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帆
还是学生的我,旅行资金成为一项重大花销,除了省吃俭用,还要考虑各种赚钱途径。
做家教最简单直接。我的第一份家教工作,是去一个墨西哥家庭给两个孩子补习数学和英语,并帮助女主人学习中文。这家人住在豪华公寓里,每周我不仅能拿到五六个小时的补习收入,还能享用墨西哥午餐和丰盛的下午茶点。另外,我还会在每个周末去一个华人基督徒姐姐家教钢琴。
我还倒卖书籍。每年新加坡国家图书馆都会把一些旧书以低价卖出,而我就趁机买了很多旧版的《孤独星球》旅行书,放到网上以更高的价格卖出。一次,一个曾在西藏旅居过三个月且周游列国的学长买走了一大批书,一下子填满了我的腰包。当他得知我靠卖书“坑”他的钱去旅行之后,我们意外地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你一无所有,怕什么失去?我也曾在五星级的香格里拉酒店里做宴席服务员。大型婚宴有趣却也让我困惑,常常都是年过半百的富佬娶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我还参加了兰博基尼在新加坡卖掉100辆车的大型庆典、新加坡国防部的年终庆典,和中国大使馆的中秋晚会。每次宴会,我们要从中午就开始准备,晚上收拾完残局回到家中已是凌晨2点,累得完全没有力气,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我实在不喜欢这份工作,尤其不喜欢那种在众多有钱人中被呼来唤去,且被当作随便的姑娘被索要电话号码的感觉。可是我又觉得,如果年轻时什么苦都吃过,那么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便都会无所畏惧了!辞去这份兼职时,我跑去跟平日对我们很凶、出一点小错就要扣我们全部工资的趾高气扬的主管告别,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终有一天我会‘杀回来的,不过是来被服务的!”
大学期间,从咨询公司到对冲基金,我做了四份实习。每个假期我都是先去实习,再拿着薪水去背包旅行。我也学会了利用空闲时间与计划假期,即使是学校的考试复习周,我也常常是在海外旅行中度过。
方向感极差的我,却也明白了迷路的意义。因为迷路,我塞翁失马般地走过了他人未曾走过的路,遇见了他人未曾遇见的风景。很多时候,我爱上一座城市,正是因为遇见了那些意料之外的美丽,即使上天赋予我方向感,我也不愿意拿去交换。
大学里我的积蓄大多交付给了旅行,我感激那时的自己没有太强的物欲,也暗自祈祷长大后的自己,不会让浮华腐蚀了心。我时常觉得,做个穷人也挺好。因为穷,我对周遭微小的美好更加敏感与感恩,如寒冬里陌生人递上的一碗热茶,街头可以避雨的一个小小角落,或者火车上一个有美丽风景可以观赏的靠窗硬座。而且,身上没值钱的东西时,便没有惧怕被偷抢的精神负担。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
就这样,大学毕业时,我完全凭自己打工和实习赚来的钱,用几乎“自虐”的穷游方式,走过了三十多个国家。世界本身,像我读过的另一所大学,而这一路上经历的那些人与事,教会我成长,拓宽了我生命的深度和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