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在半路上迷航

李菁

至今我还记得我踏进高三楼的第一天，那天距离高三10天，我一个人孤零零带着数学作业和资料、单词本，早上7点，从未关的后门溜进高三（2）班的教室，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背单词。那个早晨，我看见了一群鸟呼啦一下从窗前飞起，那是我高三一年看过最最壮观的景象。那群飞鸟多像我的高三，毫无征兆地来到，又呼啦一下飞走，只留下呆杲独立窗前的我，百感交集。

尽管提前10天去学校自习，但当高三真的来到，我依然不太适应。茫然无措。

如果你问我愿不愿高三再来一年，我会告诉你：不会！高三时看过很多过来人写的文章，但这些究竟不是我的青春，没有哪一篇真正走进我心里。其实，我的高三真的很痛苦。我一直活在绝望和希望的罅隙里。这一年我流过多少眼泪多少汗水，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真的很讨厌数学，特别特别讨厌，成绩也特别不好，用冬冬的话说，有的时候连艺术生都不如。说真的，我曾一度放弃过绝望过，看着两位数的成绩，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哭到没有力气才沉沉睡去。可是，一觉醒来，还是得去面对那些导数、函数、数列和稀奇古怪的几何图形。那段时间真的是难以想象的黑暗，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全身上下都是负面情绪。也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贾宝玉那句话是对的：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眼泪经常决堤，淹没整个世界。

我觉得非常窒息，于是某次考试后翘掉一节政治课和一节历史课，一个人静静坐在生态园里，吹冷风，面对无比绝望的自己。我的手里握着一把刀。

可是，当你绝望到极致想要离去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有多眷恋这个世界，你温暖的家，你的爸妈，你的朋友，你的同学，还有你未完成的梦想。我把那把刀埋在泥土里，蹲在旁边，眼泪滴下来，为绝望的自己送葬。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从小到大的梦想就这样无疾而终，不甘心还没有高考就让自己腐烂掉。

也许你说我矫情，为这么点事就要死要活？那我告诉你，我真的很怕没有办法进入一所适合我的大学，学我很喜欢的专业。我说过，什么都可以将就，梦想不可将就。毕竟我的成绩离我的梦想还有很大距离，很让人绝望的距离。

然而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捡回自信，开女厶努力，我的耳畔总会响起范范的歌：“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上返航……”我开始告诉自己，其实你可以的，梦想就紧握在你手上。

我努力去听课，努力去弄懂那些绕来绕去的数学题，努力去背古文背单词背政史。尽管，我依旧那么地讨厌数学。每每不想看数学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加油，高考完就再也不用学了。就是这样，我竟然看数学看到睡着，直到被爸爸发现叫醒，然后喝杯咖啡继续做题。我不知道那些题能不能帮到我，但这种笨方法也许最适合我。我不停地在做题，做到只要一看到就恶心，做到泪流满面。真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有痛彻心扉的痛感。白天拿题去问，经常挨骂挨呲，但还是很厚脸继续去。真的，这么多年，我还是很害怕数学老师，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我记得我考完数学时的想法，不是对这张卷子的评价，而是，真的，我解放了，再也不用学数学了。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的数学试卷数学资料狠狠踢到床下，实在是太轻松了，很解脱。

高考完，有一个朋友问我，如果没有数学，你愿不愿意再来一年高三，我说：我愿意。因为，高三除了极度的痛苦还有非常非常难忘的美好。

高三，开始觉得和子佳妹、桂碉、越姐、旋旋一起上厕所，或者插科打诨，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活动课偶尔逛逛书店，看个片言只语是一件多么滋润心田的事；心烦时反反复复听《倔强》《最初的梦想》《海阔天空》《给未来的自己》就觉得烦恼会减轻许多；放学路上碰见好哥们一起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回家，就觉得芳香日日呢……许许多多美好的微光，亮在高三灰暗的灰尘满布的岁月里，默默地散发灰蒙蒙的光。这些，是上高三之前一直没有发现的美好和快乐瞬间。

记得高考前许下几个特现实的愿望：睡一个星期，慢慢吃完一份凉面，啃着冰激凌看电影，看完所有想看的书。结果，考完了，我发现：我再也睡不着了，不管多晚睡，早上5点都会醒；凉面吃到了，却没有那次和子佳妹在食堂吃的那份思洁带来的那么好吃；拿起想看的《眠空》却发现，我的脑袋里全部是高三的回忆……

整天无所事事，开始不习惯早上不听VOA而是电视声；不习惯口袋里没有饭卡没有单词本；不习惯不跑操不冲食堂；不习惯早上再也不用喝咖啡，不习惯不在放学路上大声唱《最初的梦想》……真的，一切都变了。曾经期盼的那个暑假，现在看来真的是那么空虚无聊。还是从前期待的好，期待里全部是闪亮的星星。

高三，一切都过去了，化为尘埃，却微微散发着灰蒙蒙的光。真的，尽管又爱又恨，但已经远远离去，而我们只能看见它的背影。

尘埃中，埋藏的是青春，而青春里埋藏的是希望。

尘埃中，我们翩翩起舞，指尖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