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烽火

2015-05-30 10:48孔羽
牡丹 2015年9期
关键词:寡妇铁匠伪军

孔羽,自1980年代开始创作,先后在全国各类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二百余篇三百多万字,获各类文学奖十多项。作家出版社和河南文艺出版社先后出版中短篇小说集《秋天不单有落叶》《红门楼》《一河两街三秀》(合著)等。现为开封市小说学会会长。

火铳

方圆几十里,谁不晓得前姬屯的铁匠赵呀,他家的家伙什儿手艺好,一张锄一把锨只要有赵家的标识,用上十几年甚至半辈子,想坏掉难得很哩。

好年景还是不长。

民国二十七年鬼子打了过来,占了通许县城,又盘踞到了欧阳岗。

自打欧阳岗驻了鬼子,周遭十里八乡就没有安生过。平日里他们纳粮缴款,隔三差五还要追剿抗日的县大队,一转身就来了前姬屯。民国三十一年,河南闹饥荒,村里都饿死好些人了,可鬼子仍不依不饶。鬼子心黑手重,一枪托子砸下来非死即伤。村里但凡能走得动的年轻人躲的躲、逃的逃,不剩几个人了。听说县大队正要人,就投奔了县大队。也有人捣鼓着去欧阳岗参加日本人组织的保安队,那里的日子好过,常年驻在寨子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肚子里缺了油水还能到附近村里弄些家禽,打打牙祭。可是前姬屯的人没人去,咱坏不起那个良心。

铁匠赵是走不动了,可他的一双儿女都长大成人了。

晚上,铁匠赵把锤子和火花唤到跟前,就着昏暗的灯光,铁匠赵搭个梯子爬到屋梁上,掀起压檐缝的一溜灰瓦,刨出一个三尺多长的破布包裹,打开看,竟是一杆火铳。

铁匠赵用破布仔细地擦着枪的前膛、药室和尾銎,满脸充满了爱意。他叹着气,自言自语:“这火铳我藏了快二十年了,打元朝时咱老祖宗就传下这门手艺,明清两朝的火铳,能抵上咱家手艺的不多。闹革命党时,俺有个拜把子朋友需要火铳,俺给他做了十几杆,不想被坏人告了密,给咱赵家惹来了杀身之祸,你们的大叔、二叔为此都丢了性命。从那时俺就发誓,再也不做它了,本本分分地当个庄稼人。留这一杆火铳,俺是想百年之后陪俺埋到地下的,看如今这年景,不成了,今儿俺把它交给你,锤子你带着火花走吧。俺听说县大队正缺人缺枪,你俩去了,又带去了火铳,人家会待见你俩的。等年景好了,鬼子不闹腾了,再回来好好过营生。”

火花心疼爹,不想走,可铁匠赵铁了心。

县大队今年减员也厉害,原来二三百人的队伍眼下不到百十人了。说老实话,县大队的生活确实苦,住也没个住的地方,不定在哪村儿歪一宿;伙食也差得很,只剩下喝面糊糊了;每月一块六毛钱的津贴,几个月没有发了。整天还要防着鬼子和保安队偷袭,开小差的、闹病的、家里有事走不开的多了起来。锤子和火花兄妹俩的到来,给县大队增添了信心,何况还带了一杆火铳。

睢县、杞县、通许还包括太康这一带,一直是吴殿祥、王广文的抗日队伍活动的区域。这个区域形势复杂,日、伪、顽、匪、杂纠缠在一起,仗打得乱麻窝一般。锤子和火花兄妹俩来县大队不到一个月,便参加了十几次大小的战斗。锤子的一杆火铳每次参战都能发挥好的效果,黑火药朝枪管里一填,铁砂掺着弹丸朝枪膛里一捣,火捻子一点,百步开外,能轰出一领席大小的散开面,比队里那几杆汉阳造还要威风。几场实战下来,火铳成了县大队的“宝”了。

这一天,县大队得到消息,有一小队鬼子和几十个保安队要到郎智岗一带抢粮食,县大队配合王广文的水东独立团便在郎智岗与大杨屯之间设下埋伏。锤子手中紧攥着火铳,火捻子也夹在手指中间,只待敌人进了伏击圈,队长一声令下,要叫火铳再发威。

战斗如期打响。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锤子连点了两枪,还算顺利,火力面散开,压得敌人抬不起头。再点,火捻子噗噗两下灭了,火铳哑了。坏了,锤子缩回身把铁通条从枪口处桶过去,试图把膛底的火掏干净。身边的同志催他快放枪,他也焦急,急急地去捣弄。可他的这个位置,实在是施展不开。他急了,站起身子去捣弄火铳。就在这时,对面有一排子弹向他扫来……

