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也枉然

潘建安

2014年8月16日夜，沈阳市大东区草仓路某住宅小区发生一起入室抢劫强奸杀人案。死者之一是小区住户、42岁的沈阳某银行开发区支行行长王彦春，另一名死者是王彦春6岁的小外甥女娇娇。案发现场，警方发现被害人家中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是什么人如此凶残，不但入室抢劫强奸、行凶杀人，而且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和成功的事业相比，王彦春的婚姻则显得平淡又有几分无奈。

1994年夏，王彦春从北京一所高校毕业后回到家乡沈阳，进入一家国有银行上班。人长得漂亮，又有正规的大学本科学历，各方面条件都十分出色的王彦春，一心想找一个才貌双全的白马王子，挑挑拣拣中，美好的青春年华便悄然溜走了，一转眼，她成了大龄剩女。

2002年秋天，在父母的催促下，王彦春与在沈阳开发区一家工厂任职的工程师匡忠勇相识，半年后，两人匆匆举行了婚礼。王彦春生性活泼、开朗，追求情调，喜欢浪漫；而匡忠勇为人敦厚、老实，不善言辞，甚至有点木讷。由于性格上的差异，两人婚后不久便有了矛盾，有了孩子后，琐碎的家务加之抚养孩子的艰难，让王彦春对匡忠勇越来越不满。但为了孩子，她勉强维持着这段婚姻。

家庭生活不如意，王彥春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婚前她已经被提拔为分理处主任，2004年，也就是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年，她又被提拔为支行副行长。又过了两年，王彦春再次升职，当上了区支行行长。一帆风顺的事业，与味同嚼蜡的婚姻，形成了强烈反差。

2007年春，单位新来了一个叫董文沛的合同制信贷员。董文沛时年28岁，早年当过兵，长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虽然学历不高，但人很勤快，说话又风趣，很快就博得了领导和同事们的好感。

一天下午，王彦春与信贷科长还有董文沛一起上门与客户谈业务，当晚接受对方宴请。席间，对方频频敬酒。信贷科长很快就喝高了。王彦春虽说有一定酒量，但也有些招架不住。董文沛挺身而出，将客户敬王彦春的酒全喝了，结果自己醉得不省人事……这件事，让王彦春对董文沛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2008年2月7日，农历正月初一，王彦春一个人在行里值班。中午11时许，董文沛也来到了单位，他手里提着饭菜，还带了一瓶红酒。王彦春意外之余很受感动，她让董文沛坐下，两人边吃边聊。几杯酒下肚，王彦春的眼睛有些湿润，到后来，她竟带着些许伤感地跟下属讲述了自己糟糕的夫妻关系。董文沛听罢长叹一声：“唉，王行长，想不到您心里原来这么苦。其实我也比您好不到哪里去……”接着，他也向王彦春讲了自己的家庭，讲了自己当护士、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的妻子。

相同的境遇，让王彦春与董文沛再次拉近了心理距离。董文沛从那以后就渐渐发现，王彦春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暧昧，他内心深处不禁泛起了涟漪。他想，王彦春虽然比自己大9岁，但风韵犹存，加上气质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而且，她又是单位的一把手，自己的顶头上司，“高攀”上了她，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大有益处。于是，他开始主动迎合王彦春。

6月初的一天，王彦春去大连出差，要求董文沛开车送她。当天晚饭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回到房间，激情的闸门从此打开……

随后的半年里，两人频频幽会，如胶似漆。年底的时候，王彦春的一个朋友因为被“小三”逼婚，一时闹得满城风雨，最终不仅家庭破裂，事业也严重受挫。王彦春深受刺激：自己是堂堂一行之长，董文沛只不过是个普通信贷员。这年头“小三”不分男女，万一将来他脑子里也有了出格的念头，怎么办？王彦春想就此中止与董文沛的关系，可情正浓时又难以割舍。于是她决定，想个万全之策。

一天晚上，两人又一次缠绵后，王彦春对董文沛说：“文沛，我和你在一起，是和一般的情人关系不一样的，许多人纯粹是物质和情欲的交易，咱们则是情感的自然流露，彼此间是真挚的。”随后，她提议两人订一份平等的“爱情契约”：一、不许破坏对方家庭，彼此不以婚姻为目标；二、双方交往本着平等、自愿原则，不涉及任何经济利益；三、如日后有一方提出分手，好聚好散，另一方不得纠缠……当时的董文沛本来就没有其他想法，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在情人身上耗去了太多精力，董文沛回到家有时难免力不从心，妻子刘英敏感地发现了这一变化，她怀疑董文沛在外面有情况，多次旁敲侧击地警告他：“你要是在外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可跟你没完！”

