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国民性教育的大众探索与现实指归

2015-05-30 02:00尚洪波
北方论丛 2015年5期
关键词:民国

尚洪波

[摘要]民国国民性教育思想的大众探索,是以“救亡图存”为鲜明的时代特点,在方法路径上,呈现出多样化特征,教育对于国民性养成与改造的重要性已成共识。当代的中国正经历着一个新的转型和发展时期,以史为镜鉴,将国民性教育与改造作为综合性的系统工程有序为之,促进国民对于国家、民族历史文化的认同,促进国民的全面自由发展,通过教育促进“国”与“民”之间的认同,努力塑造有“健康国民性”的“现代中国人”。

[关键词]民国;国民性教育;大众探索;现实指归

[中图分类号]K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5)05-0094-05

[收稿日期]2015-05-28

[基金项目]江苏省社科基金项目“民初‘国民性改造教育思想的伦理研究”(13JYB005)

① 据统计,仅就《教育杂志》而言,1909—1948年近40年间,登载各类关于公民教育(国民教育)的文章近80篇。转引自王小庆:《如何培养好公民》,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6页。

清末,被西方坚船利炮轰开大门,“泱泱大国”的尊严与虚荣扫地之后,中国精英们一直在反思败因。先是认为武器不行,于是“师夷长技”,推行“洋务运动”,“购进新式军舰”,至甲午一役依然苦吞败果;痛定思痛,认为关键在变革“政治制度”,于是推动“戊戌变法”,又百日而终。历经曲折,民国建立。然而,共和之制依然有名无实,中国社会处于前所未有的大震荡与大整合之中。此时,有识之士聚焦“国民”,认为中国的“国民性”“亟须改造”。中国的国民性,以及国民性改造与教育的问题的研究日盛,众多有识之士在国民性教育的理念、方式、方法、内容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的探索①,达成了教育对于中国国民性改造具有独特意义和重要作用的共识。这种共识逐渐成为一种思潮。“思潮是思想史中的峰峦”[1](p.2)。思潮的出现,不是横空出世的,而是一种由小到大、由远至近、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演进过程的结果。在此过程,有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声震林岳,振聋发聩。专注于这些时代的强音,我们就可以抓住一个时代的脉搏。然而,思想创见生成与表达的权利绝不仅仅为名宿大家所专有,我们的研究在关注名宿大家之外,也要尽可能地放眼于参与推动思想洪流前行的众多普通人物和他们的点滴思想,既观“江河”之浩荡,也听“溪流”之淙淙——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大众点滴思想汇集而成的“溪流”,既是“潮”的基础,也可使我们更接近“潮”的本质,更清楚潮流起伏的内在动力和特征。重新梳理和审视这一时期国民性教育思想,我们力图避开“大家” 为主的研究方式,企图辟一个以“普通知识阶层”为主的研究场域,姑且把他们关于国民性及其改造的思想、实践尝试称之为“大众探索”,希望为考察民国国民性教育的本质、特点和内在发展规律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并对当今时代语境下的国民性教育研究和实践带来一些启示。

一、民国时期国民性教育思潮的大众探索路径

民国甫立,国人“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机会大大增加,西学东渐之风为之蔚然,有世界先进诸国的榜样参照,似乎人们所期盼的“新国家”指日可待,人人成为与世界同进步的“新国民”也是自然而然之事。然而,良好的愿望终究被依旧积贫积弱的社会现实所打碎,取而代之的,却是迫切需要救亡图存的共识。民国,与帝国相比,国家为吾国家,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人民是国家主人,因此,救亡图存,国民是实施的主体。欲有新国家,必先有新国民,这是救亡图存的关键。在这个社会转型的大前提、大环境下,社会大众,尤其是知识分子阶层不得不将注意力迫切地指向了对中国国民性的反思与改造这一命题,这也促使包括教育界在内的中国知识分子阶层,开始越来越多地深刻思考中国之国民性与教育的关系,越来越清晰地看到教育对于先进国民性养成的重要性。“任何国家,其国民固有特性,非皆优良,必赖教育培养之,陶铸之,使其国民道德日趋高尚,浸成普遍习惯”[2](p.4)。由此,国民性教育问题在民国建立伊始即成为洪波涌动的社会大众思潮。

