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登
一名小患者正在医院接受手术时,突然停电,手术被迫中断。幸亏医院想方设法,用蜡烛及手电提供照明,医生冒险上阵,才使手术得以完成,患者死里逃生。事后,医院对这起蹊跷的突发事件进行调查,发现这是一起人为的破坏事故。而幕后指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手术中居然断电
2015年5月11日22点,江西省九江市正泰医院手术室。无影灯下,4岁的高瀚瀚正躺在手术台上,接受开颅手术。医生护士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室内只听见手术器械清脆的碰撞声,以及各种监护仪器的嘀嗒声。
然而,就在高瀚瀚的颅骨刚刚被打开时,22点58分,意外发生了:手术室突然停电!刚刚还灯火通明的手术室,顿时陷入黑暗,手术使用的电动器械随之停止,呼吸机和心电监护仪也无法继续运行。
医院都是采用双回路供电,以确保万无一失。主治医师陈红泰紧急吩咐护士:“快,快找电工!”很快,电工孙哲匆匆赶到,发现手术室的另一路电源虽然有电,但互投转换继电器却死活不工作了,无法恢复供电。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利用医院自备的应急发电机向手术室供电。然而,片刻后,孙哲满头大汗地发现,发电机居然也临时出现故障,无法使用。
这可怎么办?陈医师头上冷汗直冒,其他医生、护士更是乱成一团,病人家属则开始在手术室外惊慌地号啕大哭……
紧急时刻,院长和副院长相继赶到。在院长李长江的指挥下,大伙分工合作,有的安抚病人家属情绪,有的检修线路,有的与供电部门联系……
大约5分钟后,电工满头大汗地向院长汇报:“在电闸跳闸、二路电源未自动合闸的情况下,我们几次强行推闸送电都没有成功,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原因。”
23点5分,供电局也打来电话:“我们的应急发电车正在离你们大约10公里的地方供电,现在正紧急回调,但眼下正是市区交通拥堵的时候,至少需要20分钟才能到达。”
时间就是生命。在院长的指挥下,几个年轻的护士一路快跑到离医院不远处的小店,将那里仅有的10根蜡烛都买了回来。医院保安处的5个手电筒,以及两盏应急照明灯,也全拿到了手术室。
就这样,一片黑暗中,只有5楼手术室亮起了星星灯火,灯光下,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地继续手术。由于手术本身就很复杂,加上仅有蜡烛和手电照明,照明度远远不够,再者监护仪也不能使用,医生只能挂着听诊器做手术……不一会儿,十几名医护人员的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幸运的是,由于麻醉机内装有蓄电池,同时医院用手动呼吸机替代了原来的呼吸机,病人本身并未感觉到任何意外的痛苦。
直到5月12日0点7分,在供电局及医院电工的集体抢修下,电终于来了,外部供电恢复正常。0点44分,近3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完成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这起蹊跷的事故,仍引起了医院的高度重视。5月12日,正泰医院果断向警方报案。经过一系列缜密的调查,真相很快水落石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蓄意破坏此次手术的疑凶不是别人,正是高瀚瀚的亲生父亲高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无颜相对,美满家庭平添“孽种”
15年前,高原刚从江西星子县的农村来到九江市,只有初中文化的他应聘到一家路边的大排档做服务员,每月领着可怜巴巴的300元薪水。但他并未因此沉沦,每天忙完工作回到集体宿舍,别人都累得趴在床上鼾声大作,他却捧着餐饮经营管理方面的书,读得津津有味。放假時高原也不休息,而是跑到大街上,针对九江市的餐饮现状做详尽调查。
“总有一天,我会拥有自己的餐馆甚至大酒店。”在日记中,高原写道。正是他的这份与众不同,吸引了餐馆老板的独生女儿罗蜜。罗蜜时年19岁,比高原小4岁,在南昌经济管理学院会计系念大二,长相漂亮,性格温柔。尽管出身和文化层次悬殊,但两个年轻人还是偷偷相恋了。罗蜜的父亲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以断绝父女关系威胁女儿,并把高原赶出了餐馆。在父亲强大的压力下,两人表面上暂时断了来往,实际却一直偷偷来往。
2003年,罗蜜大学毕业后,偷偷和高原领了结婚证,并怀上身孕。眼看生米煮成熟饭,罗蜜的父亲也无可奈何,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让女婿帮助自己经营餐馆。没想到,高原很快大显身手,将餐馆打理得有声有色,营业额足足翻了两番。仅仅一年半后,这家原本只有50平方米的小店,就扩张到120平方米。罗父喜出望外,索性把生意全部交给女婿打理。后来,高原到工商部门注册了“和瑞祥”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并另外选址,开了第一家连锁店。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瑞祥”滚雪球般越做越大,到2014年,其分店已达到9家之多。高原购买了一套面积500多平方米的三层别墅,将岳父母及自己的乡下父母都接到一起,全家7口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罗蜜以前一直帮丈夫管财务,高原和妻子商量说:“咱家现在有4个老人,孩子也马上要读小学,不如你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吧。”罗蜜觉得丈夫的话很有道理,当即答应。同时,为了让丈夫免去后顾之忧,她专门推荐了自己的大学同学、闺中密友张珞雪接替她的工作。
“你不仅要管好公司的账,更重要的是,要帮我看着点我老公。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可别让他在外面学坏了。”和张珞雪交接时,罗蜜开玩笑说。张珞雪哈哈大笑:“你让我身兼二职,那可得付我双倍的薪水啊。”
此后,张珞雪果然隔三岔五,向罗蜜汇报高原的动静,罗蜜非常感谢。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2010年9月的一天,晚饭后,高原将罗蜜叫到卧室,嗫嚅着对她说:“我对不起你,我在外面……找了个情人,而且,她还怀孕了。”听到这话,罗蜜顿时有如晴天霹雳,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高原的情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信任的张珞雪。
