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学
(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博物馆,湖北恩施 445000)
巴式铜钲的考古发现与研究
朱世学
(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博物馆,湖北恩施 445000)
在战国到两汉时期,巴族地区的窖藏和墓葬中出土了数量较多的铜钲,从形制特征看,钲腔瘦长,近直筒形,圆管状甬,有的为六棱或八棱柱状甬,有的饰环钮,于弧,内腔有的有四条音脊。按照我国古代的礼乐制度,铜钲与錞于是连同使用的,除用于军旅外,还用于祭祀和宴乐。
巴式铜钲;考古发现;研究
建国以来,在巴族分布地区,出土了数量较多的战国到两汉时期的铜钲,现就其出土情况以及相关问题作些探讨,不当之处,敬请斧正。
(一)巴族地区出土的铜钲
据不完全统计,建国以来,巴族地区出土铜钲且见于资料报道的约27处,共出土铜钲约41件,涵盖了重庆、湖北、湖南、贵州及四川等20多个县市。如果加上目前尚未公布的材料,实际上,巴族地区铜钲的出土地点与出土数量远远超过这个统计数目。现将巴族地区出土铜钲列成表1,以供参考。
表1 巴族地区出土铜钲一览表
18厘米,通高38.2厘米。9 云阳革岭村 窖藏 1975年 1 为八棱柱状甬,其形制与涪陵小田溪2号墓出土的铜钲相近。 汉10 巫山土城包 窖藏 1986年 1 钲部较短,近圆筒形,于稍弧,扁方形甬,顶端有椭方形环钮,通高25.4厘米。 汉11湖南泸溪潭溪镇大陂流村窖藏 1958年 10铜钲通体黑亮,保存完好,呈圆筒形,筒内有4~6条音脊,圆柱甬上有单桥形纽或交叉双桥形纽,柄较长,柄端有箍,于口弧度较大,两铣角尖锐,通高35~42厘米,其中1件为方形甬钲,筒形钲身,内有6条音脊,甬呈方形,每方上都刻有树脉纹和兽面纹,甬尾为一大圆纽,圈上铸有斜条纹,通高41厘米,环钮钲,钲体瘦长,圆柱甬大环钮,环钮下有一小段甬较小,腔内有六条音脊,通高36.7厘米。汉12 花垣三角岩乡凉水井村 窖藏 1974年 1 甬上有一道凸弦纹,甬端微扩呈柄,柄内有桥形小纽,纽下左右侧刻有鱼纹,通高35.6厘米。 汉13 花垣团结镇 窖藏 1988年 1 不详 汉14 凤凰竿子坪乡牯牛坪村 窖藏 1976年 2 通体素面,身呈圆筒形,筒内有4条音脊,甬上有一道凸弦纹,口呈月牙形,每件通高41厘米。 汉15 吉首万溶江乡漩潭村 窖藏 1979年 1 钲体修长,近圆筒形,内有4条音脊,呈四系马纽,系成交丝如绳,通体素面,通高42厘米。 汉16 贵州松桃长兴区木树乡 窖藏 1962年 1 铜钲为斜直筒形,柄残,舞上残存纳柄的圆孔,通体无纹饰,铜质坚实厚重,双范合铸,残长21.2厘米。 汉17 四川新津 窖藏 不详 3 18 四川广汉 窖藏 不详 1 19 重庆涪陵小田溪 墓葬 1972年 2 20 湖北秭归天灯堡 墓葬 1981、1985年 2 b号钲,钲腔瘦长,近直筒形,八棱柱状甬,顶端呈喇叭状,衡部饰涡纹,器身正面饰虎纹和菱形符号,高39.3厘米。c号钲,钲腔瘦长,近直筒形,十棱柱状甬,顶端呈喇叭状,衡部无纹饰,通高37.5厘米,a号铜钲形式同b号,形体略小。钲为六棱柱状甬,近衡处外侈,作喇叭状,钲体近直筒形,甬上有宽凸弦纹,下饰六条竖线,衡面饰圆圈纹,圆外有对称的云雷纹四朵,钲部有虎纹、四瓣花纹、三星相连纹和菱形符号,内腔有四条音脊,通高42厘米。一号墓出土铜钲1件,柄为六棱形,衡部有圆涡纹图案,钲身扁圆形,两铣下垂,口不齐平,钲身上的图案锈蚀不清,内壁有四条音脊,柄及钲身系两次铸成,通高40.5厘米。