1913年6月,余箴在《教育杂志》第5卷第3号上发表《国民性与教育》一文,从“何谓国民性”“实用国民与因袭性”“实用国民与利己心”“教育者之责任”等四个部分阐明其国民性改造与教育的观点。其后,庄泽宣、CY、王杰士、陈健民、许侠武、固本、邱大年、余家菊等人也纷纷结合自身的教育实践,阐述了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庄泽宣.教育造国民性说[J].留美学生季刊,1920第7卷(1);庄泽宣.国民性与教育[J].新教育评论,1926第2卷(2);CY.吾国国民性及今后教育上训练之方针[J].云南教育杂志,1922(5);王杰士.公民教育与国民性格之培植[J].金山县教育月刊,1926第3卷(6);陈健民.国民性与小学教育[J].湖南教育,1928(4);许侠武.教育与国民性[J].安徽教育,1933(3);固本.国民性与教育[J].汗血周刊,1935第4卷(14);邱大年讲,张益珊记.教育与中国国民性之改造[J].文化与教育,1936(77);余家菊.教育当着眼改造国民性[J].经世战时特刊,1938(7);等。,他们提出:“国民性者,即国民全体之性质……吾人各有志向、言语、行为,其所以能有此事者,则因有精神之故……人之精神……必有赖乎培养。培养之途有二,一曰物质之培养……二曰精神之培养……其属于后天者,则为其人所受之教育。”[3](pp1-4)“在我国国民性上面,来建设新文化和新思想……就先要避免思想的保守化、固定化……断行教育方针的变革……须先唤起国民的舆论。”[4](p.80)这些著作基本上都是从国民性改造的宏观角度,探讨中国国民性与教育的关系。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自民国始建前后至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一直高度关注对于外国国民性问题的介绍和探讨。但在这些介绍和探讨之中,专门提及外国教育对其国民性影响的著述却并不多见对于西方国民性的介绍和探讨,从地域上说,分布极广,不仅包括中国的近邻日本与发达的西方大国列强,如英、美、法、德、意、俄等,甚至还包括比利时、菲律宾、印度等幅员窄小或相对落后的国家;从内容上看,主要集中于探讨这些国家的国民性与其政治、经济、军事、民族、宗教、文学、艺术、学术、文化等方面的关系,有的著述甚至深入到从钢盔等物件细节上,挖掘其国民性特质的地步。然而,专门就外国国民性教育进行比较全面和深入介绍的寥寥可数,其中以朱桂友的《国民性与英美法德四国教育》(1926年)和罗廷光翻译的《英法德美意俄的国民性与教育》(1934年)为代表。参见:朱桂友.国民性与英美法德四国教育[J]醒狮(教育特刊),1926(67);罗廷光译.英法德美意俄的国民性与教育[J]教育杂志,1934第24卷(4);彭学沛.比利时的国民性研究[N]晨报副刊:社会,1926(35);安斯.菲列宾共和国与其国民性[J].申报月刊.1944复刊第2卷(12);雷通群.佛教的哲学与印度的国民性[J].厦大周刊,1929(200/201);浙厂.钢盔史略[J]三六九画报,1941第8卷(4);等。。由此可见,教育对于国民性的重要性,在民国知识分子“向西看”的选择中,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也是一个值得探索的问题。

这一时期,民国知识分子作为大众群体讨论国民性改造与教育之关系的探索路径主要基于四个层面展开:

(一)基于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层面的探索。尽管民国建立,西学东渐之风日盛,但中国传统文化仍然在大众国民性教育思想、理念、方式的探索路径中,发挥着独特而重要的影响。早在1914年,严复即指出:“必凝道德为国性,乃足以巩固国基。”而具体的教育方式则是采取“标举群经圣哲垂训,采取史书传记所记忠孝节义之事……编入师范生及小学堂课本中,以为讲论传习之具;历史忠孝节义事实,择其中正逼真者,制为通俗歌曲或编成戏剧、制为图画,俾令人民演唱观览”[5] (pp.39-41)。1923年,梁树棠认为:“中华之国民性何自成乎?曰成于孔子之道也……国教亡则国民性随之而亡,国民性亡则国亦随之而亡也。”[6](p.5)不仅孔孟之道对于国民性教育如此,其他学说亦有推崇者。1936年,谢锦波即提出:“提倡墨学,藉以改造国民性”的观点[7](pp.1-6)。综上所述,这一时期,中国知识分子在探索中国传统文化与国民性教育关系的过程中,不仅积极地提倡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与国民性教育与改造相结合,还主动地思考中国传统文化的何种内容更加针对于民国国民性的特征,贴合国民性教育的方式,以取得更大的实效。

