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
我是玉玺,传国玉玺。有人说,我是历史的精灵。不错,我就是历史的精灵。因为我曾在历史中辗转,所以我见证了历史,体验了历史。自然,我也能讲述历史!
这一天,王皇后见汉景帝回宫,便微笑着迎上来,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刘启做出懵懂的样子。
就是我弟弟王信封侯的事儿啊。皇后说。
嗨,甭提了!刘启说。
丞相怎么说?皇后问。
他,他不同意啊。他说,高祖有规定,没有立功的人不能封侯!他还说,王信只会跑官要官,只会走关系钻空子,倘若提拔了,别人会有看法,会不服气……
嘿,这个倔强的老家伙,真不识时务!皇后恨恨地骂着。
是,他敢情是真倔强啊,无论朕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难怪当年他在细柳营掌军时,连先帝去营中,他的军队都敢如临大敌般挡驾呢。这样的人啊,没有情面讲的,好像在他人生信条里,只有规则,没有破例!
那您没跟他说,给我弟弟封侯, 也是太后的意思么?
嗨,更别提了!景帝再叹了口气,说,提了,也没用!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啊。他说谁的意思也不行,谁也不能违反高祖的规定!他说高祖说过,谁封没有战功的人做侯,谁就是叛逆,人人可以攻之诛之!瞧瞧,这事儿多么严重!
这个倔强的老东西,以为他谁啊!太居功自傲了吧?太放肆大胆了吧?太目中无人了吧?他这不是把您和太后也不放在眼里吗?圣上能忍受得了?
所以,朕跟他火了。朕说,朕意已决,一定要封王信为侯。结果,你猜怎么样?他居然跟朕撂挑子,耍起了脾气,还称病辞职了!气死我了!
啊?他连陛下也敢要挟啊?这个狗奴才,简直不知道这天下姓什么了!圣上准备如何处置?
朕还能怎么处置啊?朕当即准了,让他削职为民去了!
好,皇上圣明啊!皇后接着说,就算他走了,为了皇家威严,也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正在想呢,如何让他低头呢!可怎么才能让他彻底低头呢?刘启说。
那还不好办?皇后说,找他把柄。治罪啊!
这,我得考虑考虑,谋划谋划了……刘启点着头说。
莫非圣上还想启用他?皇后问。
当然啊。先帝在弥留之际曾对朕说,关键时刻,可以放心使用周亚夫!后来,周亚夫果然不负所望,平定了七王之乱,功勋卓著!我还担心以后,会不会还有关键时刻……
可我弟弟封侯的事儿,圣上得尽快落实啊。皇后亲自给刘启端上一杯酒,撒着娇说。
别急,迟早的事儿!刘启笑笑,说,你们王家有两位美人陪朕,给朕快乐,为朕分忧。你呢,还生了个令朕疼爱万分的彻儿,朕怎么能不挂心呢?哈哈……
果然不久,就听到周亚夫被治罪的消息了!说有人告发了周亚夫的儿子,又牵扯到周亚夫了!
我决定打探一下周亚夫的情况。这天下午,我的元神就离开躯壳了。我化作一缕青烟,飘飘荡荡着,就来到廷尉府的大狱之中了。
当我挤进关押周亚夫的牢房,发现有一个女人正劝说着周亚夫。听口气,我判断,她就是周亚夫的妻子。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你呀你,这倔脾气实在该改改了!天下是人家的天下,人家想怎样就怎样吧,跟咱有什么关系呢?你反对,有用吗?纯粹吃饱了撑得慌!纯粹咸吃萝卜淡操心啊!当年,细柳营中,你敢拦挡先帝的御驾,还不是幸遇明主吗?倘若碰上的是小气的皇帝,还不治你个欺君犯上,谋反之罪?你啊你,快向皇帝服个软,认个错,我再托托关系求求人,或者皇帝会念咱的功勋和旧情……
嗯,有道理啊,我都被说动了!
谁知,周亚夫还梗着脖子呢。他瞪着眼睛,大声嚷嚷着,说,不,绝不!我周亚夫没有错!更不會求谁的!
你呀你,女人无奈地望着周亚夫,说,当年,咱父亲周勃在狱中还知道变通呢,还收买狱卒结交狱卒,听狱卒的主意呢!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求求你,就别这么倔强了吧!
周亚夫却急了,硬硬地说,夫人啊,做人有尊严!做人更有原则!你走吧,赶紧走!别说了,别管了!
唉,唉!你怎么这么倔强呢!周亚夫的夫人连连叹气,只得领着家人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我观察了一会儿,也悄悄离开了。
其实,我知道,景帝在等待着。景帝等待着周亚夫低头的那一天,等待着找到宽恕周亚夫的理由!景帝自言自语地念叨说,周亚夫啊周亚夫,你只要给朕一点儿台阶,我都会放过你的!
然而,几天以后,刘启等来的却是周亚夫绝食五日、吐血而亡的消息!
一瞬间,刘启傻了!
刘启感叹说,想不到啊想不到!朕只知道他倔强,哪想到他竟如此倔强呢!
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刘启发怒了!
刘启涨红着脸,对身边的太监说,莫非周亚夫想以死来逼迫朕吗?莫非他以为死了,朕就会改变主意吗?岂有此理!传朕旨意,加封王信为盖侯……
(摘自《微型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