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中的制造业服务化

耿楠

近年来，全球价值链中的制造活动和服务活动出现相互融合的趋势，服务作为制造活动中间投入的比重也在增加。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重要性有多大？在促进一国融入全球价值链和提升产业结构的过程中起到怎样的作用？这些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

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作用

如今，服务在经济活动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服务业在很多国家的国民经济中都占有较高的比例。世界银行发展指数显示，服务增加值占全球GDP的比重逐渐提高，1990年、2000年分别为57%和68%，2010年增加到70%。同时，服务也成为国际贸易中越来越重要的成分。近年来，服务贸易增长速度已经超过了货物贸易。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2014年世界贸易报告》，2005～2013年间，全球服务出口以平均每年8%的速度增长。2013年，全球服务出口额达到约46万亿美元，占世界贸易比例近25%，比2012 年增长6%，超过货物出口增长率4个百分点。服务也成为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重要部门。联合国贸发会议《2014 年世界投资报告》指出，2009～2013 年间，全球外商直接投资额的44%流入了服务业，比流入制造业的外商直接投资额高出12%。在2004～2013年间，发达国家累计外商直接投资额流入服务业的比例为52%，发展中国家也达到了43%。

服务是全球价值链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作用容易被低估或者误解。究其原因，主要由于服务本身具有无形和高度差异化的特征，这为分类和测度带来很大困难。经纶国际经济研究院的一项计算得出：一件售价425美元的上衣，其中与生产这件衣服有关的部分只占零售价的9%，其余部分都是与服务有关的“无形价值”。这些无形的价值既来自价值链的上游阶段，包括设计、知识产权保护和商标等;也来自价值链的下游阶段，包括广告、营销和零售等。这一计算结果与我们直观的认识可能有所出入，但是服务确实已经成为全球价值链的主体部分。离开服务活动，全球价值链将会是另外一种形态。

服务在价值链中重要性也随着对全球价值链核算方法的改进逐渐清晰。按照传统的总量统计方法，2008年服务部门对全球贸易的贡献为23%，制造业部门对全球贸易的贡献为65%;而按照经合组织（OECD）和WTO增加值贸易联合数据库统计，服务部门对全球贸易的贡献增加到45%，制造业部门对全球贸易的贡献减少到37%。中国商务部《全球价值链与中国贸易增加值核算研究报告（2014年度）》也显示了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重要作用。2012年中国出口的国内增加值中，货物出口增加值占88.7%，这一比例与以总值统计相比下降了2.8%;服务出口增加值占11.3%，与总值统计结果相比则增加了2.8%。从每单位出口对国内增加值的拉动作用来看，2012年，中国每1000美元服务出口拉动的国内增加值为848美元，比每1000美元货物出口拉动的国内增加值高出227美元。由此可见，虽然目前中国服务出口占比低于货物出口，但单位服务出口中所含的国内增加值已经高于货物出口，对价值链的贡献不可小视。

方兴未艾的制造业服务化

在全球价值链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服务并不是直接进行跨境交易，而是嵌入生产制造过程中，并通过货物贸易的方式间接进行交易。以汽车为例，国内的工程服务、物流服务、金融服务等都作为汽车生产的一部分，最终随着汽车的出口而间接得到出口，即这些服务是以汽车这个实物为载体进行出口的。当前，很多服务成为某一特定产品的全球价值链上不可或缺的中间投入品，它们主要分布于价值链的两端，生产制造环节的上游和下游环节。由于制造企业越来越多地使用中间服务，制造活动和服务活动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从而货物的出口中也包含着服务的成分。太平洋经济合作委员会（PECC）2011年的一项报告认为，服务通常整合或者捆绑在货物中，并以生产制造的中间投入品的形式间接进行交易。随着服务在制造业生产流程和销售流程中使用的增加，这种服务嵌入制造业的现象被称为制造业的“服务化”。

不管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制造业服务化已经成为全球价值链中的普遍现象。WTO《2014年世界贸易报告》对2008年各个国家的服务、制造和初级产品三个部门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比例进行计算，得出的结果是，如果服务部门只包含直接出口的服务，那么对于大多数国家来说，货物贸易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占比例是最高的，全球价值链中的服务贸易占到发达国家出口的大约16%，占发展中国家的比例略高于10%。但是，从总量出口的角度来分解全球价值链中的服务，实际上低估了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重要性，因为通过前向和后向联系嵌入在制造品出口中的服务，被计算在了货物贸易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中。还以汽车为例，一部汽车的出口额显然计入货物贸易出口中，而嵌入在生产环节中的设计、研发、物流等服务的价值则没有得到体现。但如果按照增加值贸易核算方法计算就会发现，发达国家服务增加值对全球价值链的贡献比例要高于货物增加值的贡献比例，发展中国家服务增加值对全球价值链的贡献比例也仅仅略低于货物增加值贡献比例。

生产性服务与价值链升级

生产性服务与制造业服务化密切相关，嵌入在制造业中的中间服务可以称为生产性服务。生产性服务存在于全球价值链的各个阶段，并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也可以说，正是由于作为制造业中间投入的生产性服务的存在，全球价值链才得以成为现在的形态并且不断发展。根据WTO《2014年世界贸易报告》，全球价值链可以分解为五个阶段，每个阶段生产性服务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第一个阶段为产品设计阶段，服务存在的形式是研发、工程服务、技术检测、设计服务、市场开发、通信以及计算机服务;第二个阶段是制造环节，服务存在的形式是制造服务、管理咨询、交通服务、建筑物清理服务、通信、计算机服务;第三阶段为分销阶段，服务存在的形式是包装、出版印刷、运输服务、物流、仓储;第四阶段是销售，服务包括法律服务、会计服务、金融服务、广告、批发零售、贸易;第五阶段即售后服务阶段，包括的服务有金融服务、保险服务、租赁、维修、技术检验、信息服务。

生产性服务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当前，全球价值链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生产性服务占服务贸易比例较高。相对于消费性服务的直接满足最终需求，生产性服务则是为了生产和创造更大价值而进行的中间性投入。全球价值链中的生产性服务，特别是研发、设计、法律服务、金融服务等，具有知识技术密集度高、附加值高等特点，越来越成为全球价值链中的主要增值点和结构升级的突破口。全球价值链中各个环节的生产性服务起到粘合剂的作用，保障了制造业生产过程的连续性。更重要的是，生产性服务提高了不同阶段的增加值和价值链的运行效率，有助于制造业和服务业更高水平更深层次的融合和互动，以及专业分工的进一步细化。这对全球价值链形成、特别是传统制造业价值链的重塑起到巨大的作用，促进产业结构向价值链高端提升。

改革开放特别是加入WTO以来，我国融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不断加深。但总体上看，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我国长期以来主要从事加工制造环节，依然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位置。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生产性服务增加值占GDP的比例还比较低，特别是在研发、通信、保险、金融、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等高端生产性服务领域还有较大差距。因此，我国需要发展生产性服务，使其成为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攀升的突破口。

（作者为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