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琴声

2015-05-30 08:48杨军
传奇故事(上旬) 2015年1期
关键词:车尔尼曲子钢琴

1

这是北京东南的劲松住宅小区。高楼林立,人流如潮。在这个小区一角,有一处独立的环境幽雅的高级住宅区。

王晓芦站在门口,为了稳定自己情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会儿是晚上6点30分。四周被夜色笼罩着。在好几栋样式相同的建筑中,女演员魏由美的家从外表的装饰上就可以看出屋内也一定是富丽堂皇的。

王晓芦按了一下门铃。随着一阵脚步声和“来了”的答应声,魏由美迈着轻快的步子打开了大门。她是一个20岁上下、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美人。

“我是张士怀的妻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一听这话,魏由美的脸上露出了紧张和尴尬的神情。

“请——进吧——”

说着,她慌乱地递过了一双拖鞋。

王晓芦被让进了客厅。这间客厅的地上铺着羊毛材质的天蓝色地毯,房间的一角摆着一架白色的钢琴,钢琴和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红玫瑰,还不时地飘来一阵阵清香。

没等坐在沙发上的王晓芦开口,魏由美便先说道:

“我是第一次见到您,我就是经常请您丈夫为我教钢琴的,太感谢了。我本来想去您家致谢的,可实在太忙了……”

恐怕我丈夫不只是来教你钢琴的吧,看样子你企图极力掩饰和我丈夫之间的特殊关系,王晓芦不能直接这样说,只好不疼不痒地问道:

“你的钢琴学到哪儿了,是‘拜尔还是‘车尔尼?我多少也会弹一点儿。”

“哎呀,真不好意思说,我可不怎么会弹,老师总是训斥我。”

说着,魏由美摇晃着身子走到钢琴旁,用右手像开玩笑似的弹了几个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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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弹的是‘车尔尼作品第6号,真不简单呀?”

王晓芦用称赞的口气说道,实际上她自己已经可以弹到作品第30号了。

“一会儿还有钢琴课,怎么,张老师不来了?”

魏由美不安地问道。她在想,也许两个人的事儿暴露了,夫人找上门来,今晚的钢琴课要吹了。

“不,我想他会来的。”

“是吗?”

听了这话,魏由美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接下来,她便开始审视王晓芦的真正来意了。她那火辣辣的目光直逼王晓芦。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王晓芦一边打量着房间各处一边继续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是的,就我一个人。下午有一个钟点工,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魏由美一边回答着一边做出希望王晓芦赶快离开的样子。

这时,一直在四下打量的王晓芦突然把目光停在了一尊放在书架上的木制的小象上。它原来是丈夫在这几年出国旅游热时,参加单位组织去泰国的旅游时给女儿买回的礼物。当时3岁的女儿高兴极了,整天抱着它玩。可没过几天,丈夫硬说没有礼物送给校长,就强行从女儿的手中要走了。

再看那尊小象的周围,几乎全都摆着丈夫那次从泰国买回的礼物:有木雕“鬼脸”、蜡染壁挂、银质别针、佛像形状的瓶起子、泰国的舞蹈娃娃等,她又仔细一看,连这会儿魏由美当夜礼服穿的白底天蓝刺绣的长筒裙,也是丈夫从泰国带回来的。

王晓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说你和我丈夫只是学钢琴的关系,可这些泰国的礼物都是我丈夫去那儿旅游时买回来的。他说什么要送给平时对他不错的朋友,原来就是你?这难道还能说是一般的关系吗?要是合成钱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要是一两个也就算了,你却要了这么多。”

“这根本不是我向老师要的。”

“胡说,那条裙子我记得非常清楚,是他给我买的。”

“那是老师认为你穿不如我穿更合适,因为我比你年轻。”

王晓芦被魏由美这一顿抢白,一下子愤怒起来了。她比28岁的丈夫大3岁,今年已经31岁了。她自己也常常把这个看成是个弱点。今天让这个情敌从正面这么一攻,她简直要气疯了。的确,魏由美年轻,比起她来自己整整大了10多岁。

“我再说一遍,这些不全是从老师那里得到的,里面也有我自己花钱买的。”

“自己买的……你是说……?”

“对,我和老师一起去旅行了,是他约我去的。老师还说这算是我们的新婚旅行。”

可王晓芦和丈夫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旅行,当然也别说是新婚旅行了。

接着,这两个女人便相互展开了激烈的对骂,骂了一阵,魏由美说道:“你快滚回去吧,你根本没有资格来我这儿谈论他。你是他的正式妻子吗?我们才是正式夫妻,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一只十分精致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封皮、烫金字的小本让王晓芦看。

“结婚证”这三个大字映入了王晓芦的眼帘。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即蹲到了地上。这时,魏由美像在欣赏着什么一样悠闲地看着王晓芦。突然,她想起自己还开着洗澡水,便惊叫一声跑到了浴室里面。浴室里确实响着“哗哗”的流水声,她忘了关水龙头了。

