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看看世界的不同

李树山

陈丹燕，著名作家，主要作品有《少女们》《心动如水》《我的旅行哲学》和上海三部曲《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等。她是“小资教母”，是中国当代都市文化的代言人，也是中国作家中第一个走出国门的背包客。1990年至今，她的足迹几乎遍及全世界。她一路越走越远，走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旅途故事和感悟。

Q：您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但您似乎偏爱上海？

A：我以为自己并不偏爱上海，我只是在这个城市生活久了，留下许多回忆。它是我的家乡。如果我生活在其他城市很久，我想也会培养起同样的感情。但人生很短，这样长久地生活在一座城市，长大，变老，来不及对第二个城市再做一遍。其实我们每个人不都一样吗？

Q：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中有一句话：“你连世界都没观过，哪来的世界观。”据说最早来自你的一次演讲？

A：原话是“先要观世界，方有世界观”。但其实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位禅师跟我说的，他曾经是一位数学系教授，而我对这句话也非常认同。有一次在厦门大学演讲，有位学生问：老师，你有没有人生口号？我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

Q：既然“观世界”如此重要，那您觉得旅行带给了您什么？

A：旅行可以给你带来不同于其他人的、对世界的深切体会。这种体会能够让你爱这个世界，而不是恨这个世界；变得宽容，而不是变得狭隘。旅行能够让你容忍生活当中很多的缺憾和遗憾，努力消解由于这些遗憾带来的内心的怨愤，能慢慢让你变得广大和宽容。我想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广阔的人，是旅行让我变成了一条江，如果没有旅行我就是一条小水沟。

Q：那如果找不到答案时，独自出去看一看这世界，真的就会清楚了？

A：如果仅仅是指想要有一个独自的思想空间，那可以找个地方好好理清自己。要是指望世界当老师，不太有希望，倒可能更加迷失。“看一看这世界”肯定不是神丹妙药，关键在于你要懂得如何与之对话与之交谈。

Q：您是否有为了排解寂寞而出游的经历？

A：有啊！当你能全心投入到对一个陌生而有趣的地方的了解上，寂寞就会有营养了。

Q：旅游的目的和意义每个人都不一样，很多人都是因为失恋，或者因为爱。你旅游的目的和意义又是什么呢？

A：答案很明了，于我而言，两者都不是。我就是单纯地想看到世界的不同，享受世界的各种美好。我的荷尔蒙没好奇心旺盛。如果放在作家这个职业前提下来说，我有时可能更喜欢用文学的方式去旅行。

Q：如何定义“用文学的方式去旅行”？

A：如我带着《尤利西斯》去都柏林旅行，来到大卫·伯恩酒馆吃点东西，这是《尤利西斯》第八章中布卢姆用午餐的地方。又比如，我找到第一版《格林童话》的插图作者住的那个小村子，原来第一版的插图都是在那里完成的，所以他画的都是小村附近的景色。

Q：在您看来，最失败的旅行是什么样的？

A：旅行真正的败笔，不是遇到意外，而是乏味。我遇到的最乏味的旅行是除了找中餐馆吃饭，就是按照小本子上的列表去買羊脂膏和金货，剩下的就是在纪念碑前留影。当遇到乏味旅行的时候，就对生活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