妻子的警告，让董文沛有几分害怕，他与王彦春在一起时开始变得小心谨慎，可百密总有一疏，事情很快就露了马脚。2010年3月的一天晚上，董文沛与王彦春在宾馆亲热时，王彦春情不自禁地在董文沛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第二天晚上刘英就发现了丈夫身上的牙印，暴跳如雷地指着他的鼻子骂：“臭不要脸的！你给我老实交代，这是哪个狐狸精咬的？你不说清楚，我就死给你看！”董文沛吓得脸都白了，却不知道如何解释，结果夫妻俩吵了一夜。

早晨7点多，董文沛要去上班，刘英不让他走：“不说清楚，你就别想出这个门！”这时，单位、客户的电话一遍遍打来，董文沛站在那儿心急如焚。后来不得已，他只得向妻子交代了他与王彦春之间的情人关系。刘英听后，狠狠扇了丈夫一记耳光：“姓董的，你真无耻！”

当天下午，刘英就气势汹汹地找到董文沛的单位，闯进王彦春的办公室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别人的丈夫，还是什么行长呢，呸！”至此，王彦春与董文沛的情人关系正式曝光，一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与此同时，董文沛与刘英的夫妻关系也彻底宣告破裂。

丑闻很快传到了王彦春的丈夫匡忠勇的耳中。妻子的不忠，令这个一向懦弱、老实的男人愤怒了，因为这样的耻辱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接下来，夫妇俩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三个月后，他们也办理了离婚手续。

一段孽缘，拆散了两个家庭。而婚外情曝光后，上级领导考虑到影响，将王彦春调离原行长岗位，降职降薪安排到郊区的一家分理处。王彦春前脚刚走，董文沛也被单位辞退了。

家没有，工作也丢了，董文沛有说不出的痛苦和郁闷。风波过后，王彦春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于是，董文沛找到王彦春，认真地对她说：“你我现在都是自由人了，又彼此相爱，不如咱们结婚吧！”王彦春沉默一会儿说：“结婚是件大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其实那些天，王彦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到底该不该与董文沛结婚？很多事让她顾虑重重：自己是堂堂的行长，而董文沛只是个工人，身份不对等；两人年龄相差9岁，女大男小，婚后的日子能风平浪静吗？

可总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对方。周末的时候，王彦春专门打电话请董文沛吃饭，然后两人又一起回到住处。激情过后，王彦春依偎在情人怀里幽幽地说：“文沛，正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我不打算和你结婚。”董文沛一头雾水：“那又是为什么？”“因为我见过太多的男女，恋爱时好得一塌糊涂，结了婚就变成了仇人，最后难免两败俱伤，我和匡忠勇、你和刘英不都是这样吗？”她告诉董文沛，他们还可以继续保持情人关系，但自己不想再次走进婚姻。董文沛虽然无法接受，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他想，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放弃吧！

2010年底，董文沛不顾王彦春的再三挽留，执意去外地发展。后经战友推荐，他来到上海，进入一家私人信托公司做业务员。

情人走了，王彦春也决定开始新生活。2011年3月，她向原单位提出辞职，跳槽去了沈陽一家商业银行。换了环境，王彦春的能力和水平再度得到发挥，短短两年之后，她便被新单位任命为开发区分行行长。

高薪与富足的生活并没有改变王彦春孤单、寂寞的心境。一个个冷清的夜里，回想着与董文沛刻骨铭心的交往，以及曾经的温馨与激情，她常常彻夜难眠。

2013年6月初，借去上海出差的机会，王彦春几经周折找到了董文沛。时隔两年多再次相聚，两人都自有一番感慨在心头。看到昔日情人原本英俊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王彦春一阵心疼和难过。她请董文沛吃饭，席间诉说了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说到动情处禁不住潸然泪下……董文沛也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当晚，两人一起来到王彦春所住的宾馆，旧情复燃……

激情过后，王彦春柔声说：“你还是回沈阳吧，那样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独自在外漂泊，董文沛也感到身心俱疲，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久，王彦春托关系把董文沛安排到沈阳一家信托公司上班。

