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2015-05-30 10:48布鱼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15年4期
关键词:画像涂鸦女神

布鱼

我觉得你很特别

白薇薇是个太内向的女生,她从来都不敢主动跟谁说话,比如要借过的时候,她只会用手指头戳戳那个人的肩膀;比如,她从来不会参与班里任何一个八卦;比如,现在和她同桌的陶滔,废话实在太多,她也不说他,只是默默听着。但偏偏,同桌陶滔是个不讲话就会难过得要死的人,所以,白薇薇便是班主任用来制服陶滔爱讲话毛病的一大法宝。

有一天,陶滔终于被逼得自言自语起来了。

陶滔这样影响周围同学的结果是,班主任给了白薇薇一个笔记本,只要陶滔再上课讲一次废话,就记他名字一次,然后他就要一个人打扫教室一次。

这办法不错,可一个星期后,虽然班主任依旧从各科老师那里得到了陶滔上课不老实的抱怨,但笔记本上却一个陶滔的名字都没有。

“为什么要帮我?”陶滔在放学后的校门口堵住白薇薇问。

白薇薇只是淡淡地说,“不为什么。”

许多男生大概都不太清楚他是因为什么才会注意到某个女生的,比如漂亮、乖巧、成绩好等等,但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我觉得你很特别”,那天,陶滔也对白薇薇说了这句话。

只是性格不同,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连续两天班里都被一张画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的,因为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画,这是校草乔煜的帅气写真画像,不过被新闻部的人挖了出来,制作成了代表“学生风采”的画像,贴在了学校公告栏上。

首先是昨天,校草乔煜的画像被人活生生涂鸦成了一只王八,这引起了全校女生的不满,也不知道是哪个嫉妒心强到丧心病狂的家伙,要是被揪出来了,一定成过街老鼠,会遭到全校女生的唾骂。

可今天,那张画像又默默被擦洗干净了,这又引起了全校男生的不满,乔煜那小子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就会耍耍帅而已,这大概是众多男生们的心声。

班上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只有角落里的白薇薇,她不闻不问,直到后来有谁喊了一嗓子,“啊,我知道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可以调监控呀,我记得有个角落里好像是有个监控对着公告栏的吧,或者画像是别人涂鸦的,偷偷擦洗干净的是他自己吧。”大家都盯着自诩知道的男生看,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只有白薇薇头低得更紧、手心莫名冒汗了。

“喂,你们无不无聊啊,人家乔烨都没你们这么关心。还调监控!你当学校很闲呐,这点小事都要折腾,我们新闻部自己不会处理吗。”说话的正是新闻部部长陶滔,也是白薇薇那个最爱讲话的同桌。

白薇薇看了一眼陶滔,感觉对他似乎没那么反感了,但很快,目光就被另一个更耀眼的人吸引住了。

隔壁班校草级人物乔煜正路过他们班门口,男生则统一一脸不屑,女生则大多心花荡漾,白薇薇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波动,但她是那种胆小到跟男生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女生,所以她看乔煜的时候总是偷偷看一眼便立马转向,生怕被发现似的,但本质上,这和女汉子们喜欢上一个男生就会酷炫狂拽的追求是一样的,只是性格不同,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白薇薇的表达方式便是,默默帮乔煜擦掉了他画像上的涂鸦。

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乔煜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不爱讲话的女生,曾经那样偷偷看过他,不是妄想“灰姑娘”一般的美好爱情,而是在那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正好遇见了他的阳光帅气,于是默默记住了。

其实,白薇薇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偷偷看乔煜的,只是乔煜打篮球的时候,白薇薇虽然站在她们班拉拉队队伍中,眼光却没有离开过乔煜,她当时只想到了四个字——一眼万年。直到,隔壁场地的一个排球,忽然间乱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白薇薇的头。

她才反应过来,是陶滔,他正以刘翔跨栏的速度飞奔过来,连忙说“你没事吧!”

陶滔又伸出手要去拉她起来,她却摇了摇头,自己爬了起来,说,“我没事。”拨开一众看热闹的人,想要走掉。

却听见背后的陶滔在大声呐喊,“喂,白薇薇。你以后想看我打球,不要偷看啦,直接来啊,别害羞!”于是,一阵热闹的起哄声中,白薇薇红着脸跑开了,陶滔却笑开了花。

白薇薇大概第一次这样被众人待见,也第一次遇见陶滔这样自恋的男生。她气急败坏,却懒得说些什么,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把一摞书“啪”的一声,放到了两个人中间,算是三八线吧,并且只要陶滔过线,白薇薇会直接拿起书一顿好打。

“我早就说了,你是个特别的女生,别看你平时一声不吭的,打起人来可比隔壁家那翠花厉害多了!这酸爽!”陶滔是学着赵本山的腔调说的,听得白薇薇也忍不住笑了。

陶滔却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哎,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啊!”

“什么?”

“耳朵凑过来。”

“嗯!”

“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还蛮好看的,嘘,不要告诉别人哦!”