他抛弃了自己和幼小的女儿,不顾一切地去爱另一个女人。他已经和这个狐狸精结了婚。

我要杀死她!王晓芦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心中充满了杀意。她疯了一般朝浴室冲去。流水声使魏由美没能注意到王晓芦从背后扑过来。当她关上水龙头回过头时,王晓芦已经举起了放在架子上的吹风机,向她的头上猛砸过来。只听“扑通”一声,魏由美应声倒地。随后,王晓芦又没头没脑地乱砸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王晓芦才停下了手。她一看,自己的手上和吹风机上都沾满了鲜血,地上的魏由美已经完全断了气。

王晓芦低头看着尸体,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2

当王晓芦清醒过来时,她感到了一阵阵的恐惧。宽大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即逃走。可她知道,就这么逃走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因为有人知道王晓芦在这个时间里到过这里,那是在这栋房子不远的一家小卖部的一个老头。王晓芦第一次来,她不知道路,曾向那个老头打听过。那个老头还热心地走出来指给她看。

停了几分钟,仿佛过了几年一样。原本想逃走的王晓芦终于下定决心。她开始脱下死者的衣服,把赤身的魏由美泡进粉红色瓷砖的浴池里。已经灌满了水的浴池随着尸体的没入开始“哗哗”地向外流水。

王晓芦把放在梳妆镜旁边的柠檬切成片,扔进了浴池中。然后又在毛巾上用浴液打出泡,搭在了浴池边上。最后,她又把浴缸的加热开关打开,设定为加热到40℃停止。

她是这样设想的:魏由美的尸体被人发现,大概要到明天早上以后了。现在把水烧热,明天就会变凉。警方看到打着浴液的毛巾和漂在水面上的柠檬片,一定会推断魏由美是在洗澡时被杀害的。所以推测其死亡时间时,肯定会从40℃的水温开始,因此她的死亡时间就会向后推一两个小时了。这样一来,魏由美的死亡时间就会出现至少两个小时的误差。王晓芦除了喜欢弹钢琴外,还喜欢看侦探小说,所以对推理一类的情节有几分熟悉。

她在处理完尸体后,又把有可能沾上自己指纹的地方全部小心翼翼地抹去,然后悄悄地走出了大门。

回头望去,灯火通明的魏由美家比别人家更加明亮,根本想象不到这家主人已经死亡。那明亮的建筑向人们显示着一种宁静的和平景象。

王晓芦来到了那家小卖部,买了几袋方便面,并对刚才的热心指点表示感谢。“你很快就找到她家了吧?她家很大、很好认。她可是个忙人。她在家吗?”这个50岁左右的老板忙不迭地一边递过方便面一边热情地问着。

“谢谢您,我已经见到她了。”王晓芦答应着,正在拉开手提包准备付钱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王晓芦差点吓死过去。她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她上高中的同学朱天红。

“咦,这不是晓芦吗?”朱天红笑眯眯地问道。

“哟,是天红呀?怎么,你住在这儿?”王晓芦非常不安地问道。

“是啊,刚刚搬过来没几年。你这是?”

“噢,她是去拜访了一下那边的魏由美。”那个老板在一旁插嘴道。

“是的,我丈夫在教她弹钢琴。”

“这么说,今天是你替你丈夫来教她了?你的钢琴弹得也不错嘛。”王晓芦想顺着话茬说下去,可一想不行。万一明天魏由美的尸体一被发现,自己与丈夫不和的事情也会被公开的。为了不被怀疑,还不如现在自己就把这事儿挑明了呢。于是,她便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是那样敢情就好了。我丈夫和她的关系有些不正常的。”

“不正常,是私通?”朱天红果然对这类话题十分感兴趣。

“于是我去她家和她吵了一架。”

“后来呢?”

“她说她早有了未婚夫并准备结婚了。我说她撒谎,她说她明天还在这个时间把她的未婚夫带来让我看,还说也让我把我丈夫领来。这样,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谁知是真是假,反正明天再来看看吧。哎,干脆明天你也和我一块儿来看看吧,怎么样?”

“行,我和你一块儿去。别看她在电视上人模狗样的,可在这一带没一个人说她好的。她老在深更半夜里弹钢琴,还时不时的召来一帮人大喊大叫,吵得大家都不安宁。前几天居委会还去她家交涉呢?”

“是吗?”

“近来倒是不带朋友来了,但她说弹钢琴是她的工作需要,怎么也不听居委会的劝阻。这人也真是的……”

小卖部的老板又在一旁搭了话:“最近好像一到12点就不弹了,可我们都是10点就睡觉呀,躺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这个老板不应当说别人的坏话,可他忍不住。看来这个魏由美的人缘也够差的了。后来这个老板又插了一句,“其实,她那水平也叫弹钢琴?”