锤子的尸首被县大队的同志用牛车送回了前姬屯。葬了锤子,铁匠赵问火花:“闺女,你咋办?”火花抄起火铳说:“爹,等打完日本俺再回来伺候您。”

鬼子没过两年就打完了。

可火花没有实现她的诺言。部队整编去了苏皖地区,她在队伍里好上了一个战友,一起去了江苏。而那杆火铳却回来了,回到了前姬屯铁匠赵的身边。这是铁匠赵给队伍上提的要求,他说:“闺女回不来,那杆火铳还给俺吧,它凝聚着俺老赵家几代人的血脉命运呀。”

大炼钢铁那一年,公社收废铁收得紧,大家都知道铁匠赵手里有杆火铳,可就是没人来收缴,铁匠赵也权作不知。

没几年,铁匠赵去世了,火花把他和那杆火铳埋在了一起,就埋在锤子的坟后边。

惊雷

在千里陇海铁路线上,最不起眼的当数罗王车站。

1938年5月,日本军队攻陷兰封,又进驻罗王车站,在此与国民党军队展开拉锯战。土原肥贤二所率师团惨遭阻击,主力损失严重。战后,国民党军队西撤,罗王车站遂被日军占领。至此,罗王车站方圆二三十里以内,经常会遭到日军护站小分队的袭扰,领队的是一个五大三粗、脸相凶恶的军曹冈泽。

赵本源是张寨东门里有钱的大户,自家有百十亩地,还做着贩粮的买卖。他有六个儿子,最小那个叫赵焕灿,在开封城里给日本鬼当翻译。赵家能有这么大的排场,有一半的功劳都是这个赵焕灿的。赵焕灿让冈泽住进了自己家里,声称赵家为皇军办差,得罪了很多人,需要保护。再说赵家家大业大,房子又多,又不缺钱,皇军住进家里吃喝方便、服务周到,总比每日委屈在那个百十平方米左右的站长室舒坦。冈泽自然求之不得。这样,张寨赵家便成了日本鬼的一处据点。白天冈泽带着七八个伪军东去不足十里远的罗王车站上班,下午再回到张寨赵家歇息,朝去晚回,倒也逐渐地成了规律。

郭寨的朱贵家有两亩薄地,就在张寨去罗王车站必经的路边。说地薄是因为他家的地势洼,平坦坦的路到了他家的地上忽然就下沉了一、两米。每到雨季这里都会积些水,排又排不出去,那庄稼就是望天收。再者,路上又沟沟相叠,都是被太平车碾的,不宽的路面,泥泞缠脚,再加上两道深深的车辙,这段路要多难走就有多难走。

收过秋,朱贵和媳妇就开始翻腾地,边翻腾边商量着种啥划算。媳妇说还撒麦吧,总得有口粮吃不是。朱贵说,还不如种蒜,种了蒜到春天就会有收成,蒜薹能换钱,蒜苗能换钱,收了蒜还能换钱,有钱了再买麦也合算。媳妇同意了朱贵的想法,种上半亩蒜,剩下的还种麦。俩人就翻腾好地,去买蒜种。这年景,蒜种也贵,半亩地的蒜种得花两三块钱。朱贵咬咬牙,把草屋前的两棵榆树伐了,拉到罗王集上卖了,换了半布袋蒜种。这不,刚一入冬,这半亩蒜就点上了。眼下,蒜芽刚刚拱出地面,绿绿的、尖尖的,尤其是日头刚一露脸那会儿,早晨的空气又清新,东方的日头又好看,脚下的蒜芽嫩汪汪的,叫朱贵心里好是畅快,他似乎体验到了辛勤劳作换来的希望。

天冷了,霜重了,这一天朱贵来到蒜地,却发现地里有许多杂乱的脚印,还有些蒜芽被踩进了土地。朱贵的心疼劲儿一下子上来了,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扶起一个个嫩芽,嘴里还有些骂骂咧咧地:这是谁家的孬孙,放着大路恁不走,非得踩俺的蒜地。

朱贵回家跟媳妇说了蒜地被踩的事,媳妇没有在意,地里又没有扎篱笆,你能挡住人走啊。再说深更半夜的,有人打蒜地里走,肯定是有事呗,你还能去那儿看着?