二号墓出土铜钲1件,钲体瘦长,近圆筒形,八棱柱状甬,衡部饰涡纹,钲身两面都刻有符号,一面为两个“王”字,另一面锈蚀不清,通高29.2厘米。1981年出土的编号88号铜钲,为八棱柱状甬,1985年出土的编号162号铜钲,为六棱柱状甬,衡部饰二道弦纹和四个变形虎纹。汉汉战国战国21 江陵雨台山 墓葬 1975年 1 钲体瘦长,近直筒形,圆柱甬,顶端饰大环钮,光素,内腔有四条窄音脊,通高26厘米。 战国22 宜城雷家坡 墓葬 1976年 1 原称“句翟”,钲体瘦长,于弧,八方形甬凸棱钮,甬中部有一方孔,通高20厘米。 战国23 荆门包山 墓葬 1986年 1钲部较短,甬较长,于部较深,圆管状甬,甬上铸镂空勾连雷纹,外表铸细密的几何三角形纹、菱形纹,舞内外饰蟠曲龙纹,钲部内外有精细的龙纹,仅能发一音,通高27.5厘米。战国24 湖南溆浦大江口 墓葬 1980年 1实心柄上饰有直条棱纹,柄端平面饰云纹图案,甬口内壁有对称的凸圆弧形棱四条,直径1厘米,通高40.8厘米。战国25 溆浦马田 墓葬 1978年 1 制作粗糙,为扁圆形甬环钮,钲部瘦长呈圆筒形,于稍弧,通高22厘米。 战国26 慈利官地 墓葬 1969年 1钲腔瘦长,近直筒形,为八棱柱形甬椭圆环钮,甬上部收缩,全身光素,内腔音脊四条,长仅5厘米,通高20.7厘米。战国27 慈利石板村 墓葬 1987年 1 钲腔瘦长,呈圆筒状,近于部稍粗,于下弧,十棱柱状甬,甬部上粗下细,舞平,光素,通高22.2厘米。战国
(二)其它地区出土铜钲 据不完全统计,除上述巴族地区以外,在河南、山西、山东、江苏、安徽、陕西,广东、湖南等地的墓葬或遗址中共出土西周到战国时期的铜钲22件,此外,湖南省博物馆、上海博物馆、故宫博物院以及辽宁旅顺博物馆等共收藏铜钲14件。
表2 其它地区出土铜钲一览表
18 湖南省博物馆 馆藏 9 19 上海博物馆藏 馆藏 2 20 故宫博物院 馆藏 2 21 辽宁旅顺博物馆 馆藏 1周,通高32、甬长10.8、铣间宽13、鼓间宽10.9厘米。馆藏25068号,钲腔瘦长,接近直筒形,形体厚重,十二棱柱状甬,衡面饰云纹,通高42.3、甬长16.4、铣间宽13.8厘米,馆藏25490号(从靖县收集),钲腔瘦长,接近圆筒形,于稍弧,八棱柱形甬椭圆环钮,甬上半部有一道凸弦纹,内腔四条音脊直达舞部,通高34.4、甬长15、铣间宽11.3、鼓间宽11厘米。馆藏25347号,钲腔较短,近椭圆形,于稍弧,扁方形甬,甬顶端有环钮,光素,通高13.2、甬长6.7、铣间宽5.8、鼓间宽4.7厘米。馆藏22021号,钲腔瘦长,近直筒形,于稍弧,八方柱形甬,甬顶端饰饼状钮,甬上饰三角形纹和卷云纹,衡面饰“十”字纹和云纹,原有镶嵌物,已脱落,舞饰云纹,内腔有四条音脊,通高26.7、甬长12.8、铣间宽8.1、鼓间宽7.1厘米。馆藏25356号,钲腔瘦长,接近直筒形。六棱形实心甬,甬上细下粗,近舞处一圆孔对穿,甬上饰纹和几何纹,舞部有精细的云纹,钲体光素,内腔有四条音脊直达舞部,通高30.3、甬长10.5、铣间宽9厘米。馆藏25492号,传为新化县出土,钲部作合瓦形,于稍弧,甬顶端有环钮,已残,甬上饰三角云纹,舞部饰兽纹、鸟纹,钲上半部饰云纹和三角云纹,靠于部有一周云纹,于口沿饰席纹,通高23.3、甬残长10.6、铣间宽9.8厘米。馆藏25489号,钲腔瘦长,近椭圆形,六方柱形甬,甬顶端饰壶形钮,甬上部小孔为长方形,光素,通高22.3、甬长12.2、铣间宽9.4、鼓间宽6.1厘米。