说完他也笑了起来。又聊了一会儿,王晓芦告别了这两个人,朝家走去。回到家她一看表,刚好7点半。

3

在8点钟丈夫回来之前,王晓芦忙极了。她先仔细地翻阅了一遍在报纸、杂志上登的有关魏由美的情况的文章,包括一些八卦的事情,知道了她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她在晚上睡觉前必须洗澡、为了美容每天要去友谊商店或赛特等大商场买柠檬等等。关于她学钢琴,杂志上是这样介绍的:她在一年前开始学钢琴,还弹得不太好,可是现在已经学完了“拜尔”,开始进入“车尔尼”。在最新的一期杂志上,她回答记者提问时说,她的钢琴已经学到“车尔尼”的第6号作品。

的确,她在今天也是这样回答王晓芦的。王晓芦翻出“车尔尼”的乐谱,仔细地察看第6号作品,并很快就找到了当时魏由美信手弹出的那一小节:|321|1765|4#565|4#32|312|。

“噢,在这儿!”王晓芦看着第6号作品中间的一节不由得喊出声来。

没错,她现在学的正是“车尔尼”第6号作品。我要在今天夜里再去她家弹一遍,这样一来,人们就会认为她还活着,和我6点半钟去她家没有任何关系。

王晓芦把乐谱放在膝盖上,用手指在桌子上试着敲了敲。虽然很长时间不弹了,但她的手法仍然十分熟练。王晓芦放心地把乐谱放进了手提包里。

今天,王晓芦把女儿寄放在了姥姥家,所以家中十分安静。8点刚过,丈夫张士怀回来了。他每次在这一天时都是这样的:8点钟到家,默默地吃完饭,9点钟赶去给魏由美上钢琴课。

今天,在他吃饭的时候王晓芦主动和他搭话:“刚才魏由美来过电话了,说她今晚突然要上节目,要你明天再去给她上课。”

张士怀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王晓芦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去拨电话,他的手拿着听筒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接,这才放下听筒,然后打开了电视。他仍像以前一样,不和王晓芦说话,默默地坐在那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电视。到了9点半,他就一个人独自去睡觉了。等他熟睡之后,王晓芦从他的衣兜里拿出魏由美家的钥匙,拎着装有“车尔尼”乐谱的手提包悄悄地走出家门。她在茶水里稍稍掺了一点安眠药,这一点儿足可以使张士怀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她骑上了自行车,小心翼翼地避开人们的注意再次来到魏由美家。她把自行车藏在不远处的一个街心花园的阴暗处,轻手轻脚地摸进了魏由美的家。

厨房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有面包、西红柿和牛奶。这时,王晓芦想起来刚才在一本杂志上说的,魏由美最近有些发胖,为了减肥,她现在每天只是吃一些面包、牛奶和一些蔬菜。

大概在6点半自己来时,她正准备吃晚饭吧。如果她要是吃过了晚饭,只要警方解剖了她的尸体,从胃中发现了面包、西红柿之类的东西,就会立即推出她的准确死亡时间。于是,王晓芦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她赶紧把牛奶倒进水池,并放水冲干净,又将面包和西红柿收进塑料袋里,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中,然后又顺手把盘子和碗筷放到了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放了一点儿水。

多亏她还没有吃晚饭,这样一来,就可以说明她在死亡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过了很长的时间了。

出了厨房,她直奔浴室。在没有人的房间里,深更半夜地去看一具尸体,可不是件愉快的事。王晓芦面色苍白,心脏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几乎都停止了跳动。但她强忍着这些,迈着沉重的步伐。如果不再看一看尸体,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果然,当她来到浴室时,才发现自己来对了,可以说,如果她没有来这一趟,会造成极大的失误:原来,在她刚才离开时顺手关上了电灯。她打算把现场伪装成是在魏由美洗澡时被人杀害的,可哪有人黑着灯洗澡的呢?差一点把全盘计划打乱。王晓芦为了不再留下指纹,慎重地把电灯开关轻轻地推了上去。

魏由美仍像刚才一样浸泡在水里。那湿漉漉的秀发紧紧地贴在浴盆的壁上,让那张侧脸显得那么栩栩如生。王晓芦咬了咬牙,把手伸进了水里试了试,如同她计划的那样,加热器早已自动关闭,水温已经开始变凉。

王晓芦又来到了更衣室,从魏由美的口袋里拿出与自己的丈夫张士怀的结婚证放进手提包里:如果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这个结婚证,那么自己很快会被警察怀疑的。她小心地擦去指纹后,又来到了今天被魏由美领进过的客厅。空荡荡的客厅和刚才一样,白色的钢琴、鲜红的玫瑰,一点儿都没有改变。王晓芦小心地打开钢琴盖,把自己带来的乐谱立好,翻到32页,静静地弹起了“车尔尼”第6号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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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好久没有弹钢琴了,所以王晓芦弹得不太好。但她认为,如果弹得太好了反而会把事情弄糟的。因此她觉得弹成这个样子,恰到好处。第一曲弹完时,王晓芦的心里十分害怕,她真想马上逃回家去。但她又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怕只弹一遍邻居们听不见。可她越弹越紧张,她真怕在自己弹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或是死尸一下子复活,向她扑过来。头上的冷汗顺着她的脸往下流。