(二)基于近代西方科学观念教育层面的探索。五四运动以后,近代西方科学精神与科学方法开始成为中国知识分子热烈追捧的救亡利器,因此,作为救亡图存的重要手段,近代西方科学观念的培养和阐扬也随之成为知识分子群体探讨国民性改造与教育的重要路径。他们提出:“学为学问,术则研究之方法也……西方之学,其优于东方者,不在学问之本体,而在研究之方法。”因此,国民性之教育,应在“崇尚古时事物之学”的同时,以西方之研究方法,以“期其脚踏实地,实事求是”[3](pp.1-5)。尽管他们认为,改造中国国民性的“最有效的办法”是“研究科学,提倡科学”“一面研究高深的科学原理,一面躬亲科学常识的宣传,使国家富力,日以科学而充实;使国民思想,日以科学而健全”[8](pp.4-6)。对待西方近代科学与文化的正确态度却应该是:“至于说中国全盘西洋化,这倒是事实上办不到的……中国人确乎有其所以为中国人之特点。他们过去的历史,留给他们一个很大很深的传统,使他们无法摆脱……然而中国也可以修改自己,在科学方面吸收新智识,渐渐建立一种新文化”[9](pp.33-34)。所以,尽管民国知识分子对于在国民性教育中运用和贯彻西方科学思想与学术研究方法是持肯定态度的,但其对于国民性教育与改造仍然清晰地体现出“中体西用”的特色,“全盘西化”并非思想主流和共识。

(三)基于宗教教育层面的探索。宗教,尤其是主要宗教对于人的思想和行为有着巨大的影响,这在近代科学民主观念尚未深化普及,封建专制主义愚民恶政影响尚未彻底消除的时代显得尤为突出。在民国早期,基于宗教思想教育层面的国民性改造思想也形成了一股潮流刘廷芳.基督教与中国国民性[J].中华基督教教育季刊,1925第1卷(3);雷通群.佛教的哲学与印度的国民性[J]厦大周刊,1929(200/201)等。。尽管各自提倡的宗教类别不同,但持此主张的中国知识分子均认为,宗教的教育是不会消灭国民性的。他们试图通过阐扬宗教教义,说明宗教与迷信、与帝国主义、与文化侵略等是不同的,从而得出宗教教育与中国国民性改造的需要是相契合的结论。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性质下,宗教教育尤其是基督教教育是中国近代教育事业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有人认为:“基督教在中国办教育……办男学,办女学,开中国风气之先,做中国教育的先导。”[10](pp.12-16)因此,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看,民国时期宗教教育理念对国民性改造与教育的影响都是现实而不可忽略的。

(四)基于艺术教育层面的探索。“艺术是人生的表现,是时代的反映”“一国国民的时代精神,可从其艺术作品中流露出来……问题是:我们教育者,能否从艺术教育方面去创造国民性格?换言之,我们能否运用教育的技巧,在艺术的园地里,去培植适合时代的国民性之花?我们的答案是肯定的。”持此观点的民国知识分子指出:“艺术在教育中的主要功能是情绪的教育,是人性的陶冶……是故现行的学校教育除了知识、思想、技能的训练之外,还应注意到情绪的‘位育。这便要从艺术科去着手了。”“我们要认清,教育是整个人格的裁成,情绪的培植是教育过程之基本而且必要的。”“现在教育家太偏重于知识思想技能之教育,而忽略了运用智识思想技能的基础——情绪——之建造。这在完人的教育上不只是缺憾,而且是有害的。”中国的国民性“都与生活态度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改善的责任,虽为一般教育者所负担,但今后的艺术教育尤应该注意,因为视觉和听觉的教育,是比其他的教育方法更为有效的”[11](p.14)。由此我们清楚地看到,民国教育者对于艺术教育在国民性教育中作用的认同、热情和睿智之言。不仅教育者有如此思想,民国著名艺术家、文学家,如傅抱石(美术家)、陈小蝶(美术家、文学家)、缪天瑞(音乐学家)、陈仲子(音乐家)、李桦(版画家)等,在这一时期,也纷纷从电影、音乐、美术等艺术角度,深入探讨国民性教育与国民性改造问题,一时形成国民性改造与教育不可忽略艺术教育的浓厚思想氛围这些艺术家在该方面的主要著述如下:陈仲子.国歌与国民性[J].音乐杂志,1920第1卷(1);缪天瑞.音乐与国民性[J].开明,1928第1卷(6);陈小蝶.影片之国民性与音乐之感召力[J].电影月报,1928(1)、(2);傅抱石.中国国民性与艺术思潮[J]文化建设,1935第1卷(12);李桦.木刻的时代精神及国民性[J].创进,1937第2卷(2);等。。