綯馆藏25196号,钲体瘦长,近圆筒形,于稍弧,圆管状甬,近甬中部有一圆孔,甬饰纹或云纹,顶端饰一蛇,舞面饰交龙纹,内腔有调音脊四条,通高32、甬长11.5、铣间宽14.5、鼓间宽12.4厘米。馆藏21776号,钲体作圆筒形,甬已缺失,内腔有四条音脊,钲部铸铭文5行43字,残高20.3、中长17.9、铣间宽13.7厘米。綯1959年,收藏铜钲1件,钲体瘦长,于弧,八棱扁柱状实心甬,甬中部饰二道凸弦纹,钲部上下两端饰宽带纹,通高27.5、甬长11、铣间宽12厘米。另故宫博物院从颐和园收藏铜钲1件,钲体瘦长,近圆筒形,甬作圆柱状,衡面有半环钮,于口加宽内卷,内腔有四条音脊,通高41.2、甬长13.3、铣间宽12.6厘米。现名冉钲,原名南疆钲,钲部相对较短,并扁圆,三十六棱甬,甬作圆柱状,甬上端作喇叭状,并有二道凸弦纹,衡面微凸,中心有圆圈,周围有八个三角形纹,钲两面有铭文92字,腔内有四条较短的音脊,通高36、甬长16.5、铣间宽12.6厘米。春秋晚期
钲在古文献中称作“丁宁”,在古器物铭中称作“征城”或“钲铖”,其形体鼓部短阔,体部为两瓦相复合状,口部呈凹弧,两侧尖锐,底部正中有一管状甬(柄),甬与钲体内腔相通,使用时,口部向上。钲的形体似铙(náo),比铙高大和厚重,考古界俗称为大铙。罗振玉在论述钲、铙之区别时说:“钲大而狭长,铙小而短阔,钲柄实故长可手执,铙体短中空,须续以木柄乃便执持。”
钲的形体与铎也比较相似,铎为打击乐器,盛行于春秋战国时期。《说文》金部,“铎,大铃也。”《国语·吴语》云:“王乃秉桴(fú,鼓槌),亲就鸣钟、鼓、丁宁、錞于,振铎,勇怯尽应。”故铎应该是与錞于、铜钲一样,是用于军阵的乐器。又《周礼·夏官·大司马》云:“群司马振铎,车徒皆作。”可知铎之具体用于军旅和田猎。已故著名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郭沫若先生认为,“钲与铎,就现存古器来看,形制相同,殆一物而二名。”[1]但据专家研究[2],钲、铎之体虽然都是平顶、凹口、侈铣的合瓦形钟体,但两者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铎体小,有的体内有舌,顶上有便于安装木柄的方銎,东周之铎有两种,一为击奏,一为摇奏,两者的区别乃在于舌之有无;钲体大于铎体二、三倍,圆柱或棱柱柄,柄端有冠,有的柄上有穿。因此,钲和铎是形制、大小都相异的两个品种,二者不可混同。
关于铜钲的形制,马承源先生主编的《中国青铜器》一书中,依据柄(甬)部的形状变化,将其分为以下四种形式[3]284。一种为长柄无旋式,口沿呈凹弧形,横截面呈叶形,两侧自下向上斜张,每侧倾斜度约8~9度,柄长如圆柱,有纹饰,与内腔不通。二种为短柄无旋式,口沿微呈凹弧形,两侧倾斜约10~11度。柄短,光滑无纹饰,与内腔相通。三种为深凹口粗柄有旋式。此类钲形体都比较大,有的重量达数十公斤至百公斤以上。由于钲体倒置,故柄需加粗,其上有突起的一圈,以后成为甬钟的旋。柄与内腔相通。两侧的倾斜度约7~8度。四种为浅凹口粗柄有旋式,同上式而口部凹弧甚浅,器形亦巨大。以上这四种形式的铜钲均为西周到春秋时期器。
从巴族地区铜钲的形制特征看,多钲腔瘦长,近直筒形,圆管状甬,有的为六棱或八棱柱状甬,有的饰环钮,于弧,内腔有的有四条音脊,通高多为20~40厘米,其中形制最大的铜钲为四川广汉和湖南吉首万溶江窖藏出土,通高均为42厘米。形制最小的铜钲为湖南慈利官地战国墓出土,通高20.7厘米。