情人又回到了身边，王彦春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激情，可她还是只同居不结婚。虽然两人经常幽会，但董文沛还是渐渐有了怨言。他想有个自己的家，不止一次向王彦春提出结婚，可王彦春死活不同意。此时的她，除了原来那套“因为太爱你所以不和你结婚”的理论，内心深处其实又多了一条不结婚的理由：自己的收入是以前的好多倍，手上有不少积蓄，如果跟董文沛结婚，谁能保证两人能白头偕老？假如将来再离婚，自己的财产就会被分割，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所以，为了堵住情人的嘴，王彦春除了搬出原来的老一套说辞，还拿出了当初两人签订的“爱情契约”：“像我们现在这样不挺好吗？你不要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董文沛又提出搬到一起住，王彦春也不同意：“距离产生美。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磕磕碰碰，会影响我们感情的……”

一看结婚无望，董文沛决定离开王彦春，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年12月，经人介绍，董文沛认识了一名离异女教师，两人很快开始商量结婚的事。王彦春得知后大为恼火。她专程找到那名女教师，挑衅地对她说：“董文沛是我未婚夫，我们在一起都好多年了，你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开他！”对方因此对董文沛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坚决地提出了分手。

董文沛了解真相后气急败坏，冲王彦春怒吼：“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彦春赶紧哄他：“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文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比我更爱你。”接着，她拉着他去商场买新手机，还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说里面的钱他可以随便花……经不住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的夹击，董文沛缴械投降，与王彦春和好如初。

可董文沛毕竟才30多岁，他经常情不自禁地思考自己的未来：难道就这样跟一个比自己大9岁的女人不明不白地混一辈子？这个问题让他心里堵得慌。

2014年5月，董文沛在工作时由于精力不集中，给客户结算时看错了小数点，结果使公司蒙受重大损失。因为影响恶劣，公司只得将他解聘。

失了业的董文沛心灰意冷，他将自己关在房里，不愿意再找工作。那天晚上，王彦春来看他，他跪在情人面前，泣不成声地说：“答应我，嫁给我好吗？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

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自己这样，王彦春被感动了。接下来，她开始认真考虑两人结婚的事。可没想到，父母亲人都强烈反对。父母威胁说：“你要是嫁给那个混混，我们就与你断绝关系！”王彦春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本来就对董文沛这个拆散了自己父母的家伙深恶痛绝，现在听说妈妈居然要跟这个坏人结婚，当即愤怒地表示：“如果你和他结婚，我就跳楼！”

王彦春刚刚萌生的结婚念头又动摇了。

2014年8月16日晚上，董文沛酒后来到王彦春家，再次问她结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王彦春长叹一声：“唉，阻力太大，这婚怕是结不成了。”残酷的现实，令董文沛的内心很快从失落转化为愤懑。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体内一股强烈的欲望在升腾，于是他恨恨地说了一句：“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再做一次夫妻吧！”接着走上前扯掉王彦春身上的睡衣……

“别，你别这样……”因为家里还有人，王彦春后退躲闪着。董文沛不明就里，一下将她推倒在沙发上，然后开始褪自己的衣裤。王彦春拼力反抗着：“你先……先听我说……”撕扯中，她的指甲划伤了董文沛的眼角。董文沛勃然大怒，抬手重重地打了她一记耳光：“贱货！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跟我装清纯！”王彦春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依旧死命挣扎。董文沛渐渐失去了理智，用手狠狠掐住王彦春的脖子，把她压在了身下。

悲剧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在整个强暴的过程中，他的手一直掐着情人的脖子没有松开，直至王彦春窒息身亡。

“啊……”这时，一个小女孩忽然从房间里跑出来，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大哭起来。她是王彦春6岁的外甥女娇娇，周末来姨妈家玩的。

娇娇的哭声让董文沛清醒过来。因为担心事情败露，他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将娇娇的嘴巴死死捂住……可怜的娇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死于非命。

随后，董文沛在房间里翻找到2300元现金后匆匆逃离……

接到报案后，民警立即展开侦查，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于8月20日凌晨将逃亡中的董文沛抓获……

一段婚外情，尽管有所谓的“约法三章”，但仍然以血案收场，不但当事人玩火自焚，还殃及无辜，搭上了一个年仅6岁的孩子的生命，教训实在惨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除董文沛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