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一片月,挂在东溪松

2015-05-30 10:48张诗群
传奇故事(上旬) 2015年10期
关键词:东溪贺知章翰林

张诗群

天宝三年春,长安失去了两位大诗人:八十多岁的贺知章告老还乡;做了近三年翰林待诏的李白,于这年终获赐金放还。

偌大的长安也难解李白襟抱未开的惆怅。待忘年之交贺知章走后,无法遏制孤独的他把酒花间邀月对饮,且舞且狂,让长安月色染尽离愁后,离开了长安。

诗的国度里,没有人比李白更纯真更任性。少时学仙慕道,怀揣经邦济世的大梦,一梦多年。此后游历蜀中,仗剑去国,南穷苍梧东涉溟海。他一路结交豪雄,抢着买单置酒,替人出头……他以为如此剑走偏锋便可秀出于林,从此踏上青天大道。

然而,不到一年他千金散尽,从掷金阔少变成落拓寒士。没了钱财,境遇便有了天壤之别,昔日前拥后簇,今日车少马稀。大病一场后,他终于醒悟:黄金散尽交不成,人情冷暖薄如纸。于是,他敛起少年意气,在安陆成了家,准备做一个顾家暖男。

可时日不久,他便按捺不住内心冲动,满蘸豪情地向韩荆州等人写自荐信。但他不是常人,连自荐信该有的谦卑语气也学不来,他在信里如此表述:“你何必合不得你门前那巴掌大的地儿,不让我这有才青年扬眉吐气呢?”结果可想而知。

而立之年后他初入长安,结交权贵,与恶少打架,写千古流芳的《行路难》和《蜀道难》,他赚尽才名,也备受诋毁,三年后不得不失意返家。直到天宝元年,他因朋友推荐奉诏入京,做了几年有名无实的翰林待诏,最终还是“醉后各分散”,离开了长安。

他无法在仕途里安身,也许是因为他手中有酒,心底有月色。酒让他充满豪气,月让他神思远飞,不似人间客。他给儿子取名明月奴,甚至他的离世也被说成醉后捉月,落水而死。

月和酒,是他的挚友亲朋。他纯真如月,难入世流,一派天真大雅;他任性如童,耽于玄想,还要乘明月上酒船,直上白云边;稍一激动,纵五花马、千金裘,也不惜换了美酒,与二三知己同销万古愁。

他飞逸超迈的诗心,在年少时的某个月夜被启蒙。那夜,一轮朗月照他静立吟诗的身影:“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月把他迷惑了。学道又让他迷恋修仙,他写诗便飞天入地,纵横张弛:“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他自由的灵魂在诗里被点燃。

再次离开长安后的次年,他由东鲁南游绍兴,途中写下《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他梦游天姥山,放白鹿于青崖,随时准备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尊崇自然,体会到生命与万物同在,因此他追求政治抱负的另一面,是灵魂的自由。

尽管安史之乱后他获罪被流放,晚景凄凉,但这丝毫无碍他在诗国的光芒。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还有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诗人已去,千年之后,只留一片月,挂在东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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