原来,在长期的交往中,张珞雪对既沉稳老练又闯劲十足的高原,渐渐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张珞雪和罗蜜同岁,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她身上既有少妇的成熟风韵,又有股洒脱和不羁的劲儿,高原渐渐对她有了好感。大约两个月前,他们双双参加一次应酬,张珞雪多喝了几杯,高原送她回家时,张珞雪借醉向他表白,两人按捺不住发生了关系。此后,高原和张珞雪都很内疚,并约定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然而,两个月后,张珞雪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当时就想到要去打胎,可是医生说……”高原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血压太高,而且有盆腔炎,不能打胎,否则有生命危险……”“天!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罗蜜的脸变得煞白,几乎晕死过去。
“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那次纯属一时糊涂,看在我们多年恩爱的情分上,你就饶了我这回吧。”高原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倒在妻子面前。这时,张珞雪也哭着给罗蜜打来电话:“我知道我没脸见你,可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个单身女人,突然多出个孩子,以后怎么做人哪……”
尽管心中像一盆火在烤,可最终,善良的罗蜜还是原谅了丈夫和张珞雪。3个人反复商量后,想出一个办法:张珞雪和罗蜜同时离开九江,等张珞雪生下孩子,就由罗蜜带回家,说是自己生的……
2010年9月底,张珞雪辞去会计一职,罗蜜则对4位老人谎称自己怀上身孕,因对当地气候患上了过敏症,需要到外地休养安胎。老人们都没有怀疑。
2011年4月,一个胖乎乎的男婴在重庆市人民医院呱呱坠地,取名高瀚瀚。高瀚瀚满月后,罗蜜将孩子抱回了家。张珞雪则在成都市找了一份销售工作,从此没有再回九江。
然而,高原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每次只要一见到高瀚瀚,对妻子的愧疚就铺天盖地而来。
痛下杀手,爱有多深恨有多浓
不管高原有多么不喜欢这个儿子,高瀚瀚还是一天天长大了。高原总觉得儿子越长越像张珞雪,这让他心生厌恶。
2012年的一天,已读小学的女儿苏媚吵着要骑马,说着就趴在高原背上,高原也就笑呵呵地俯下身子。正在这时,1岁多的高瀚瀚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嘴里口齿不清地说着:“马,骑马”,也往高原身上蹭。高原反手把女儿搂下来,站起身厌恶地对儿子说:“去,一边去。”
时间一久,罗蜜也看出丈夫不喜欢高瀚瀚,但她把这理解为丈夫顾及自己的情绪,不敢对孩子太好。这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多次劝丈夫:“他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你的亲骨肉,在我眼里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罗蜜越这么说,高原越觉得对不起她,也就越讨厌高瀚瀚。
2014年5月底,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时,高原的父亲一边爱怜地给高瀚瀚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乖孙子,你可要多吃点,高家和罗家的将来可都寄托在你身上啊!”听到这里,高原心中像被针刺了一下,他望了罗蜜一眼,只见罗蜜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回到卧室后,高原推心置腹地对妻子说:“苏媚毕竟是个女孩子,可这份家业要是将来传给高瀚瀚的话,对你太不公平了,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罗蜜同意了。
2014年7月,罗蜜顺利怀孕,11月底,高原托关系走后门,给罗蜜做了胎儿性别检查,发现是个男孩,全家人都很高兴,高原更是欣喜不已。可仅仅半个月后,罗蜜突发高烧,连续3天都无法降温,而要降温就必须使用可能致使胎儿畸形的药物。为了保住大人性命,医生只得为她实施了引产手术。高原的父亲很迷信,托人算了一卦,说是高原命里注定只能有两个孩子。
“为什么丢掉的偏偏是我和罗蜜的孩子?”高原不由自主地想。随后的时间里,这个念头仿佛在他的脑袋里生了根,挥之不去。
2015年5月11日9点,高瀚瀚遭遇了意外:年僅4岁的他,不慎摔倒从三楼的楼梯滚下来,造成颅内出血,被紧急送到九江市正泰医院。医生当即决定施行开颅手术,手术时间定在当天22点。
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后,高原去交费处排队交钱,看到前面一个中年妇女手拿着一张报纸,上面“患者家属怒讨说法,手术停电致病人死亡”的标题赫然在目。“对啊,如果高瀚瀚在手术时突然停电的话……”想到这里,高原心中一动。
时值中午,事不宜迟,高原交完费后,根据医院供电室的排班情况,火速电话联系上当晚的值班电工孙哲,“只要你在晚上10点左右停电半小时,我就付给你20万元。”高原开门见山地对孙哲表示。为了让孙哲信任自己,他还当即往孙哲的卡号上汇入了10万元。看着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月收入只有2000多元的孙哲动心了。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停电谋杀案发生了……
2015年5月15日,高原和孙哲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正式逮捕。得知丈夫竟然向高瀚瀚下毒手,罗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探望丈夫时,她哭着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都原谅了你,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你自己呢?!”听着妻子的话,高原掩面大哭……
编辑 / 杨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