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

顾怡

钱锺书小说《围城》讲了一个故事。方鸿渐去欧洲游学，花光了家里给的钱，却连一个学位都没有拿到。为了有所交代，花40美元买了一个“克莱登大学”的博士学位。回国后光宗耀祖，后来成了三闾大学副教授，并遇上了“克莱登大学”的校友。这个故事太逼真了，“克莱登大学”在中国，遂成野鸡大学的代名词。

野鸡大学取名很讲究的。一类取名走古典路线，如“巴灵顿大学”，取名规则同哈佛大学与耶鲁大学等世界一流名校一样。给人感觉是有位大富豪巴灵顿，百年之前捐了一大笔钱办了这所大学。一类取名走土豪路线，“西太平洋大学”，名号气场大，暗合国人心理，它的校友分布在中国的各行各业。

还有一类取名走傍高富帅路线。正牌有哥伦比亚大学，傍正牌的则有“哥伦比亚联邦大学”。正品有华盛顿大学，仿正品的则有“华盛顿联邦大学”。正经的是亚特兰大大学，不正经的则是“亚特兰大国际大学”。想当年，金庸武侠小说一时风靡，许多人都读过“全庸”或“金庸巨”著的小说。

李鬼扮李逵，李逵就有被错当李鬼的风险，这叫“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不，现成的例子来了。2015年5月30日，《黑龙江日报》报道：经省委同意，对朱海涛等4名同志拟推荐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初步人选进行公示。其中，朱海涛，为“美国加州美国大学在职研究生学历，现任双鸭山市宝清县委书记”。“美国加州美国大学”是个什么鬼？

一些网友指出“加州美国大学”是野鸡大学。对的。有过一段公案。2010年12月23日方舟子发微博称，中国农大副校长张建华是加州美国大学MBA毕业，该校虽然没有西太平洋大学出名，但其实是同门。随后，张建华回应，称自己参加这个MBA培训前已具有研究员职称，也没有利用这个证书获取个人荣誉或利益。

而且，2010年底，教育部公布了主要留学国家的一万多所学校名单，基本涵盖中国公民出国留学的正规高校，其中并无“加州美国大学”（California American University）。

不过，洗地一下，朱海涛应该不是“加州美国大学”的校友。

査朱海涛的简历，有“2003年9月到2005年9月在辽宁大学－美国加州大学MBA学习”，写的不是“加州美国大学”，而是美国加州大学。如果指的是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那是美国及世界极具影响力的公立大学系统（研究型），由10个校区组成，包括著名的伯克利校区与洛杉矶校区。

再查辽宁大学，有这样的介绍：近年来工商管理学科注重教学科研的国际化，与美国加州州立大学等“互派访问学者，互派学生进修，建立了广泛的学术交流与合作关系”。加州州立大学（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是加州大学之外的又一个公立大学系统（教学型），由23个校区组成。虽比加州大学低一个档次，但也是正规大学。

加州大学也好，加州州立大学也好，都不是野鸡大学。依据常理，辽宁大学总不至于与野鸡大学合作办MBA，那也太LOW了吧？朱海涛被冤枉的概率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