正当她弹完了第二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钢琴旁边的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顿时,她感到全身如同冻僵了一般,直挺挺地呆在那里。她想马上逃走,可又担心打电话的人怀疑没有人接电话的原因是魏由美有什么意外,那么打电话的人也许会立即赶来的。如果让这个人这么早就发现了她的尸体可就糟了。尸体发现的越晚对自己越有利,因此一定要将死亡时间搞乱。

王晓芦满脸恐惧,盯着电话看了好半天,这才下决心拿起了听筒。但她什么也没说,顺手把它扔在了一边,又接着弹起琴来。

她又弹了一曲之后,才把听筒放回到了电话机上。这样一来,打电话的人也许会认为魏由美忙于练琴而不愿意接电话吧。

然后,王晓芦把留在钢琴盖、琴键上的指纹小心地擦去后,将乐谱装进手提包里,朝大门外走去。

回到家里,丈夫仍在熟睡着。

4

魏由美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了。她的演出公司经纪人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到了11点,这个经纪人感到异常便赶来才发现魏由美早就死了。

魏由类的演出经纪人叫潘明,他在魏由美的家里的浴池内发现了她的死尸后,马上给演出公司和电视台打了电话,在得到了他们的指示后,他又马上拨打了“110”向警方报警。

接到报警后10分钟,管片的民警和朝阳分局的刑警们赶来了。验尸的结果:死因系由于头盖骨受到暴力打击而破裂、引起颅内出血导致死亡。凶器是放在浴室里的吹风机。

在现场调查的分局刑警赵续武向潘明了解情况。据潘明介绍,他在昨天晚上10点半曾经给魏由美打过电话。那时她突然只让他听了听她的琴声,而并未答话。每天晚上打个电话,这是他们之间的规矩。每次大概都要谈上几句:“身体好吧?”

“还行。”

“明天早上8点起床啊。好了,早点休息吧。”可是因为每天都这么例行公事般地说这些话,所以魏由美早就厌烦了。有时如有别人在她身边,她就会“噢”一声,把电话挂上;碰上她哪天高兴,她还会和潘明多说几句。因为她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所以昨晚上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迄今为止,她只有一次偷着走穴而失踪了几天。后来潘明找到她时,她借口说不知道有演出等着她。为此,潘明受到了公司老板的严厉批评。从那以后,他们之间便开始了这种每天晚上互通电话的规矩,而且他们每天晚上的通话还都录了音,以防万一打官司时能够胜诉。因为昨晚的电话也录了音,于是警方连忙让潘明取来放了一遍。

——电话铃响了大约五遍之后,电话被拿起;不一会儿,传来了钢琴声;钢琴声一停,电话即被挂上。

仅仅这么点儿内容。赵续武把这个磁带录音送给公安局的专家们去分析。据他们判定,这似乎不是在电话机旁边用磁带放的琴声录音,这个琴声的确是在现场弹奏的。这一点,专家们又通过现场试验也被证实了。但是,还不能肯定这是昨晚的录音。因为如果经纪人潘明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也有可能会拿来别的日期录下的磁带来欺骗警方的。

于是,赵续武又向附近的邻居了解了情况。结果,有许多人都证明:在昨天夜里10点半左右听到了死者家里传出的琴声。警方又拿来了许多曲子的录音带,其中包括昨晚录下的那支曲子,让这些人辨认哪支是昨晚听到的曲子。许多人都不懂音乐,所以说哪天的都有。这时,一个住在魏由美很近的小学4年级叫白金的学生做了明确的回答。她说确实是那一支“车尔尼”第6号作品。因为她的父母都是京城里有名的作曲家,她也从小学弹钢琴,刚好在一个月前她才练过,所以记的非常清楚。

潘明的话被居民们证实了,还有一点,潘明根本不会弹钢琴。接着,赵续武又找到了白天到魏由美家干活的钟点工谭娜,她说她每天从中午到晚上6点来魏由美的家干活,也就是洗衣服,做卫生以及准备晚饭。昨天她也是到了6点才回去的,那时魏由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电视剧的台词。另外她还作证,每天6点钟都由她为魏由美准备好晚餐的面包、西红柿和牛奶。

但解剖证明,死者的胃及十二指肠内没有任何残留食物,这说明死者是在空腹状态下被杀死的。在一般情况下,胃的排空时间大体上是这样的:

一般零食:l~1.5个小时;

一般饭菜:3~4个小时;

饱餐状态:4~5个小时。

食物到达回肠的时间一般为6~12个小时。

一般正常人在吃普通饭菜的情况下,从吃饭后到死亡,通常是这样判断的:

1.如果胃内充满未消化的食物,说明是在吃完饭后立即死亡的;

2.如果胃内存有大量的软化米饭,说明是在饭后1小时左右死亡的;

3.如果胃及十二指肠内有许多被消化了的食物,说明是在饭后2~3小时死亡的;