二、民国时期国民性教育思潮的大众探索特点

民国国民性教育思想的大众探索与整个民国社会发展同步,是民国国民性教育总体脉络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复杂多样的思想个性。其特点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体现了鲜明的救亡图存的时代特征。任何思想的产生和发展,都是时代特征和社会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民国时期的国民性教育思想之所以能够形成洪流和思潮,是与社会形态的大震荡与大整合密不可分的,这既是整个社会的时代特征,也是国民性教育思想的时代特征。辛亥革命结束了在中国延续了两千余年的封建社会历史,使得民主与科学的思想逐步深入人心;西学东渐的过程,使得经历清王朝闭关锁国桎梏的中国人,开始如饥似渴地接触西方的科学技术与思想理念,并为之欢呼雀跃。然而,积贫积弱的中国并未因皇帝的倒台而有所改观。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各种矛盾依然存在,救亡图存仍然是中国人必须面对,并长期面对的最重大的问题。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国民性的改造成为当务之急,而教育对于新国民性的养成,则成为大众探索强国之路的一个重要选择。在民国时期的各个阶段,尽管国民性教育的大众探索历程可能受到诸如军阀统治、国内革命、抵抗侵略等影响,但其追求救亡图存、强国富民的主题和目标始终是一致的。这就是民国时期国民性教育所具有的鲜明的时代特征。

(二)呈现出明显的多样化特征。思想的碰撞交融使得国民性教育的大众探索路径呈现明显的多样化特征。始终处于动荡与整合的民国社会为其思想的多元化碰撞与融合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和环境。这一时期的各种思想,既有见仁见智的兼容并蓄,也不可否认良莠杂陈,包括保守的、激进的、传统的、西方的、科学的、宗教的、艺术的、技术的,等等,都可以找到其生存和迸发的土壤和空间。这种思想的碰撞和交融,在国民性教育思想的大众探索路径上就像一条条不同车辙,长短不一,相互交错,又分别独立。不一定每一条车辙都是可以延伸到这条道路的尽头,或者说,绝大多数都不会走到尽头。但是,各种各样的车辙印可以告诉我们的,是在这条道路上,什么是可以走得更远的方向,什么样的车走得更长久。由于目标的一致,多元化思想的碰撞和交融所形成的国民性教育思想大众探索路径的多样性,为我们最终选择正确的国民性教育理念、内容、方式等提供了有益的参照和借鉴,使我们能够明白:“淬厉其所本有而新之,采补其所本无而新之。二者缺一,时乃无功”[12](p.7)的道理。

(三)达成了教育对于国民性改造与养成重要性的共识。罗廷光认为:“国民性与教育互为因果,此理甚要。”[13]而余箴则更加明确地指出:“教育者,必反省其国民性,而导之于有益指方向。”“教育国民,必顺民性之自然,而导之于正,与医者必审病人之体质,然后刀圭有效,其理无殊。”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教育者之责任”中,余箴明确指出了在国民性教育中,教育者对于受教育者因势利导、言传身教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起矣吾教育家,当知今世国民之行动,已迷堕于利欲之沈渊,以牖民为职志者,首宜猛然觉悟,出其舍己为人之精神,为彼后进实范”[14](pp.38-46)。对于身处这个思潮中的每个人而言,当时无论什么身份的人,他的理念如何,他们对于教育之于国民性的改造与养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的认识都是一致的。这就是一个共识。而正是这种共识,作为一种方向性的指针,以积沙成塔、集腋成裘的方式,将看似零散而细微的众多个体思想的涓涓溪流,不断地汇合凝聚,最终形成了一股教育思想史上强劲的国民性教育思想洪流,并将之最终推向思潮的高峰。

三、国民性教育思潮的现实指归

当代的中国早不是1894年的中国,“国强民富”有“仓廪之实” 之后,中国“国民性”及其“优化改造”问题重回大家的视野。回看民国国民性改造与教育思潮,我们不应只是历史河边空留嗟叹的他时代者,因为这河水最终流进了现时代我们身边的城市与村庄。历史的重要作用之一,在于可为现实之镜鉴。同当年形似,当代的中国同样正经历着一个新的转型和发展的时期,我们既面临着机遇,也有需直面的各种矛盾和挑战。抓机遇、应挑战,仍需因时而化、足以当之的“现代化了”的国民去实现。当代中国国民性塑造的现实指归因此就是“现代中国人的塑造”,这实质上涉及当代中国国民性塑造的“国”和“民(人)”的三个维度:

(一)“民”之于“国”而言,必须强化对国家民族的认同。国民性的现实指归绝不能忽略国家和民族概念。与“人性”“公民性”相比,“国民性”概念的抽象与国家相连,与民族更近,它无法脱离社会现实,更加强调国家在特定历史阶段的存在必然性和现实合理性。把“人性”从特定的、现实的历史、文化、地理环境中简单地抽离出来,将“公民”的表述与国民与国家民族割裂开来,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的角度上看,都有失偏颇。而事实上,在国家的存在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和意义的历史阶段,国民利益与国家民族利益是紧密相连的,并相互依赖和促进。尤其是在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国家性质要求并确保了国民利益和国家利益的高度统一。因此,“现代中国人的塑造”应紧扣时代发展脉搏,契合中国国家发展、中华民族自强的步伐。当代中国国民性的核心就是在高度的国家民族认同、历史文化认同的基础上,形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共同理想。

(二)“国”之于“民”而言,必须关注“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国民性的现实指归同样不能忽略“民(人)”的主体性。马克思主义认为,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充分体现了人类发展的必然趋向。“现代的中国人”首先应是一个“现代的人”。国民在成为“一个诉诸国家性的概念”之前[15](p.20),首先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人”。国民性是国民的一种素质,“国民性的健康发展有赖于个性的健康发展”,“个性的发展是国民性发展的指示器”。因此,国家对于国民而言,必须首先承认国民作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并为国民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公平与平等的条件和保障,努力消除等级性。在塑造和形成当代中国国民性的过程中,国家应充分承认和尊重国民的主体地位,并以国民权利为国家的义务,调动和发挥国民参与国家建设与发展的主动性;培养国民的公共精神和主动参与公共事务的素质,使之能够承担起一个特定国家的公民的义务,“不单单通过自我价值的实现而创造个人福祉,更重要的是……通过积极承担共同生活的公共道德义务而促进或增益公共福祉”[15](p.21)。

(三)“国”与“民”之间的认同须经由教育加以完成。“教育贵于薰习,风气赖于浸染”。国民性是“国”与“民”各自认同、相互认同并融合统一的产物,而教育在这种认同与统一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就个人的素质而言,“教育培养人,使人实现卓越的理性能力、高尚的德性品质、健康的个性”[15](p.23);就国家和民族而言,在这种震荡与整合的社会转型时期,通过有效的教育实践养成国民的国家民族认同、激发国民的公共精神、强化国民的主体意识,并进而形成全体国民的共同价值观、社会理想和现实担当。在“现代中国人的塑造”中,我们应将国民性教育作为一个综合性的系统工程有序推进,明确国民性教育既是一个教育的课题,也是一个社会的课题;既是教育者的任务,也应是全社会、全体大众共同努力以达成的目标。当代中国国民性教育应在教育的理念、内容、形式上不断丰富和创新,始终与时俱进,彰显时代特征,努力走出一条符合现实的中国国情的“塑造现代中国人”的道路本文引用的晚清、民国文献来源于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晚清和民国期刊全文数据库。。

[参 考 文 献]

[1]熊月之.中国近代民主思想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2]许侠武.教育与国民性[J]安徽教育,1933 (3).

[3]吕復.学术与国民性[J].四存月刊,1921(9).

[4]邹敬芳.东西国民性及其社会思想[J].东方杂志,1926第23卷(11).

[5]严复.建议提倡国民性案原文[J]宗圣汇志,1914第1卷(10).

[6]梁树棠.论欲保国民性宜昌孔教[J]爱国报,1923(2).

[7]谢锦波.提倡墨学与改造国民性[J]集美中学月刊,1936年创刊号.

[8]于彦胜.科学研究与国民性之改造[J]江苏学生,1937第8卷(2).

[9]李侗.由法国学院谈到中国国民性[J]民治月刊,1939(28).

[10]王治心.基督教教育与国民性[J].中华基督教教育季刊,1930第6卷(3).

[11]邵庆元.艺术教育与国民性[J].教战旬刊,1938(4).

[12]梁启超著,宋志明选注.新民说[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

[13]罗廷光译.英法德美意俄的国民性与教育[J].教育杂志,1934第24卷(4).

[14]余箴.国民性与教育[J].教育杂志,1913第5卷(3).

[15]金生鈜.国民抑或公民:教育中的人如何命名[J].高等教育研究,2014第35卷(5).

[16]庞树奇.国民性、个性与等级意识[J].社会,1987(2).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副研究员,法学博士)

[责任编辑 吴井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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