从巴族地区铜钲的纹饰特征看,在衡部和钲部铸有纹饰的铜钲14件,占出土铜钲总数的34‰左右,其中衡部铸有绳纹、涡纹、手形纹、蚕纹、菊叶纹、云雷纹、变形虎纹、鱼纹等纹饰的铜钲约11件,分别出自湖北恩施屯堡半云庵、建始猫坪安乐井、建始景阳高僚、重庆黔江舟白乡寨坡村、黔江中塘乡、涪陵小田溪、四川新津、四川广汉、湖南溆浦大江口、花垣三角岩乡凉水井村等地;钲部铸有龙纹、虎纹、菱形符号、四瓣花纹、三星相连纹的铜钲约3件,分别出自湖北荆门包山、四川新津、广汉等地。
从巴族地区铜钲的出土方式看,主要有窖藏和墓葬两种方式,其中窖藏18处,出土铜钲30件,约占出土总数的73‰;墓葬9处,出土铜钲11件,约占出土总数的27‰。可见,铜钲的出土以窖藏为主,墓葬为辅,而战国到两汉时期众多的巴人遗址中却未见有铜钲发现的报道。
从巴族地区铜钲的出土数量看,多单件出土,多件同出的现象相对较少。墓葬中铜钲均为单件出土,窖藏中一次出土2件以上的地点也仅有3处,分别是湖南泸溪潭溪镇大陂流村(10件)、湖南凤凰竿子坪乡牯牛坪村(2件)、四川新津县(3件)。
从时代特征看,墓葬出土的铜钲时代普遍较早,均为战国,而窖藏出土的铜钲则时代相对较晚,多为两汉,其中有不少应为东汉器。
铜钲的始见期不明确,有源于商代晚期说,亦有源于西周晚期之说。确切的考古材料应该源于西周晚期后段,均出自中原地区。关于铜钲的来源,学术界历来存在争议,如20世纪60年代,郭沫若先生认为,“古者钲铎为物,均轻巧,手执而鸣之。故其铭文之序为上自口缘而下。周人之钟乃钲铎之扩大,愈大愈重,手不能执,故钟乃倒悬,而铭文之顺序亦倒。钟既倒悬,而钲铎之柄却长期留存,成为钟之甬。”[1]后世学者的意见则与此相反,如高至喜先生认为[4],铜钲很可能是从当时的甬钟演变而来,即将甬钟上的旋、旋从和长枚去掉,便成铜钲,以用于军旅和宴享。从铜钲的发展、演变、分布情况看,是从中原地区向东、向南再向西发展传播。
从铜钲的演变特征看,钲部总体的演变趋势是由较短阔的合瓦形,向瘦长的圆筒形变化[4]。如西周晚期至春秋时期的铜钲,多合瓦形,于弧,铣间宽度明显大于舞修,器呈梯形,有音脊的少。到战国时期,钲部变得瘦长,接近圆筒形,即铣间宽度与鼓间宽度很接近。从铜钲的甬(柄)部变化看,西周时期铜钲的甬作圆管状,甬上有对穿圆孔和方孔,便于悬击。春秋中期,开始出现多棱实心甬。春秋晚期则变为多棱实心甬和圆柱状实心甬。战国时期铜钲的甬又出现多样化,有圆管状甬、圆柱状甬,有的在甬侧加一环钮,有的在甬顶端加饰壶状物、喇叭状物和凸弦纹等。从纹饰看,西周晚期到春秋中期铜钲的甬部均无纹饰,到春秋晚期已有少数甬上出现纹饰,战国时期铜钲甬部有纹饰的较多,多在衡部饰涡纹和云纹等。
西周晚期墓葬出土的铜钲目前见于报道的仅有4件,分别出自山西天马一曲村北赵晋侯邦父墓M64[5]73、河南三门峡上村岭M2001、M21011、M1052[6]。
春秋时期,在山东及江、浙、皖一带常见有铜钲伴随錞于出土。如1977年,山东沂水刘家店子春秋中期墓M1[7]出土铜钲1件,同出的还有錞于2件、编钟20件。1985年,江苏省镇江市谏壁王家山春秋晚期墓[8]出土铜钲(钩翟)1件,同出的还有三件大小不同的弧顶无盘虎钮錞于。1962年,安徽宿县芦古城子春秋晚期墓出土铜钲1件[9],钲腹一面铸铭文共8行33字,同出的还有无钮錞于1件,出土时,钲柄向内,套入錞于中。郭沫若先生认为,“此次錞于与钲同出,钲被套在錞于内,一如古之盘与匜,二者必相将,已必盛于盘内。用时,錞于与钲分别使用,不用时则钲被套置于錞于内,如此,可不多占空间,而錞于又具有护钲的作用。”[1]
据考证,江浙一带出土的铜钲又名钩翟或句翟,是一种手持的打击乐器,实即钲的别称,也称丁宁,盛行于春秋晚期至战国时期[3]285。这种钩翟腔体似铙而长,横截面呈椭圆形,纵向长度稍大于横向长度,有的接近圆形,器壁较厚,有很浅的凹弧口,顶有一柄,或扁平,或圆柱形,较长,便于敲击。这些铜钲的形制及大小与战国到两汉时期的巴式铜钲较为接近,它们有可能是巴式铜钲的祖型。
