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
张爷何许人也?河东五里桥人氏也。一米六三的个子并不高,但却生得虎背熊腰,且爱男性装扮,要不是她走路时那对左右晃动的丰乳,乍一看会真以为是北方彪汉子呢。从她身上几乎看不出哪点有女人味,是个标准的女汉子,我们私下里就称她为张“爷”。其实不然,她是地地道道的里下河河东五里桥的小大娘,今年整四十,是我同事。
张爷的老公是我小学同班同桌,上学时就知道他家父亲和几个哥哥手脚都不干净,爱小偷小摸的。他妈就是为此气的上吊死的。当时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爷儿几个在当地可称得上一霸,谁也不敢得罪他们,是个三天两头到派出所报到的主儿。
张爷刚进工厂时,听人对我说她是你同学某某的老婆。我就纳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愿意下嫁给这号人家的呢?在一起上班几天后,就知道他们是“门当户对”了,原来她也是地方一霸,此乃“英雄相惜”呀,也只有她才能驾驭得了那帮“刺头”。
你看张爷,从上往下看,头发不知多少天没洗了,一缕一缕的,还油腻腻的,还飘出一股股的馊老味。衣服就像是和杀猪人借来的,或许是理发店的荡刀布,油咣咣的。脚踝骨那里就更黑了(估计又不知道多少天不洗脚了),只要她从你面前过去后,便会留下一股刺鼻子的味道,每年“三八”节妇检前,车间领导总要提醒她注意个人卫生。你再看她那工作的劲头,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整天没精打彩的,甚至坐在那儿大腿翘二腿根本什么都不干。谁和她一起工作就得手脚不停地做,还要听她说三道四,这是对你客气的了,稍有不顺心的时候便是破口大骂,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能骂你个半天,不骂你个“狗血喷头”,决不罢休。车间的人都不敢惹她,都随她去,她想骂谁就骂谁。她还在车间到处扬言:“在这车间我说了算,个个都得听我的,谁敢得罪老娘来看看?”
有一次,车间领导让她在车间外工作,她指着领导的鼻子说:你让老娘在外干活,没门!她还动不动到领导办公室指责领导。领导见到她都让她三分,听她发通火走人了事。
说来也巧,在老车间和她在一个车间,前几年,找关系调到另一个车间,就是不愿意和她呆在一个班组,可没想到偏偏又和她在一起,而且比我早到一年。更气人的是在同一个机台上工作。大概是因为她在老车间时机台的人都怕她,更主要的是她工作有力不卖,别人要做两份事才能完工,所以精减人员时,个个都不要她,她只好下岗了。她下岗的第二天,车间主任就被她老公带人在厂门口打得鼻青眼肿。打了还扬言,你能让张爷下岗,我就让你尝尝我拳头,然后扬长而去……厂长知道这事后,只得让车间主任出去旅游几天散散心。
连派出所也拿他没辙,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呢?现在和她在同一机台,怎么得了?果不其然,天天被骂够了,她居然把我工具扔的找不到。我终于忍无可忍,火山爆发了,和她动手打了起来。车间的头儿说: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得处理,每个人扣一百元。还找我谈心说我,你要和她争什么,人人都让着她,你要争啥,随她怎么样不就得了……
没想到经过这次动手,张爷居然不敢再想骂谁就骂谁了,安稳多了,做事也能一起做了。我为了自己工作时耳根清静一点,不被无辜地骂,就是扣了一百元钱也心甘情愿。就这样我们和平相处,相安无事地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渐渐地我在想张爷能通过那次交手,兴许也学乖了不少,因为上次动手时,她没打得过我,她也没想到我居然敢动手了,当时我只想出口恶气,没想扬眉吐气。我要让她知道平时同事只是让着她的,为了省事无事罢了。
我为何不潜移默化地感化她呢?有了这想法,我就天天下班前都故意大声喊其他人洗工作服,而且还在张爷面前用热水冲洗衣粉,张爷也就天天跟着洗洗了。我又在工作时抢着做,脸上是滚滚的汗珠子,衣服都湿透了还在做,做到让张爷看了觉得不好意思。
久而久之,她真的看不下去了,也磨磨蹭蹭地跟着做了。先是慢慢地做,几天后也会是一身的汗了,衣服也会湿了,看到她有所改变,我心里真高兴。接下来,我就天天注意张爷工作时做不到位的地方,我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她做好,让她看在眼里。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总会有心动时候的。这不,张爷昨天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上班,头发梳得齐齐的,身上还有花露水的味道呢。她一改常态,不再是两手插腰,两腿八字叉开注视着你,让你从心里怕她。
现在张爷做事比较积极,机台事情做完了还主动向领导要事情做。看到同事需要带把手时会主动跑上去帮忙。下班能和我们成群接队地开心地走在一起,我们也不再孤立她了。
我看到她一直向善,就托人通过关系,帮张爷的老公找了一份在公安局看摄像头的临时工,是专门看犯人的,犯人有啥动静,通过摄像头察看到,他就立即向有关人员报告。一年下来在他的观察下,预防了六起犯人的骚动。他还在教育课上讲他过去不光彩的一面,帮助犯人洗新革面,重新做人。由于他工作认真,积极负责,年终还受到了单位的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