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茶
16岁那年,我离开家去邻县的高中读书时,安妮宝贝的书刚刚开始畅销,大街小巷的报摊、书亭都可以看到《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封面素雅、干净,像漫不经心的女子在诉说心事。
年少时的焦灼和悸动伴随着紧张的学习日复一日,汗水和泪水总是交替出现在黑夜的枕上。她的书里描写的穿着长长棉布裙子的女孩,有着海藻般的长发,光脚穿球鞋,男孩骑车带着她穿过呼呼啦啦的樱花树林,有风起,落下一地的花瓣……这样的句子,总让年少的我心生忧郁。
那时候总觉得每年的夏天都无比漫长,闷热的教室、擁挤的食堂、讲台上老师湿透的后背,还有晚自习结束后操场上成群结队散步的同学和微微吹动的风。我们夹杂在成堆的书本和试卷中间,仿佛永远不会醒过来的一个梦。班里的女生流行手写的书信,特意买来红红绿绿的信纸,搭配不同颜色的荧光笔,课堂上偷偷用书本掩盖起自己半个脑袋写信,自以为不会被老师发现。
我也写,写给我初中就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我会简单地写一写自己的生活,信纸背面会啰啰唆唆抄写很多安妮宝贝书里的语言。我想用我的方式让他明白我隐秘而又蠢蠢欲动的情愫。只是从未收到回信,到后来干脆断了联系。
那一年红遍整个亚洲的F4的《流星花园》开始播出。为了能看到这部电视剧,我们中午12点下课后,利用短暂的午休时间集体聚在班里看租来的碟片,饿着肚子也没人出去吃饭。女生沉醉在言承旭桀骜不驯的霸道和总裁式的温柔里不能自拔,男生则悄悄流行起周渝民式的长发。那时寝室的墙上贴了一张仔仔的海报,白色的棉布衬衫,上衣的前三个扣子微微解开,随风吹动的发丝,浅灰色的亚麻长裤,干净的白色球鞋,头顶是黄黄绿绿的叶子,加上他干净的眼神。这个形象很长一段时间都影响了我对男性的审美,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偏爱穿白色上衣的男子。
高三那年我仿佛拼尽了所有力气,那段日子安妮宝贝越来越远离了我,生活里只剩下课本和试卷。高考后我最后一次给那个男孩写了信,最后还将它折成了心形,我用它和我的初恋做了最后的告别。只是我仍然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只言片语。
大学我们没有考到一起,他每年寒暑假放假时都会过来看看我。大四那年的冬天,和寝室姐妹的男朋友一起吃饭,无意中听到他上大学所在的城市根本不路过我的大学。我想起他来找我时,说自己从学校买了回家的票,顺道到我的学校接我一起回家。大学四年一个借口用了8次,他知道对于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的我,肯定不会发现他的这个秘密。
我想起毕业后第一年的平安夜,他手里举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苹果来找我。夜晚烟花绚烂,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大声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写给我的信,都被我妈妈藏了起来,后来她也忘记了,一直到前几天才忽然想起来给我。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强忍住要落下的泪,抬头看烟花。
还有,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说。
那一刻我再次想起了安妮宝贝,想起写给他的信中,安妮宝贝说过的那些话,眼泪倾泻而下。
从那以后,我彻底告别了安妮宝贝,告别了我最纯澈的青春。我把那些封面素雅的书收进书柜,有时抬头看看,内心便充满怀念。
也只是怀念罢了。
编辑 / 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