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何 忻(资深评论人)
毕节四个孩子之死逐渐陷入沉寂,舆论随着信息的增加不断转向,而随着消息不断放出,却原来,这个绝望的故事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恶人。他们只是一群求告无门的孩子,一个内向老实的父亲,一个痛苦无助的母亲,以及一群束手无策的老师和基层干部。
紧接着,新闻热点又迅速切换到浙江、江西等不同地方的校园暴力,媒体的观点是这些孩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校园暴力的犯罪成本太低——这当然是个理由,但法律向来是规范人们行为的最低标准,害怕受到法律的惩处而不敢去明火执仗地欺凌弱小,这仍然是把对青少年的教育放在巴甫洛夫效应的范畴中,并没有真正进入到塑造灵魂的层面。
毕节的自杀事件所反映出来的少年之绝望,层出不穷的校园暴力所反映出来的少年之暴虐,往回追溯,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孩子们的精神环境。他们并非天生如此,而是被塑造成了这样。
对于人的成长来说,社会环境中,能够提供精神资源的主要有四个源头——家庭、学校、社区和公共舆论,这其中,家庭的作用首当其冲,而另外几项的组合,应该提供的是一个相对更合理的参照系统和有效的纠错能力,当家庭教育失能或者出现偏颇的时候,让孩子还有机会接触到另外一种能量的源头,吸取这股能量,就能够走出去,成为一个健全的社会人。
但反过来说,大时代中,大量成年人自己在快速的社会变化和多元的价值观冲击中进退失据,也会将这种失范通过这四个源头导入到成长中的孩子身上。毕节也好,浙江和江西也罢,其实都是这种失范的极端反映之一。问题不是出在哪一个人身上,而是在于精神环境的混乱或者结构性缺失。
毕节事件的结果,是处理了几位负责的基层干部和老师。而我们真正需要正视和努力去作为的,是如何以社会的力量,帮助塑造精神健康,人格完整,价值取向正确的一代新人,这真不是打几个具体相关人的板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党的十八大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实际上就是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重新梳理出了那些能够塑造社会、塑造人的原则和观念来作为精神资源,但同时,价值观也需要整个执行系统去推行和落实,这是社会公共管理的重要课题。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时代,我们都无法要求每一位为人父母者都具备成熟的人格和良好的教养能力。因此,一个成熟的社会,必须拥有系统性的机制去建设和维系一个相对健康的精神大环境。当前,除了逐步推进教育改革,强化素质教育,灵魂教育之外,在城乡一体化建设的过程中,尤为突出的是需要系统性升级社区的服务功能,通过购买服务、税收杠杆、基金引导等方式,激活社区服务市场,利用社会力量强化社区的心理救助能力、公民教育能力和青少年、儿童活动的组织能力,让社区真正成为人生活与交流的有效环境。此外,在公共舆论环境中,扶植心理救助热线及网站,提高少儿电视频道、教育频道和网络平台的公益化程度,增加基本的安全、健康和心理教育的比重,为弱势人群提供最低成本的公共教育和救助资源,为每一颗困窘的心,留一个光明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