可别说,朱贵就有这倔劲。

冬天的夜贼冷,料峭的风贴着地皮直朝裤筒里灌,浑身上下一星点热气都没有了。朱贵半夜起夜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媳妇,自己悄悄地就下了地,手里照旧掂一把铁锹,当防身用。他就蹲在地边,黑黢黢地像一堆粪。三更刚过,朱贵有点后悔了。空旷的大地上一片漆黑,天空的星斗也怕冷似的都躲进了云层,不远处偏有一列火车隆隆驶过,脚下的土地也在跟着颤抖。朱贵就想,俺这是发啥神经呢,大冷的天,贼也不会没事朝满野地里跑呀!我这是弄啥哩,冻出病来还不得看呀!这样一想,朱贵就要起身走,正说要挪脚走,忽然就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几条黑影踩进了他的蒜地。真是见鬼了,这是贼吗?朱贵心一下子揪紧了。他攥紧铁锹把,屏住了呼吸,身子压到最低,眼瞅着几个黑影急急地从他的蒜地踩过,来到了大路上,站那儿,都不走了,有一个人站在高处放哨,其余的几个急急忙忙地在路上刨开了土。

朱贵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八成是孟角集的抗日游击队,他们在这里捣鼓事,肯定是针对鬼子的。朱贵正思忖,那几个黑影已经麻利地办完了事,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朱贵没有走,他站起身,来到路边看了看被处理过的路面,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个人留下的杂乱的脚印抹平了。

朱贵回到家时,浑身都热呼呼的。

天大亮的时候,从北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晴日放了个惊雷。响声落时,有一只太平车车轱辘的铁瓦飞过来,落到了朱贵家的草房顶上,愣是把房顶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朱贵媳妇也是个过日子的人,这声惊雷不光毁了她家一大片蒜,还毁了她家的房顶,她心疼死了。可朱贵却乐呵呵地,没事儿人一般。

六十多年后,开封市党史办在编印本市革命遗迹通览时,在第280页记载了这件事,里面有这样一段描述:“第二天早饭后,冈泽及其护卫一行8人,坐着太平车一路小跑,向罗王车站而去。行至窄凹处,轰隆一声巨响,将车炸得七零八落,冈泽一命呜呼……”

欧阳岗

欧阳岗是个大镇子,在通许县东南这一片名声很响。民国二十七年夏天,鬼子从徐州方向西进,占了民权、杞县后,就进了通许,欧阳岗便陷入灾难之中。原先百姓苦心营造的内外两道寨墙,成了鬼子和伪军祸害百姓、防御袭拢的天然屏障。年轻人纷纷出逃谋生路,三里五庄来赶大集的人也是稀稀落落。

一眨眼,就到了民国三十四年,掐指算算,鬼子和伪军占据此地已近七个年头了。欧阳岗的姬寡妇守寡也七个年头了。

姬寡妇的男人死得冤。

鬼子进占通许县城时,她男人上县办事刚出县城,眼见一里远的大道上狼烟四起,车马啸啸,他就好奇,爬上一个高坡去看热闹。不料,人还没有站直,就听“叭勾”一声枪响,他整个人就从高坡上滚了下来。同行的人就慌忙抬了他朝毛庄村张半仙的诊所里跑,没跑到诊所,人就不中啦。毛庄离欧阳岗不过六七里路,姬寡妇那时才过门不到一年,还没怀孩子,脚腿也利索,听到信儿后一路小跑,结果还是没有见上丈夫一面。一村子人都唏嘘,有叹姬寡妇命苦的,有叹她男人不该爬那高岗子的,也有叹鬼子枪法准的,离一里多路远,愣是枪响人倒。姬寡妇有的只是伤心,要再有就是对自己的埋怨,进婆家门快年把儿了,自己不争气,也没有给姬家留个后。

这些年,姬寡妇的日子很艰难。婆家虽然管得严,但也知道姬寡妇早晚是要找个人家再嫁的。婆家的意思原是想,等他男人过了周年,就让她回娘家妥啦,好聚好散,庄稼人家也不计较啥忌讳的。可是,没等到周年,姬寡妇娘家那个村遭了鬼子的洗劫,杀了不少老百姓,其中就有姬寡妇娘家。娘家没人了,姬寡妇无家可归,婆家虽是不方便,尚能安身度日,她就留了下来。婆家人知道她熬得苦,也不去管束她了,寨子里有风言风语的,权当没听到。再说,谁也没亲眼看到过姬寡妇跟那些男人混,嚼嚼舌头根,没影儿的事,刮一阵子风就过去了。

过了端午,天热起来了。欧阳岗的人明显地感觉到逢绠集的时候,来寨子做买卖的人逐渐地多了起来。人多就热闹,热闹就说明欧阳岗这地方的人气旺。可是,欧阳岗的人都隐隐的有些不安,这渐渐多起来的人中,眼生的人多,青壮年多,仔细听口音不是本地的人多。难不成咱们的队伍又过来啦?有亲戚在毛庄的就透露,八路的三十团围过来了,还有达生县大队的人马,都藏在毛庄哩,要打欧阳岗了。