4.如果胃内没有食物,而是在十二指肠内有固体的食物残渣,说明是在饭后3~4小时死亡的;

5.如果胃及十二指肠内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说明至少是在饭后5~6小时以后死亡的。

这样看来,如果魏由美是在6点半吃的饭的话,也就是说她被杀的时间应该在10点到11点半之间;如果说在10点半还有人听到了她的琴声,那么大体上可以推测出她的死亡时间是在10点半之后了。

警方在顺着盗窃杀人的线索调查的同时,又列出了与死者关系比较接近的人员名单,在这张名单上被排在首位的就是教授魏由美弹钢琴的张士怀和王晓芦。从死者的日记上很快就查明张士怀与魏由美存在着不正当的两性关系。又据附近那个小卖部的老板证明,在案发的当晚,王晓芦曾去过死者的家。

5

赵续武在事件的第二天就走访了张士怀的工作单位。一见到张士怀,赵续武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在教被害者魏由美弹钢琴?”

“是的,已经一年多了。”张士怀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

“是怎么开始教她的?”

“她是我们学校的高中毕业生。我在她上高二时是她的音乐老师。那时她几乎不会弹钢琴,但她的嗓音好,歌也唱得不错。到了高三,她被电视台选去演了一个配角,从那以后她就不怎么来上课了。去年,她找到我请我教她钢琴,是从头学。她说她将来想唱歌,当歌星,因此一定要学会识谱和弹钢琴。并说她作为一个演员已经小有名气了,如果去外面从头开始学会被人们笑话的。另外,她的演员生活不规律。我和我妻子商量之后,便同意了她的请求。我妻子对能有这么一笔额外的收入也十分满意,而且她认为能教一个演员学钢琴也是件体面的事。”

“时间呢?一般都是什么时间去教她?”

“一般每周一次,但她说想早点儿结束初级阶段,因此我每周去教两次,每次从晚上9点到10点。”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事到如今我想你也就别否认了,她在自己的日记里已经把你们之间的事写得一清二楚了。”

“那你们就别问我了,去看日记吧!”张士怀十分恼怒地说道。

“我只是要确认一下。日记上写着是从开始教钢琴半年后的9月3日,对吧?”

“……”

“你打算和她怎样呢?”

“我们要结婚。”

“那王晓芦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我和她没有正式登记,我想过些时候和她分手。”

“你认为她会和你和平地分手吗?”

“不,我想我们之间肯定会发生纠纷的。”

“即使那样你也打算和魏由美结婚吗?”

“是的。”

“那么魏由美是怎么对待你们之间的关系的,她是真心的吗?一个演员的交际可不一般呀。”

“她说了,这是她学生时代的初恋,所以她坚持要和我结婚。”

“你能对我说明一下你昨天晚上的行动吗?”赵续武换了一个话题。

“可以。昨天学校下课后,我先去了一户人家当家庭教师,回家后已经是晚上8点钟了。吃完晚饭我准备去教魏由美,但王晓芦告诉我说魏由美打来了电话,临时取消了昨晚的课。”

“都是怎么说的?”

“说是她突然有了电视节目要做,请我明天再来。于是我只好作罢。后来我看电视,一直看到9点半,然后我就睡觉了。”

“你没有再给魏由美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赵续武紧紧地盯着张士怀问道。

“我打过了,可电话没人接。所以我认为她的确是有工作出去了没在家。”

“在你9点半睡觉时,你妻子和孩子在干什么?”

“几天前,王晓芦把孩子送到姥姥家去了。我回家时她在家,我睡觉时她也在家。夜里3点多我上厕所时,我看到她在睡觉。”

“你知道王晓芦在昨晚6点半左右去了被害者的家吗?”

“什么,这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后来怎样了,会不会是那时她杀死了魏由美的?”

“不,在昨天晚上10点半左右还有人听到魏由美家里的弹琴声。而且根据解剖来看,我们认为她的死亡时间是在夜里11点左右。”

“那么,那个时间我们都在睡觉。”张士怀松了一口气。

赵续武阴沉着脸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没有人能证明你们俩都在睡觉,那就不能断定你们就是清白的。”

6

王晓芦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死死地盯着那张结婚证。

自己和丈夫张士怀连孩子都有了,可催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肯和自己去领结婚证。但和魏由美他却这么痛快地开了结婚证。王晓芦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之中。这种绝望,即便是在杀死了魏由美之后,也没有从自己的心中消失。

王晓芦在3年前还是一个小公司里的普通职员的妻子,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与3岁的女儿、丈夫及婆婆过着看似十分平静的生活。但是,由于丈夫所在的是一家私人公司,经营艰难,因此他总是不停地出差,一年几乎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所以每天只有她和婆婆脸对脸地过着呆板而近乎令人窒息的生活。

