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咸菜

2015-06-19 11:55老六
祝你幸福·知心 2015年6期
关键词:樱子咸菜疙瘩

老六

献给曾经的日子,有清贫,更多是美好。留住记忆,传承朴实与善良,老咸菜,一生情。

我出生在鲁南微山湖畔一个叫韩庄的小镇上,这儿乡风淳朴,人勤水好,经年传承着关于“吃”的人与事。以“霸王别姬”闻名的全鱼宴常会让食客流连忘返,而家乡的老咸菜、酱豆子更是让游子难以忘怀。

过去日子苦,几乎家家都做老咸菜,于是老咸菜成了餐桌上的“常客”。老咸菜学名芥菜,将芥叶连茎腌渍便是“雪里红”,“雪里红”因霜打之后易变红色而得名。老家人把粗壮的根叫辣菜疙瘩,墨绿的叶子称辣菜樱子。

叶与根天生是一对儿。它们在地里连体成长,根壮叶茂后分家,然后在瓷缸里重新相聚。女主人以粗盐粒子為媒介,巧手料理,加之日光、深井水等天然资源,便成就了老咸菜的老味道。

老咸菜选料看似简单,可里面却有“窍门”。不能选细长条的“母子”,这是撒种长成的,生涩发苦而不脆。要挑选插苗长成的果实,这种疙瘩又粗又大,有的底部还分了小叉,这是大自然造化使然。

记忆深处,每年冬季一来临,母亲便买来大筐的辣菜让我去洗。风嗖嗖的,水凉凉的,而母亲的眼神里透着威严。我手里拿着一把鞋刷,坐在井台旁洗呀洗、摘呀摘,小伙伴们则在一旁的空地上弹玻璃球、推钢圈,还不时冲我直挤眼睛。

辣菜疙瘩从这筐转到那筐,渐渐堆成了小山,而我的小手已变得通红。刷完疙瘩便是洗樱子。樱子在大铁盆里荡来荡去,我的心却早已随伙伴们去了。一下午的光景,我才洗好了辣菜。母亲仔细检查,没刷干净的再返工,之后才让我出去玩,而小伙伴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母亲把洗好晾干的辣菜放入早就备好的大瓷缸,按顺序码放,底层放疙瘩,上面是樱子,一层菜一层盐,比例是1比10,然后向缸内注入深井水。

十多天之后,缸里便生成了盐水。这时盐水不能见雨水和油星,否则辣菜会长白毛易腐烂。家人要时常观察,每隔半个月倒腾倒腾缸,让盐充分融解到辣菜里。母亲说这叫“倒缸”,除味儿。

一个月以后,母亲便会把腌后的樱子和疙瘩放在阳光下曝晒,盐水倒出来澄清,除盐泥去渣滓。几天后,将它们重新放回缸里。短暂的分离后,盐水变得清澈干净,而疙瘩和樱子则浸透了盐的光泽。用雪菜炒豆子、炖肉酱,这时人们可以享用“雪里红”的美味了。

在镇上读高中时,炒咸菜是我的最爱。那时住校,两周回一次家。返校前,娘把咸菜疙瘩切成丝,配上红红的辣椒和细细的肉丁翻炒,然后放入玻璃瓶里,并带上一大包煎饼卷子。学校里有食堂,可大家都舍不得买菜,只是要上一碗稀饭,煎饼卷着咸菜吃。有时实在嘴馋了,我就买上一份一角钱的猪肉炖大白菜,并与要好的同学一起分享。

老人们常说:“桃花开,杏花败,李子开花炸咸菜。”腌后的咸菜只有经过高汁“炸”这一道工序,才可以称为老咸菜。

如今,年近八旬的老母亲道出了其中的“秘密”:“炸”咸菜前,一定要把腌好的辣菜在阳光下晒干,蒸发掉盐水;“炸”咸菜时,要小火煮熟“炸”透,高汁入肉里。简单不变的流程,不变的味道和习惯,这是岁月的浸泡和积淀,更需要火候与工夫。今年春分这一天,姥姥安然离去,她给后辈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和无尽的思念。

现在生活好了,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可她年年都“炸”老咸菜。每年清明前,母亲就会把做好的老咸菜捎来济南让我尝尝鲜,老咸菜久放不坏,是我餐桌必不可少的下饭菜。

经年不改的习惯,亘久不变的醇香,老咸菜传递着亲情,散发着家乡泥土的味道和芳香。如娘一样的祖辈,用勤劳的双手经营生活,不向困难低头。老咸菜是亲情的寄托,而关于“吃”的故事正一辈辈传承着,朴实和善良,永远值得人们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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