狗怎么办?怪不得,小汤山镇周围的“流浪狗”特别多,或蹲在超市门口晒太阳,或在马路上乱窜,不少“流浪狗”还跑进了小区。这也是城镇化进程中一个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
(编辑·麻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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