这时,女儿的家庭教师张士怀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由于王晓芦在少女时代也学了几年钢琴,所以和张士怀一见如故。张士怀虽然言语不多,但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给人一种十分聪明上进的感觉。王晓芦被张士怀吸引得魂不守舍。每当该张士怀来上课的那天她就坐立不安,从早上开始,不是关在屋里做头发,就是不停地一件一件地试衣服。

每次女儿的练习一完,王晓芦总是央求张士怀再弹一曲肖邦或贝多芬的曲子。每当那时,王晓芦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感情投入地欣赏张士怀那张热情奔放的年轻面孔。

有一次,婆婆带着女儿去了医院,正巧那天张士怀有事路过这里,也来的早了一个多小时。就在那一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过了界线。可就这么一回,还让同院的邻居碰上了,并告诉了她的婆婆。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她被婆婆赶出了家门。

没有办法,她只好去找张士怀,并与他同居了。但张士怀再不对她说心里话了。他们在一起同居了大半年,张士怀从未答应去领结婚证,而且在有了他们的孩子之后也还是如此。

王晓芦几乎每天都在乞求,希望起码能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领到结婚证。但最近一个时期,两人的关系又进一步冷淡了,张士怀的脾气越来越坏。这一年多来,他再不碰王晓芦的身子,回家之后一言不发。

王晓芦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在学校上完课又去业余教课,太累了。

可王晓芦在3个月前终于知道了张士怀已经爱上了魏由美。那是一天她买东西回来,发现难得这么早回来的丈夫正在和谁打电话。她为了不影响张士怀的谈话,她就踮着脚尖,轻轻地进了厨房。当她听到电话的内容时,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个一直以疲劳为借口、进门后从不多说一个字的张士怀,这会儿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用轻柔而近乎肉麻的语调、欢乐地冲着话筒喋喋不休。

在他最后放下电话时,王晓芦又听到丈夫说道:“那么,今晚9点上课时见。对了,今天有点儿冷,穿上毛衣吧。”

这时,王晓芦知道对方是谁了。一番诘问后,两个人吵了起来。张士怀承认他爱魏由美,又说他不会和魏由美结婚。因为她是刚刚走红的明星,而且自己这边又有孩子。他们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他还威胁王晓芦说,如果她再这样吵闹下去,自己就再也不回家了。王晓芦只好忍了。

但每当魏由美接受记者采访,被问道她喜欢的男性这一问题时,她总是回答:她喜欢的男人,身高一米八零,眼睛明亮,虽然不是搞文艺的,但是一个懂音乐的人。每当王晓芦听到或看到这些时,便马上意识到这是在指张士怀。于是,在那一天她终于忍耐不住,找到了魏由美的家……

7

赵续武在拜访了张士怀工作的学校之后,在回来的路上又去了他家,向王晓芦问了许多问题。“你知道你丈夫和被杀的魏由美之间有恋爱关系吗?”

“知道。”王晓芦平静地答道。

“所以,你就在那天晚上6点半左右找上她家了吧?”

“是的。”

“当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她,所以非常拘谨。可她却高兴地接待了我。她很感谢我丈夫教她弹钢琴。我有点儿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刚一提我丈夫的事,她就马上对我说,她与我丈夫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师生的关系,但我不信,于是她对我说她已经有了一个订了婚的演艺界的人。她还说她们俩人是早就确定了关系的,她还说这个人明天要来,并要把他向我介绍一下,还说如果我还不相信,就让张士怀也一起来等等。于是我只好相信了她的话。我认为,也许是我丈夫单相思,魏由美是大明星,她喜欢的人一定是演艺界的。”

“但我可以告诉你,她在演艺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喜欢的男人,她和你丈夫的关系是真的。这一点,在她遗留的日记本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那也许我被她骗了,但当时我是一阵高兴回来的。我在回来的路上还碰上了高中的一个同学,并把这事儿对她说了。”

“会不会是当时你们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把她杀了呢?”

“这怎么会?她让我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来,然后还把我送出了门外呢。”

“你去时她在干什么,她说她吃过饭了没有?”

“她说她已经吃过饭了,没有什么可招待我的。她要给我倒茶,我谢绝了。因为我认为让情敌给我倒茶也太可笑了,再有我也怕她在茶里给我下点毒什么的!”

赵续武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又问道:“你从她家回来时是几点?”

“7点半。我回到家后,正准备做饭,我丈夫回来了。他回来时是8点左右,在那之后他看电视,一直看到9点半,然后他去睡觉了。过了一会儿我也去睡觉了。”

“听你丈夫说,你曾告诉他说,魏由美来过电话,说想把课挪到明天去,真有这么回事吗?”

