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那边
布达拉宫在那边
山在那边?布达拉宫在那边
三十九公里以外?野兔在奔跑
罂粟未开?遍野的绿色
环绕着外婆的庭院
瓦屋的砖墙和木椽子?裸露着
烧毛豆的青烟?从田沟盘旋着?升起
天高了?烟就直了
外婆的好手艺
石锤对着石舀子?一锤一锤地杵
把豆子杵成面
面条切得像发丝
在锅里滚一个开?就熟了
放上芝麻盐?撒把香菜末
喷喷香的绿豆面
吃了这些面
表姐骑车带我去布达拉宫
贝多芬
贝多芬 吱呀一声推开门
看了看1801年的月亮
确实很圆 和我们的今天差不多
那时候 人们都点蜡烛
月光就特别的亮
贝多芬迎着月光走去
哥特利根小镇啊 夜晚多么宁静
脚步声 惊动了树上的知更鸟
扑棱一下 飞出很远
贝多芬停下脚步 让鸟先飞 然后
他看到一缕灯光 柔和地照过来
断断续续的琴声 从窗口传出
他走近了 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在说:
这曲子太难弹了
要是能听听贝多芬本人弹一弹该多好啊
贝多芬径直走进小屋
为姑娘即兴弹起一首曲子
姑娘睁大失明的眼睛 激动地说:
你不会是贝多芬本人吧?
贝多芬没回答 回到家里
他快速地把这首曲子记录了下来
你以为
什么是鱼梁洲
昏暗的音乐 老树皮似的 粗砺沉重
萨克斯键孔和单簧管哨片闭合不严时
就会爆出破音 像无顾忌的男人放出的响屁
我就闻到了臭味 男人们的目光伸向远处
几个有姿色的女人 我们说起鱼梁洲
说起李太白 我们颓废的祖先
教会我们喝酒 然后 再教我们写诗
男诗人们顺便也学会了嫖娼
李诗中提到的地名
如今都成了旅游景点
很多人跑来看了又看
却写不出一句诗来
说起鲁迅的百草园
没去过的就别再去了
在北京阜城门的鲁迅故居
我看到了朱安睡过的床
只有一个枕头
床头挂着她的照片
这个女人并不丑
朱安掀一下窗帘 就能看到
南厢房的书屋
鲁迅先生接待许广平的地方
我去看了看鱼梁洲
想让后人们知道
女诗人丁小琪也来过
洲上建了许多房子
还有一家金太阳网吧
惟独没看到李白当年站过的地方
我问司机: 这就是鱼梁洲?
司机说: 是啊 你以为什么是鱼梁洲
那天在牛鼻山
那天在牛鼻山 看远处的城市
淹没在灯火里 黑黑的牛鼻山 浮在上面
从山上走过 听到他俩躲在树丛里吃吃吃地笑
他们在笑什么呢 我们从旁边走过
笑声弱了些 再后来 我们走远了
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牛鼻山真的象牛鼻 窄窄的 很长
走到牛头处 就无路可走了
世界在这里 嘎然而止
鸡在南阳
以南的地方
它们排成整齐的方阵
码在笼子里 一层一层的
满满一车 头 齐唰唰地
朝着故乡的方向
它们去哪里呢
它们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禽流感弄得鸡心慌慌的
车行之前 它们伸长了脖子
整理一下喉咙 对着故乡
又狠狠地叫上了最后几腔
月夜
月亮把天空打磨得很蓝?春夜就深了
叫春的猫 在前花园里鬼哭狼嚎
这时候?还应该响起箫声
从对面窗子里?或者东边屋顶上
最好是河边柳林里?箫声应该吹给我
我好沿着布谷的翅膀
或者猫头鹰贼亮贼亮的眼神?深入民间
有土地的地方
有果园的地方
有一眼深井的地方
有水牛吃草的地方
有姑娘在溪边浣纱的地方
母亲墓旁的田野上
野兔和黄鼠狼 一不小心
再撞死在那棵老槐树上
我已经回不到从前
我已经回不到从前
那改变江山的一场雪
车开得飞快 像只兔子
奔向阿拉善
雨 下起来
雨刷却不会转了
多像我静滞的思绪
被什么扯断
雨中的世界开始昏暗
走进镇北堡
看“我奶奶”巩俐拍片的红高粱
雨刷在一遍一遍地打磨
马贡多的黑暗
黑暗中 那披发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