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相隔剪不断 人鬼殊途情亦然

摘 要：《聊斋志异》作为一部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作品，拥有着无穷的艺术魅力。在这部作品中，蒲松龄塑造了一个个令人魂索的爱情故事，可以说这是一座千奇百怪的爱情百花园。人鬼恋作为这座爱情百花园中颇具特色的故事类型之一，历来深受读者们的喜爱。在这些人鬼恋的故事中，那些性格迥异，个性鲜明的女鬼形象更是让人久久难忘。本文将从《聊斋志异》中的人鬼恋故事情节入手，进一步分析其中女鬼的形象特点。

关键词：聊斋志异;人鬼恋;女鬼形象

《聊斋志异》是中国文言小说史上的巅峰之作，它是蒲松龄毕生心血的结晶，是他孤独寂寞中的畅想，这部写鬼写妖、谈狐说怪的小说以它独特的艺术魅力吸引了无数的读者。《聊斋志异》中的女鬼与人间男子们的一段段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更是让读者们流连忘返。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鬼是阴森恐怖的，蒙冤惨死的人死后变为厉鬼，具有很强的作祟欲望，他们的出现往往是为了复仇，尤其是女鬼，她们引诱男子，害其性命。因此，人们总是“谈鬼色变”。然而，蒲松龄笔下的女鬼却是美丽、善良、可爱的，虽然她们已经是脱离肉体生活在阴间的鬼魂，但是她们却有着与人无异的人情味。她们往往在风化正茂之时死于非命，但是她们心中却也有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聂小倩是蒲松龄笔下众多女鬼形象中一个较为突出的形象，她拥有美丽的外表，正如文中所言“肌映流霞、足翘细笋。”可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却要孤独地生活在老妖恶鬼中间，经常受妖物的欺负，还要在妖物的逼迫下，用自己的美色去迷惑人，害死了许多人。然而，这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当她用以往的方法去引诱为人正直、洁身自好的宁采臣时，遭到了宁采臣的怒斥，小倩惭愧不已，并且对宁采臣产生了敬佩之情。因此她对宁采臣倾吐了心中的苦痛：“小倩，姓聂氏，十八夭殂，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腆颜向人，实非所乐……”这几句表白，道出了她心中的悲愤、委屈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这让读者不免对她悲惨的遭遇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聂小倩并不甘心一直做一个被迫害人的恶鬼，她渴望自由，向往美好的生活。当她遇到正直的宁采臣以后，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因而她恳求宁采臣救她脱离苦难：“妾堕玄海，求岸不得。郎君义气干云，必能拔生救苦，倘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这是恳切而又催人泪下的心声，充分表现了小倩要逃离苦难而去过人的生活的决心。

宁采臣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嘱托，帮助她脱离了苦海，聂小倩也渐渐对宁采臣产生了爱慕之情，在她脱离苦难之后，她甘愿为宁采臣做妾、当丫环，也要报答他的恩情。但是，当宁母因为她是鬼而不愿独生子娶她时，她又忍痛割爱，把爱深深地埋在心底，和宁生以兄妹相称，终日辛勤地劳动，最终博得了宁母及一家人的喜爱，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得到了渴望的爱情。

虽然，聂小倩是一个鬼魂形象，但作者赋予了她美好的心靈、美丽的外貌以及善良的性格，因而她是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女，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成功的艺术形象。

聂小倩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宦娘却是帮助自己所爱之人与他所爱之人争取到了幸福。故事讲述的是鬼女宦娘对琴艺高超的温如春有情，但人鬼殊途，不能结合，为酬谢温如春的授琴之恩，暗中促成他与世家小姐葛良工的美好姻缘，最后在音乐欣赏的满足和爱情的缺憾交织的心情中悄然隐去。宦娘虽是一个女鬼，可她却有着一颗比普通人还要善良的心，她爱温如春，她的爱不是狭隘的，不是一味的占有，一味的满足自己的私欲，相反的，她是处处为对方的幸福着想，这样的爱才是大爱，是真爱。我们怎能不被她的这种深深的爱所打动？宦娘是伟大的，她深知“异物不能奉裳衣，阴为君胹合佳偶，以报眷顾之情。”谱写了一曲至高无上的精神恋歌。