可想而知,又是一顿好打。

秘密被暴露

因为有陶滔的撩拨,终于在高三的时候,白薇薇也渐渐和班上的同学都开始热络起来了。比如,走道被人挡住的时候,她会直接说借过;比如周围有人八卦的时候,她也会掺和几句;比如陶滔废话实在太多的时候,她会狠狠地揍他一顿,惹得班上同学大笑她也不再脸红了。

对此,班上同学只是感觉无限庆幸,终于有人可以收拾陶滔那个家伙了。

只是,每当有隔壁班乔煜的话题时,白薇薇从来也不参加,有一次,有几个女生在旁边争论到底是乔煜帅还是陶滔帅的时候,她们硬是拉过白薇薇,让她来做评论,她结巴着正说出了半个“乔”字的时候,陶滔却自己凑上来说,“你敢说我不帅?”

白薇薇于是不说话,假装往窗户外面看,却看见走廊上,有一个男生正在推搡着隔壁班的乔煜,乔煜踉跄后退,又来了一个男生上前又使劲一推。走廊上瞬间被围观起来,有人起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只有白薇薇,她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死死挡在乔煜面前。

众人惊呆了,一向老实巴交的白薇薇竟然为了一个男生,可以这么勇敢,难怪她平时从来都不谈论乔煜了……

她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竟然在这一次,一下子暴露无遗。可乔煜只是,推开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站了起来。

后来的故事便落入了俗套,什么男生喜欢某个女神,女神却喜欢着乔煜,那男生不爽就找了人一起来揍乔煜,总之也不过是男生之间拳头的较量,只不过最后令人意外的是,制服那两个男生的最后竟然是陶滔,总之跟白薇薇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却因为白薇薇的挺身而出,话题就这么来了。

她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但很快,关于“白薇薇”的话题,便被另外一个话题代替了,那就是女神和乔煜终于历经辛苦走到了一起。

和女神相比,白薇薇就直接被比成了女神经病,女神口齿伶俐,是广播站站长,而白薇薇现在能这样自如地和班上同学交流就真的该好好感谢人家陶滔了;女神有气质,浑身散发着光芒,而白薇薇却永远只是埋头在角落里……

她站在深不见底的夜色里,看着路灯下的乔煜和女神,那些被埋藏在心底想要跟乔煜说的话,那天在挺身而出之后,她其实是想要跟他说的,哪怕最后没有回应也没有关系。

马上就要毕业了,再不说可能没什么机会了,说吧,说吧,把那些曾经一遍遍想过的告白,痛快说出来,却在没来得及开口前,就默默放弃了。

他们真的很般配,她只是默默地站着,看着路灯中光鲜般配的两个人,他们多像电影里的王子配公主,而她不是配角不是跑龙套的,甚至连扮演恶毒女巫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是的,对白薇薇来说,她难得勇敢一次,可对于乔煜来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心潮暗涌,最后落得兵荒马乱而逃的也是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吧,毕竟知根知底

后来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是陶滔陪着白薇薇,疯闹、大笑、吃香的喝辣的,总之,白薇薇想做的事情陶滔都会奉陪到底。

而白薇薇呢,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有那样一个总是滔滔不绝讲话的男生,他总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似乎从没注意过他。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偷偷为隔壁班帅帅的乔煜默默擦掉涂鸦的事,他不需要看监控,因为,那天他就跟在她身后,怕她太晚太危险。他也是真的觉得她很特别;他大声在体育馆呐喊,让她下次来看他打球……

可是,从那次以后,她似乎从没看过他打球。

后来上大学,白薇薇去了南方,陶滔也去了南方,他的成绩没有她好,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但也还算离得近。乔煜和他的女神去了哪里,白薇薇没有打听过。

在大学里,白薇薇虽然不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但打扮打扮,还挺好看的,尤其笑起来,还是有很多男生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看来陶滔还真是说对了,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很快,她便开始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据说那个男生在宿舍楼下,弹了整整一个月的吉他,最后来了一场浪漫的告白,在众人的祝福中,她才答应了他。

陶滔问白薇薇,“那个男生哪里好了?”

白薇薇只是小孩子气地说了一句,乔煜当时也是这样跟女神告白的。

不过,很快,白薇薇和她的男朋友就分手了,紧接着又开始了一段稍微平静一点的恋爱,这次,陶滔依旧问白薇薇,“那个男生哪里好了?”

白薇薇说,没什么好的,只是侧脸很像乔煜。

再后来,白薇薇又分手了,又恋爱了。

这次,陶滔还是问,“那个男生哪里好了?”

白薇薇笑了笑说,“不知道,只是觉得,看见他就会很开心,就像当时那样傻傻偷看乔煜时候的感觉,是谁说的,让你难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讲出来,这话说的真不假。你看我现在就笑着将乔煜讲出来了……”

她笑盈盈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陶滔忽然想起了四个字,一眼万年,这四个字是白薇薇跟他讲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因为是她说的,他就记住了。

然后,陶滔终于放弃了他的等待,陪她疯疯傻傻了这么久,她看他的眼神里从来都是平淡的,没有波澜的,反而是对那个刚认识不久的男生,她的眼里有期许,有紧张,有躲闪,一如当初偷偷看乔煜那般。

也对,爱情不是KFC里排队点单,没有先来后到一说,有的只是,一厢情愿或者两厢情愿。很明显,他们都是一厢情愿之人,都太固执,也算是一路人吧,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吧,毕竟知根知底。

也许,最深的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比如白薇薇之于乔煜,陶滔之于白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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