“没有。我是怕我丈夫一去她那里,知道我去找过魏由美。我希望我们明天俩人一块儿去,于是我就撒了个谎。但我从她家里出来时,魏由美确实说过‘今天的课不想上了之类的话。”

赵续武还想问点什么,但他又想了一下,便告辞了王晓芦,先回了重案组。在组里,刑警们正围绕着这个案件展开着热烈的讨论。

“刚才我又去了魏由美的经纪人那里,他说在那天晚上10点半给魏由美打电话时,总觉得那会儿她的身边有什么人。还说她虽然性格反复无常,有时也拿起电话不说话,但到目前为止对经纪人讲第二天的安排她从来都是认真听的,可那时却什么都不问,只让经纪人听琴声,似乎有点反常。”一名刑警对赵续武说道。

“她的尸体不是运到现场的,确实是在浴室里被杀害的。也就是说,是一个和她关系很近的人尾随她到浴室将她杀死的。”另一名刑警也说道。

“有没有证据证明是经纪人干的?”赵续武问道。

“还没有。经纪人潘明打电话时正在和朋友打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3个演员。”

“也就是说张士怀最可疑了?”

“那当然,因为他的妻子不可能会有能跟着她一起去到浴室那么亲近的关系,更不会有闲心听魏由美弹琴了。”

“那就再调查一下张士怀。对,让他听一下魏由美死前弹的琴声,看他有什么反应?”

于是,警方将张士怀传到。

8

张士怀将自己在案发前后的行踪又陈述了一遍之后,赵续武对他说道:“现在您来听一听魏由美最后弹的曲子好不好?这是案发的当晚,她的经纪人给她打电话时偶然录下的。经纪人说她拿起了听筒,一言不发,只是弹了一会儿琴。他怀疑旁边有人,那个人该不会是您吧?”赵续武说完便按下了放音键,从录音机中传出了那支曲子:

|321|1765|4#565|4#32|312|

张士怀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脸色渐渐地发白。当全曲放完之后,他突然对刑警说道:“这是她弹的曲子。没错,我那时正在她的身边,在来过电话之后,我杀死了她。”

重案组一下子哗然了。对参考意见的听取一下子成了对凶手的调查。警方的问话也由“您”变成了“你”。

“你说你9点半就睡了,为什么10点半还在魏由美那里?”

“是的,我先躺下了,然后又偷偷地溜了出来。”

“你妻子在干什么?”

“我看电视时她已经躺下了。”

“你为什么要杀死魏由美?”

“因为我不能抛弃妻子,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和她发生了口角。她说她要和我分手,我火了,一怒之下就杀死了她。”

“为什么把她扔进浴池?”

“我觉得尸体变凉太可怜了。”

当然,张士怀立即被拘留了。

几家报纸是这样评论的:张士怀还是爱着死者的。当他听了死者临死前弹的曲子之后受到了强烈的心灵冲击,因此坦白了。

这个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了。张士怀在第二天就在拘留所里自杀了。他是趁看守不注意的时候用床单撕成的“绳索”上吊的。

他给妻子留下了一封遗书: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孩子会弹‘车尔尼作品第1号的时候。孩子就拜托了。”

9

王晓芦简直糊涂了:为什么张士怀要承认自己是杀人犯,而且在他坦白后马上自杀了呢?也许他太爱魏由美了,因此想去九泉之下陪伴着她吧?

丈夫死后,王晓芦变成了一具僵尸。她像丈夫爱着魏由美一样爱着死去的张士怀。因此,为了不让魏由美夺取自己心爱的人,王晓芦杀死了魏由美,可丈夫却随她而去了。

在王晓芦知道丈夫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之后,她十分后悔:自己应当去坦白。她想,如果丈夫能够还生,哪怕自己去坐牢也认了。她觉得丈夫的死是对自己的最大报复。

几天之后,两名刑警又来找王晓芦,他们这次还带来了录音机。“这是魏由美死前弹的曲子,你能听一听吗?”

“为什么要我听?”

“你丈夫在听了这支曲子之后受到了刺激,承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但也有人认为如果她身边有个钢琴教师的话,她不会把这支曲子弹得错误百出。因此推断她死前在身边的是一个完全不懂钢琴的人。也就是说,也许你丈夫不是凶手。我们承办这个案子,又不懂音乐,当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听说您多少也会弹点钢琴,所以想请您听一下,然后告诉我们这支曲子的名字。”

王晓芦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名堂,但对方执意说是为了给丈夫洗清罪名、恢复名誉,因此她无法拒绝,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录音机开始转动了。电话铃响了五遍之后,传来了拿起话筒的声音。然后是钢琴声。这是自己弹的钢琴声。王晓芦一边听磁带,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刑警说这里面净是错误,可王晓芦却并没有听出哪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反而觉得弹得是比较成功的。等曲子一完,王晓芦才发觉自己正合着曲子的节拍用手指在膝盖上敲打着。她慌忙将手收回,但刑警一直在盯着她的手。

刑警如同真的不明白似的紧紧地盯着王晓芦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王晓芦本想回答说不知道,但一转念又认真地答道:“这好像是‘车尔尼中的一支曲子吧,我好久不弹了,也说不太清楚。”

为什么他们不去翻翻杂志,只要一看就会知道魏由美最近在弹“车尔尼”的作品第6号,那么就会发现这支曲子与她本人弹的是同一支。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口的赵续武突然说道:“我知道这支曲子,它是‘车尔尼的第6号作品。这也是我从住在被害者不远的那个4年级学生那儿知道的。她现在也在学钢琴,而且和魏由美练习的曲子差不多。”