《聊斋志异》中的女鬼大多对爱情十分执着，她们为了能够获得自己渴望的爱情，总想着复活重生，以便脱离凄冷黑暗的冥界，回归到人间，和心爱之人结下美好姻缘。她们为了追求爱情，让自己获得重生，由鬼变成了人，她们总是为对方着想，没有一个女鬼硬拉着心爱之人到阴间去做鬼夫妻的。比如说连锁，《连锁》讲述的是书生杨于畏搬家到泗水岸边，夜里听到女鬼连锁在墙外吟诗，杨生为连锁续诗，与女鬼连锁以诗结缘，最后连锁在杨生的帮助下得以复活，与杨生终成眷属的故事。连锁十七岁得暴病身死，已经死去二十多年了。她九泉荒野，孤寂如鸟，只能靠吟诗来寄托幽恨。故事中写道：“夜阑秉烛，方复凄断，忽墙外有人吟曰：‘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反复吟诵，其声哀楚。”连锁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鬼，可以用诗将幽恨之情抒发的淋漓尽致，可是她苦思许久却也无法将这首诗接下去，正因为如此，当杨生替她将未完之诗续完，让她在九泉之下十分欢喜，故而她愿意现身去见这位风雅之士。但是当杨生想要和她欢会的时候，她又告诉杨生自己是坟墓里的朽骨，比不得活人，如果幽会的话，会促人短寿，她不忍心害杨生。对于连锁来说，在阴冷的冥间，她有着无法埋葬的孤独和时时萦绕在心头的哀伤、忧愁、痛苦，如果有杨生这样的人永远留在这里陪她不是她所渴望的吗？可是连锁却是为杨生着想，她不忍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害杨生折寿，所以她告诉了杨生实情，让杨生放弃了想要欢会的念想。当连锁与杨生长久接触以后，她的白骨忽然有了生机，她看到了复活的希望，只需要活人的精血便可以复活。但是她也没有直接要求杨生帮她，而是将实情告诉杨生，并且告诉他自己接受了他的精血以后他会有二十多天的大病，但是服药可以治愈，在得到杨生的同意之后才与他欢会。我们可以看出连锁是多么为杨生着想，她想要与杨生在一起，但是她不会要杨生到阴间陪着她，而是她自己复生来到人间陪伴杨生。这样的一个女鬼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恐怖，相反，她让人喜欢，她让人感受到了一个女鬼的人情美、人性美。

《聊斋志异》中的女鬼不仅重情，而且重义。《小谢》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书生陶望三住进了姜部郎废弃的宅院里，遇到了两个女鬼，小谢和秋容。起初，小谢和秋容总是挑逗他，让他不得安生，陶生也懂得鬼能祟人，促人寿数的道理，因此对她们避而远之。后来两个女鬼被他感动，和他成了好朋友，并且把他当成老师。在争宠夺爱中，师生情谊中渐渐有了爱情的因子。当陶生被奸人陷害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小谢和秋容为了救他到处奔波，秋容在途中被西廊上的黑面判官强行抓去，逼她做小妾。秋容不肯屈服，也被囚禁起来。小谢跑了一百多公里路，一路奔波，又被干枯的荆棘刺穿了脚心，流出的鲜血把鞋袜都浸透了。成功搭救陶生之后，他们的感情在历经磨难中渐渐升温，终于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二女鬼妒念全消，陶生也抛弃了先前对生命的顾虑，毅然决定为爱献身，然而，二女鬼却拒绝了，她们不忍因为爱陶生而害了他，最后，小谢和秋容都为了陶生而复活，她们为了追求幸福，历经磨难，最终有情人共结连理。小谢和秋容虽然都是女鬼，但是她们都很重义，为了陶生她们都可以牺牲自己，她们是美与善的化身。她们与陶生之间的这种经过苦难打磨锻造之下产生的不离不弃的爱情才是世间最坚不可摧的爱情。

《聊斋志异》中的人鬼恋故事大多以喜剧性结尾，这对于爱情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故事中的主人公们为了追求幸福，历经磨难，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带给了人们希望和欢乐。《聊斋志异》中的女鬼们是蒲松龄心中理想的化身，她们用自己的行动在妇女解放的道路上树立起了一面光辉的旗帜。为了爱，她们可以跨越生死;为了爱，她们可以魂魄相从;为了爱，她们勇敢斗争，决不屈服。在她们身上闪烁着人类最美好的品性光辉，在她们身上我们可以窥见人性中最质朴、最柔软、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通过阅读这一个个凄婉动人的人鬼恋故事来获得心灵上的洗礼和启迪。

参考文献：

[1]马瑞芳.谈狐说鬼第一书 跟马瑞芳读聊斋[M].中华书局，2006（1）.

[2]蒲松龄著，朱其铠主编.全本新注聊斋志异（上、中、下）[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 9 （1）.

作者简介：王美惠（1989–），女，山西大同人，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