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密尔顿
1980年我出生,难产。大夫拿产钳那么随便一扒拉,把我给夹了出来。说“随便”是因为大夫是我爷爷朋友的女儿,算“世交”,但隔天就忘了产钳夹的到底是头还是脚,只好抱歉地跟我爸说:“对不住啊,估计小孩子不是智商低就是走路有问题。”
我爸不当回事,我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20年。等到1999年我考上北大,老爸心想多亏了当年大夫把难产的娃给接生下来,这么多年不见也该去道个谢。见面大夫委婉地问:“你儿子腿脚没毛病吧?”我爸还沉浸在他儿子金榜题名的喜悦中,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夫二话没說,一把握住我爸的手说:“这么多年,你和弟妹不容易啊……”
敢情人家这样就断定我爸是为儿子的智商来寻仇的。
讲这个故事的原因倒不是想掀起衣服给您看我妈在我后背上刺的“好好学习”之类的字,实话说我本来就不笨,犯不着头悬梁、锥刺股。我想说的是咱的父母当年怀咱生咱的时候,真的不像现在这么走心。
现如今生活压力如此之大,三十而立四十不孕的很多。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父母辈不止生一个孩子,见多识广。这个也有道理,不是说带小孩的原则是,头胎照书二胎照猪吗?到了我媳妇儿现在怀上宝宝的时候,想学点东西就真得照书了,也还真焦虑。有天我媳妇儿查了书就跟我说,像咱们年纪大了生出“唐氏”宝宝怎么办:30岁的时候是1∶952,35岁的时候是1∶378,整整提高了1.5倍,哇……孕吐又来了。我好容易给她端茶送水侍弄好了,拿出纸笔一算:35岁生出健康宝宝的概率是377/378=99.74%,24K金也不过99.6%。这样看起来安心多了吧?
其实也不光是自己吓唬自己,身边的朋友也吓唬你。这个叫作“同侪压力”。
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最好的办法是发令枪响之前先在背后推一把,比如说……双顶径。双顶径是胎宝宝脑袋最宽地方的长度,通常是用来估计胎宝的大小。可当媳妇儿在同龄圈宝妈中比较了一番后就犯了愁:咱宝宝的双顶径没有达到平均值。“咱宝宝会不会是个笨宝宝啊?”媳妇担心之后找到了方子:第一多吃核桃,第二多做胎教给宝宝念故事和听音乐。不过在我看来既然是平均值嘛,总有50%宝宝的双顶径大于平均值,50%宝宝的双顶径小于平均值,要不怎么叫平均值呢。
聪明还是笨,到了预产期绝对是主题。也许确实妈妈更焦虑,爸爸神经更大条。听我爸讲当年我在襁褓里的时候,他抱着我坐在伯父自行车后面。伯父轧过一坑,我爸手一抖就把我扔出去了。捡回来揉一揉算是修好了娃。所以我爸说,就算我真笨他也不会去找用产钳的大夫,毕竟这娃他也摔过了嘛。
编辑 / 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