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组诗)

2015-05-30 17:41方文竹
安徽文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铁笼子队列蚂蚁

方文竹

在高原

加入一个队列   原有的队列变成了两个

队列

我是四肢发达的速度   是木轮车的力

是未泯童心的少量存货

命运的墙换成了担惊受怕的马匹

孤单一人时   将星空揽入怀抱

能捕捉到星空的蚂蚁   却找不到蚂蚁的

位置

风雨像一场匪患   掠夺我丢弃的废品

一口深深的井容不得你吮上一口

我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零件移动着

而自己是自己的贵宾   可以忽视其他事物

的存在

只是有时候闻到岁月的杀伐声

只是有时候我想坐下来   一把空椅子

摩擦着整个世界

时   光

它将我囚禁于一只巨大的铁笼子里

我是雄狮   老虎   大象

还是玩偶   熊猫   机器人呢

它太看重我了

看来我不是一只小小的甲虫

这些都不是我所需要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炼制炸药和锋刃

“你天生就是一名罪犯”

当坚固的铁笼子变成木桶时

已经不需要它了

我自己成为了铁笼子

开始囚禁其他的事物

旋转门

坐井观天   天上的彩虹

落入东郊李二黑家富贵式的庭院

庭院里上演“蚂蚁搬大象”   像是一台

由众多零配件组装的巨大而虚幻的机器

机器吸引了下岗工人邹小兰

邹小兰豪语“四两拨千斤”

承包了左撇子王小凯扔下的五金厂

五金厂门前   劳模庞志坚老人站过的地方

一棵树引出了另一棵树   敬亭山下

三百岁古槐下   春风浩荡

一位过时的书生独自细数万物

万物的旋转门中   一群人坐井观天

国家的兔子

国画要她的皮毛和眼神

真理要她的骨头和阴影

城市生态园要她的奔跑的姿态

经济技术开发区要她的品牌

航班头等舱要她进行国际交流

一个冲动的男人在梦中要她移情

时代的狮子要唱好反角   担演不能承受之轻

城南小东子的野味店要她的鲜肉

他不知道   本来是人吃兔

结果会是兔吃人

文字是她的窝   窝边草青青

(我在诗中放入人间的一只

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如此   不如放弃家养

任其野生

放像无常中沉湎于日出的喷薄

人世的汹涌   善恶的源头

上帝的魔针隐藏于孤单的命运

一只兔子来无影   去无踪

恢复了她的原形

零   售

小时候陪爷爷到镇上买猪肉

奇怪爷爷为什么不背走整个一头猪

而是要下一小块一小块切割下来的猪

中学地理老师说   七大洲四大洋

血肉一样连接在一起

读研时知道分析学家说过   上帝一直在

零售世界

可是无人敢取

昨天几个同事在议论一个不可救药的人

我想了一夜   结论是

罪人也可以零售他的籍贯   童心   业余爱好

——何不将此人分开切片零售出去

我相信每一块都是有用的

“该总结了   你的人生以败笔结篇”

“那些漂亮的字句   段落依然满街跑呀”

415谋杀案

宛溪河的静夜里   树木断裂的声音浸泡流水

宇宙的灯晃了晃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一只银狐适时出动   镇住一轮明月

那么多的时间   地点   人物   物件   可能

性   确定性

线索像涟漪一样逗弄和风

晚春的花朵开始凋零   草木依然欣欣向荣

血光像叶瓣飘落

另有深意

黑暗中我要抓住她的手

她却抓住了我的手

像蝴蝶一样迷蒙   然后解开绳索

掏空自己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呀

善与恶的文物

分出了青绿的枝丫   托住雷霆

休闲书

靠紧时光这台大机器   拧松一颗螺丝钉

命运的手欲收未收   拉下星星的小衣衫

我有着充足的浪费的底气   将云与鹤的风格

一再打湿   一再转换成可以隐身的一幅画

在浓重的雨水里洗净风骨

将一个完整的梦弄得不像梦   不像梦本身

花蝴蝶在飞   让蝴蝶与花分开   鲜艳各有

一份

而不必分辨药草与野狐

诗歌写到一半就不用写了   取出文字间的

小药丸

在万里山河的拐弯处我们采用偏方

“灵魂跑出了肉体   有着呛人的气味”

“撒网与收网的生活   多煞风景”

去广西探亲途中遇雨

雨点像手指撒落   无数的手指

不用抚摸就落入大地

雨在空中奔跑   这空中的军团

拒绝乘坐高铁

有的像及时行乐的暴徒

有的像随性自如的高僧

每一个身体里有另一个身体在捣乱

每一个脚步里有另一个脚步的韵律

方向一致   却满怀着各自的心事

没有谁愿意站到我的对面

或换一换新装   与我倾心谈一谈

还是关上窗子倾听吧   一片絮絮叨叨   胡

言乱语

像是密谋   像是私奔   拆散梦的零件

四周的雨没有谁持有暂住证   我也不会

捡一个野孩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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