春秋战国时期,在楚国所属的湖北、湖南及安徽境内亦出土了不少的铜钲,从形制看,与中原地区及江浙一带的铜钲有所差别,楚式铜钲的钲部相对较短,甬部相对较长,于部弧度加大,有的甚至深凹如舌,多圆管形甬,还有菱形柱状和扁柱状,有的有环钮。以素面居多,少数有纹饰,纹饰流行楚国的勾连云纹、龙纹、蟠螭纹、云雷纹和几何纹等。历史文献中亦有记载,如《左传》宜公四年载,“楚子与若傲氏战于皋浒,伯棼射王,……著于丁宁。”需要说明的是,1983年,湖南宁乡县月山铺窖藏出土的一件铜钲,通高103厘米,重222.5公斤。1978年,宁乡县老粮仓北峰滩窖藏出土的一件钲,通高89厘米,重109公斤。这些铜钲是目前发现的最大个体,其主纹常由变形的大兽面或对称的卷体龙纹组成,主纹四周有边框,框边饰有半浮雕的鱼纹、虎纹、象纹、火纹,口沿中部常饰有虎纹、象纹或双尾龙纹[3]287。由于铜钲出土时基本上无伴存物,传统以为商代晚期器,但其时代和源流学术界历来尚存争议,有的甚至没有把它们归入铜钲的范畴。笔者以为,这些铜钲出土于楚文化分布区域,应该把它们归入楚式铜钲的范畴,其时代亦当在西周晚期或春秋时期。其形制及大小亦与战国到两汉时期的巴式铜钲有较大差别。
与楚式铜钲相比,巴族地区出土的铜钲,从形制看,多钲体瘦长,近圆筒形,柱状甬,腔内多有四条音脊,虽大多光素无纹饰,但也出土了不少有纹饰的铜钲,如四川广汉出土铜钲,衡面饰圆涡纹,钲部饰虎纹、四瓣花纹、三星纹和菱形符号。四川新津出土的铜钲,衡部饰涡纹,钲部饰虎纹和菱形符号。重庆涪陵小田溪出土的铜钲,衡部饰涡纹,钲部饰双“王”、动物及菱形符号。重庆黔江高石村出土铜钲,衡部饰菊叶纹。重庆黔江寨坡村出土铜钲,衡部饰蚕纹及“S”纹。湖北恩施刘家岩出土铜钲,甬饰六条綯纹,衡面饰綯纹。湖北建始安乐村出土铜钲,衡部饰三条鱼纹组成的涡纹等,这些纹饰均具有典型巴蜀地域文化特点。
按照我国古代的礼乐制度,铜钲与錞于是连同使用的,是《军礼》中必用的两种乐器。《国语·晋语》卷十一载,“是故伐备钟鼓,声其罪也;战以錞于、丁宁,儆其民也。”韦昭注曰:“丁宁者,谓钲也。”又《汉书·东方朔传》颜师古注曰:“钲鼓所以为进退士众之节也。”由此可见,铜钲和錞于是军中号以士众进退的乐器。
因此,除前面叙述的春秋时期在山东及江、浙、皖一带的墓葬中常见有铜钲伴随錞于出土的现象以外,在战国至两汉时期巴族地区的窖藏和墓葬中也经常发现錞于和铜钲同出的现象,如1958年,湖南省泸溪县潭溪镇大陂流村大吉坳山边水井旁一次窖藏出土铜钲10件,同出的还有环钮錞于2件[10]。1988年,湖南省花垣县团结镇窖藏出土铜钲1件,同出的还有虎纽錞于1件[11]196。1962年,贵州省松桃县长兴区木树乡在距地表20厘米的山坡上窖藏出土铜钲1件,同出的还有虎纽錞于5件[12]。1972年,重庆市涪陵区小田溪战国巴人2号墓出土铜钲1件,同出的还有虎钮錞于1件[13]。1981~1985年,湖北省秭归县归州镇天灯堡战国墓先后出土铜钲2件,同出的还有虎钮錞于2件[14]66。1980年,湖南溆浦大江口战国巴人墓出土铜钲1件,同出的还有虎钮錞于和甬钟各1件[15]。
