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

朱成玉

孙犁在他的一篇散文中写道：“如果老了，我就什么也不干，发发呆。因为没有年轻时的睿智和聪明了，所以，我什么也不写了。我怕留下垃圾文字，我不让人笑话，我要优雅地老去。”

这实在是一种难得的豁达，对生命时钟的敬畏。

没有人可以成为真正的不老传奇。老去有什么可怕？青春是礼物，衰老又何尝不是。那种瓜熟蒂落、叶落归根的归宿感，不是年轻人能够体会得到的。美国著名艺术家塔莎·杜朵说：“对我而言，随着年岁增长，日子过得更充实，且懂得享受生活乐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

“著名的生活艺术家”，有人这样评价塔莎·杜朵。除此之外，她还是著名插画作家，凯迪克大奖、女王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她一生著有80本以上的著作。同这些成就比起来，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她晚年的生活姿态。

57岁的时候，塔莎孤身来到佛蒙特州的一座山丘上，建造了一栋18世纪风格的乡间别墅，开始了一个人的田园生活。

塔莎喜欢园艺，她的别墅是一座充满童话色彩的花园。一簇簇水仙、各色月季、三色堇、百合、郁金香……房前屋后的一大片蜀葵，漫山遍野的各类香草，还有苍翠的苹果树，高大的黄杨树，将整个庄园点缀得无与伦比的美丽。她热爱耕作，但她不觉得辛苦，相反，她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

塔莎是个热衷于绘画的人，并且她的绘本受到广大读者的喜欢。只看着她娴靜地在门前的桌子上作画的样子，就让人体会到她那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不免令我们感叹，如果自己变老了，也能如此这般，该是件多美妙的事儿啊！

塔莎擅长烹饪，用她亲手种植并收获的各种原材料制作各种可口美味的食品;她喜欢缝制衣裳，自己缝制了玩偶，为它们做衣服，并且搭建了美丽的小屋和精致的生活用具，把它们当做生命体来精心对待;她喜欢编织花环，并时不时地戴在自己的头上，这种少女般的浪漫情怀，她保持了一辈子。即使到了90岁高龄，塔莎仍照顾着她的庄园，登梯子摘苹果、挤山羊奶、栽花种草……动作敏捷，做事轻快，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90岁的老人。身穿复古长裙的她，像公主一样美丽。她说：“我一向以度假般的态度过着我的人生。每天、每分、每秒，我都在享受着啊！”

2008年6月18日，塔莎·杜朵在自己的庄园里，在儿女和朋友的陪伴下，穿着自己织的裙装，安详离去。

阅读塔莎的故事，让我们深深懂得，原来劳动这么快乐，幸福这么简单，即使很老很老了，也可以这么优雅。

或许，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所秘密的花园，香草果实，美满丰盛。或许，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一直有这样一位塔莎老奶奶，她超越国界、超越时间和空间，她是创造的化身，她是热爱生活的化身，她代表了人们对生命、对生活的深层渴望，她是大部分人在现实生活中未能实现却渴望成为的自己。

所以啊，衰老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它只是一个可以让你变得更加优雅的舞台。此生或许有太多的不完美，或许有太多的遗憾，都轻轻地放下吧。

（摘自《报刊荟萃》2014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