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凤凰的人（外二首）

古渡口有一面白墙

几个男人和几个女人

在上面

画凤凰

谁也没见过凤凰的样子

但他们见过

他们说他们的祖先头上有冠、身披彩翼

他们说故乡就叫凤凰山

他们说再有十来天就画成了

凤凰的眼睛或许是深蓝色

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像是在歌唱

用一种快要飞走的语言

那个有篝火的夜晚我们跳舞

七里畲寨的阳光

盖在门前的石凳上

所有人都挤了过来

鸭子和狗昼夜追逐

老人沉默着拾来松枝

为年轻的诗人们点燃篝火

那个夜晚我们牵手跳舞呵

想着年轻时的样子

地瓜烧在胃里不停灼烧

噼啪作响

多么容易快乐

也多么容易悲伤啊

只有那湖水深邃

像久泡的观音

他们不是陶渊明

每一个清冷的村口

都围坐着一群老人

他们晒太阳、嗑瓜子、闲谈或发呆———

石头冰凉

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会忽然停下来

吐出一个人

老人们眼睛亮了

尘土飞扬

他们不是陶渊明

醉心晨雾、霓岚、菊酒和惊鸿掠过的光阴

他们的一生都在等待中

长满了茧

在田园彻底荒芜之前

我们都忙着逃离和寻找

只有他们故土难离啊故土难离

又见炊烟

曾建梅，1981年生于四川内江，现居福州。福建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福建文学》《生活创造》《海峡诗人》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