“是第6号吗?我看她只能弹这么简单的曲子。”王晓芦适宜地接着说下去。

“那个女孩子说她每天都听到魏由美小姐的弹琴。在案发的那天晚上,因为她的作业多,一直做到夜里10点半,是一边听着琴声一边做作业的。她说那天晚上魏由美弹的就是‘车尔尼作品第6号,但有一件事她不明白。”赵续武说到这儿顿了顿。

“怎么啦?”王晓芦不安地问道。

“据说魏由美在那天之前从没有弹过‘车尔尼作品第6号。”

“为什么?”王晓芦感到十分奇怪。

“据那个女孩子讲,实际上魏由美刚刚学完‘拜尔,在死的前一天才进入‘车尔尼作品第1号的。从‘车尔尼作品第1号到第6号之间虽然只隔着5个数,但在页数上却相差30多页,而且越往后越难。不是说从没弹过就能一下子弹出来的。所以那个女孩子认为准是老师弹的。可如果是老师弹的,那指法也太臭了。总之,那个小女孩是在一个月多前才学完第6号的,对那支曲子记得十分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另一个刑警故意说道:“那只能说这支曲子不是魏由美弹的了?”

“怎么会?我记得一本杂志上明明写着她本人亲口说自己已经学到作品第6号了嘛!”王晓芦拼命地反驳道。她怎么能不会弹作品第6号呢,那天在自己面前不是还弹出了其中的一小节吗?

刑警仍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那本杂志我们也看过了。不过,据她的经纪人潘明讲,那不过是她爱虚荣胡编的。”

“什么?”如同一个炸雷打在了王晓芦的头上。

“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时,如果她说她只会弹‘拜尔的作品或‘车尔尼的第1号作品就未免太掉价了。为了炫耀自己,她便胡说自己已经会弹作品第6号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我6点半去时,她在客厅里一边对我说她已经学到了第6号,一边还随手弹了其中的一节呢,那一节的确是作品第6号中的曲子。”虽然王晓芦知道说得越多对自己越不利,但她还是拼命地辩解着。

这时,这两个刑警对视一笑:“好了,我们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坚持说她弹的是第6号作品了。我们请教了音乐专家张路女士,把作品第1号与第6号进行了比较,发现在两个作品中有一个小节的旋律是几乎完全一样的。这是一种极少见的现象,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一小节。”

赵续武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说:“|321|1765|4#565|4#32|312|是这个吧?你仔细看看这里。”刑警们连“车尔尼”的作品乐谱都带来了,“这一小节在作品第1号的第3乐章的开头和第6号作品的第1乐章的后半部。不一样的只是最后的‘312和‘712处。她从张士怀那儿知道了这一点后,故意在人们面前炫耀自己,她想让人们知道她已经学到了第6号,因此你就相信了……”

“……”

“关于她的死亡时间也重新鉴定过了。准确的死亡时间是7点前后,如果那时浴池里的水是凉水的话,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在另一点上你也犯了个错误:魏由美在洗澡时不是把柠檬切成片泡在水里,而是切成两半儿,用它擦脸和身上的皮肤。还有,如果她真的是吃过晚饭的,就应当还有剩下的面包皮屑和西红柿把儿……”

“你们怀疑魏由美是我杀的?为什么怀疑我?张士怀也可以在杀了她之后替她弹琴的。”当初那股为了张士怀她宁可去坐牢的勇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王晓芦绝望地冲着赵续武他们反问道。

“不要再反咬别人了。张士怀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魏由美目前只能弹‘车尔尼1号作品而根本不会弹6号作品的。”

是的,张士怀在听到磁带时就已经明白杀人凶手是王晓芦了。此时此刻在王晓芦那混乱的头脑里又清楚地回忆起张士怀的遗书来: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孩子会弹‘车尔尼作品第1号的时候。”

这时,赵续武又补充道:“我还想告诉你,在案发之后我们对魏由美的家进行了彻底搜查,她家根本就没有‘车尔尼的作品乐谱。我们也问过了她的经纪人,他说魏由美还没有买,并说过下次张士怀就会给她带来。只会弹‘拜尔而且指法不高明的魏由美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难道会弹出还未学过的第6号作品吗?”

作者简介

杨军,1953年12月生于中国北京市。河北省承德医学院毕业。业余创作小说,以情感、悬念小说为主。曾经创作、出版了《恐吓》《明星凶杀案》《人寿保险金》《目击者》等长短篇小说。2008年4月,长篇小说《林海孤魂》、短篇小说《妻子的证词》获得了由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举办的“首届中国通俗小说原创作品大赛”的“优秀作品奖”;2009年11月,短篇小说《幽灵》获第一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的“三等奖”;2011年5月短篇小说《失手》获第二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的“二等奖”。现为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中国法制文艺委员会、北京侦探推理文艺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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