气氛忽然异常,日本人也感觉得到了。街头上巡街的鬼子和伪军也明显多了起来,寨门口的岗哨又加了一道,盘查得更严了。

姬寡妇家就在寨门里,临街,门口有棵大榆树,大榆树下有个大磨盘。只要人能弄动的活儿,街坊邻居也都来这里倒弄,但凡能推动石磨,都得是青壮年。姬寡妇守寡后,为了避嫌,青壮年男人来得少了,怕落话把儿。除此,就是站岗值哨的伪军,有想占姬寡妇便宜的,隔三差五地会蹲到大榆树底下找机会。姬寡妇遇此便斩钉截铁地拒绝:“知道俺男人咋死的吗?这仇俺记一辈子。”寨子里姬姓人多,闹不好会惹下大麻烦。所以,伪军们最后也都悻悻而散。这年景,命都难保了,谁还操这闲心思呢!

这一天,刚落黑儿的时候,打小寨子里噼里啪啦地就响起了枪声。欧阳岗是大寨子套小寨子,小寨子里驻的鬼子,寨墙上布满了碉堡枪眼,有好几次咱们的队伍打寨子,打到最后都是在这里无功而返。大寨子里驻的是伪军,有三四百号人。

枪声响过时,姬寡妇正在关院门,她看到守寨门的伪军呼啦地就关死了寨门。东躲西藏的人们在慌乱地四散时,姬寡妇看到一个壮年汉子脚一瘸一瘸地正朝她家的方向奔来。她本能地赶紧掩门,转过身,她又突然感觉这不中。没仔细想,姬寡妇回身急忙拉开了一道门缝。此时,那壮年汉子正躲在大榆树后,寻找逃生之路,见门缝闪开,他也没有细看,一闪身,就奔进了院子。

姬寡妇插上门栓,看见婆婆和公公正傻呆呆地站在堂屋门口朝她这里看。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进屋插上门,才看清壮年汉子的模样。这汉子握着手枪,满头大汗,看着姬寡妇问:“大嫂,有藏身的地方吗?俺是西边毛庄的,遇上鬼子了。”

姬寡妇一听便明白是咋回事了,可她屋里除了一张大床,再没有什么地方可躲了,立柜和箱子里又怎能藏住人呢?情急之下,姬寡妇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步上前把那汉子的小褂扯了下来,不由分说把他捺进了被窝里。那汉子一时手足无措,只好任凭姬寡妇安置,眼见着姬寡妇也脱了外衣,上身护个红肚兜,躺在了他身边,死死地抱住了他,汉子便明白了一切。他的眼眶一下子潮湿起来。姬寡妇也没了羞怯,伏在他耳边,只说了一句,“别说话,装哑巴。”

骚乱是先从砸门开始的,紧接着是婆婆和公公的哭诉声。姬寡妇披着外衣,散乱着头发打开屋门时,迎面扇在她脸上的是婆婆的巴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婆婆拉扯着一个伪军头目哭诉了起来:“这个丧门星啊,勾引野男人,在俺家住几天了,丢人呐,老总恁得给俺做主呀!”公公也一脸愤怒地朝她骂,手里还举着半截棍子:“今儿个俺打死这俩狗男女,败坏俺家的名声。”说着就奔向里屋朝床上打。不大的屋子里,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伪军们有些不耐烦。这姬寡妇一家人他们也都知根知底,况且这屋里一览无余,也无躲藏之处,也不再搜查,骂骂咧咧就朝外走了。

姬寡妇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娘家,说是给爹娘上坟,陪她的就是那个汉子。过寨门时,昨晚见过那个场面的两个伪军不怀好意地冲着姬寡妇挤眉弄眼,姬寡妇也不理会,扯着汉子,高声大嗓子地嚷:“哑巴,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那汉子一副委屈样,跟在后面。

七月初一,欧阳岗战斗打响了。

余克勤司令员率领第12军分区29团、30团和达生县大队对欧阳岗的日伪军发起了攻击,指挥部就设在欧阳岗西的毛庄村。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是次日拂晓,从开封通许等地增援的日、伪军遭到了伏击部队的截击。战斗历时三十多个小时,击毙日寇中队长加哈木以及80多名日本鬼子,生擒谷川副班长以及三个日本鬼子,俘虏伪保安联防副司令马子万以及官兵600多人,缴获汽车5辆,机枪9挺,马步枪629支和许多军用物资。《解放日报》《冀鲁豫日报》相继发表了告捷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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