铜钲除了用于军旅外,还用于祭祀和宴乐。浙江绍兴出土的配儿钩翟铭云:“以宴宾客,以乐我诸父。”说明钩翟(铜钲)是宴享的乐器。安徽宿县芦古城子春秋晚期墓出土的铜钲有“其万年用享以孝,用祈眉寿,子子孙孙永宝用之”之铭文,可见铜钲和錞于不仅用于军旅,亦可用于祭祀宴享。因钲的形体似铙,故其功能亦当大体与铙相同。《说文解字》云:“铙,小钲也,军法卒长执铙”;“钲,铙也,似铃,柄中上下通”。又《周礼·地官·鼓人》云:“以金铙止鼓”。这是说铙是退军时用以指示停止击鼓的。在河南安阳殷墟的墓葬中,有数例出土三个成组铙,大小相次,据实测音频,这组铜铙不能演奏完整的乐曲,而是与其它乐器相配合的节奏性打击乐器。由此可见,商周的铙不单用于军旅,还用于祭祀和宴乐。
总而言之,笔者认为,巴式铜钲同虎钮錞于一样,最早当源自中原地区,后由北向南从山东传入江浙一带,再自东向西逐步传入巴族地区。与江浙一带的铜钲(“句翟”)相比,巴式铜钲绝大多数仅能发单音,其用于演奏的实用功能较差,说明巴式铜钲与虎钮錞于的功能一样,在巴族地区多用于祭祀,这也是巴族当时的社会经济形态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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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开红)
The Archaeological Discovery and Research on Ba-style Bronze Zheng
ZHU Shixue
(Museum of Enshi Autonomous Prefecture for Tujia & Miao Nationalities, Enshi, Hubei, 445000)
In the Warring Period and Han Dynasties, plentiful bronze Zheng has been unearthed in the storages and tombs in Ba Minority Area. They have various shapes: the chambers of some are long and thin, some assume the shape of straight tubular, some are column-shaped with six or eight edges, some have ring buttons, some are arc-shaped inside, and there are four sound ridges in some of them. In the system of rites and music of our country, bronze Zheng and Chun are played together for the occasions of military needs and sacrifice and conviviality.
Ba-style bronze Zheng; archaeological discovery; research
K872
A
1009-8135(2015)01-0131-07
2015-01-01
朱世学(1963-),男,湖北来凤人,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博物馆研究馆员,重庆师范大学兼职教授,湖北民族学院南方少数民族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主要研究鄂西南土家族地区民族历史文化的抢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